本帖最后由 吹牛无罪 于 2016-10-12 11:00 编辑
现在我在牌桌上,已经很自然很舒服了。初上桌时可不是这样。
第一次上牌桌的感觉是亢奋。楞头青,也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别人怎么看我,我不知道,也顾不上。 第二次第三次上桌,开始不自在了。我开始注意到桌上还有另外八个人,加一个发牌员,这不大不小是个社交场合呀!外向的朋友,只怕不热闹,人越多越好;我不成,人一多了胳膊腿就不知道该往那里摆,横竖都别扭。这叫社交恐惧症。我得扮演一个什么角色才能待舒服了。汪峰有首著名歌曲替我问了:我该如何存在? 我最初的角色,大概是个化石,不说不动,千年前沉积下的无机物。 装化石没太久。倒不是这个角色有啥不对。桌子上总是有这样的赢家:从不假任何人任何辞色----人家本就不是来社交的,就是赚我等的钱来了。是狠角色,不理别人,是别人不值得搭理。他们好像放羊汉子,看我们这群绵羊,除了挥动鞭子,没啥好沟通的,就惦记着薅谁的羊毛啦。本弱鸡要是一个人悄没声儿地待着,那活脱脱就是个刚转学过来的小学生,怯生生地融不入新集体,能忍着不哭就是最高成就了。这俩类形象跟输赢无关----拜智游城所赐,现场打牌我从第一个月开始就是赢家----但天生没有霸气,我不敢也不配特行独立。 之后我开始跟同一桌的牌手们说话。刚一开始我扮演过老右那种骄傲的高手。记得那晚我坐在一个业余牌手左边,很快我就发现他有脑子但是用地很肤浅,于是开始指点他。有一手牌,他溜入,我加注,我下手小盲3-Bet,这位肤浅者推了全进。我并不为难地弃牌,并告诉他,我弃掉了AK,因为小盲有个A,而你有个小对子。他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承认他是小对子,然后开始质疑我,死活不信我弃掉了AK。我说,这算啥,我KK都弃过。看着他半是佩服,半是疑惑的眼神,那感觉真的好极了。 可惜桌上的其他牌手并不佩服我。不久后来了一位小年轻,也是华人。他还没坐下的时候,桌上就有位老先生说:大家留神,高手来了。我心里很不爽:真高手不正在这里坐着呢吗?心态一不对,打牌就发昏,我非要拿着垃圾牌3-bet这位青年高手,两枪没吓跑人家,面前的筹码少了一半,于是猛醒:我这是干吗呢?作死么? 现在想起自己当时轻狂地样子,真羞愧啊。装高手没把别人瞒住,先把自己骗了,骨头没有二两重,可笑可怜。 后来我还扮演过疯子,也遭到了可耻的失败。演了一晚上,没骗到钱。后来大家都真当我是疯子,可我拿来AA推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跑了----我还得压抑心中的失望,假装咋呼成功后大大松一口气的样子,幸苦的很。过了几天,老右告诉我,那天我拿AA推走的人是来探亲访友的某著名牌手的前女友。如果老右说的是真的,那我真是大大地出糗了。以人家的经验看,我那点表演能力值,根本就是负的。 经过一连串的失败后,我找准了自己的角色:一个勤于观察热爱学习的好学生。现在上桌子,我的主要目的是取他人之长补自己之短,赢钱还在其次。这一系列的角色变化,并不是清醒地用理智指导行为的结果,纯粹是无意识地瞎撞出来的。是个人,你把他扔到一张别扭的椅子上,他最后一定会找到个最舒坦的坐姿出来。学习者就是我最后找到的牌桌存在姿势。 这个角色真是太合适了。首先当学生我是本色演出,自己不觉别扭;其次我虚心好学,牌友们看了都喜欢。这群草根牌手们,不管赢多少钱,都普遍缺乏成就感,找不着认同。我不懂就问,他们教不教另说,都感到了被尊重和被认可,看我的眼神也就都友善了。有一次,我们这里一高手在T高方片兆牌的牌面推走了我的JJ,我想了半天弃了,跟他说,我今晚睡不着了,我得琢磨你的底牌琢磨一晚上。他笑着亮了AQ俩方片给我。我从没见他给别人看他的底牌过。老右就更不用说了,一旦他发现我玩的有问题,他会立刻严厉指出。如果我有我的想法,也会跟他讨论,有时候我说的他也认可。我们这里有位白人怒汉,不爱聊牌,我就跟他讨教儿童教育方面的问题。这位在牌桌上永远是怒气冲冲,要不是我诚心讨教,谁能想到他悉心施教,把三个孩儿都送上了常春藤名校? 但凡事都有例外。本地独有一位,不吃我这一套,反倒大巴掌呼过来,扇得我头晕眼花找不着北。这位就是金姐。 那天桌上另俩人打得十分花哨,我看不太懂,刚好金女士坐旁边,就问她:“您认为他底牌是啥?“ 金姐看了我一眼,回答:“我怎么知道?” 我说:“我注意到您读牌非常准”。 她不答。 此后,她开始针对我,每每在我盖掉底牌的时候跟大家讲她对我的阅读。其实她读的并不总是那么准,但她会参杂上一些垃圾话,让我觉得,她猜错,完全是因为我打错了。如果有单挑的机会,她几乎是用任何两张跟我干,用Q6之类的赢我的AA,不是一次两次了。 后来我反思总结,当她意识到我对她的由衷敬仰之情后,这女子并不自喜,想的反倒是“此贼胆虚,吾可擒拿之”。她这么搞,严重影响我的盈利。我们这里牌局不多,常常只有一两张桌子,而金姐天天都在,风雨无阻。躲她是躲不开的。我必须攻克这个难关。我也跟别人讨教过怎么对付金姐。老右白天玩,金姐值夜班,俩人不怎么见面,互相不了解,他给不了什么好建议。小左倒是跟她熟,可他的建议太亡命徒,我做不来。 最后还是回智游城,翻看墙师傅的深筹码系列,慢慢琢磨出些味道来。 金女士现在不看自己牌力,拿什么都来欺负我。以本地60BB的买入来看,这种打法并不合理。她为啥能这么做?皆因为我是真怕了,越怕打的越软,越怕打的越直白,最后就成了任人揉搓的面茶。不用金姐,换了我对付被打成这种状态的自己,也一样得心应手怎么打都成。换句话说,不是鬼子太厉害,是自己太怂了。 原来,面对金女士,我得暂时放弃学习者的角色,把她当一个起手牌特别松的普通滑头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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