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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扑克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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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isong 发表于 2014-11-23 04:34:1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感谢各位看官,相当给力,只要大家喜欢,我就接着写。
霍爷,八哥已经修复,还有局部调整。数字兄实在是谬赞了,老李,哥要是能把这个搞定,人生就无憾了。
现在生活真健康。远离糖果传奇,打牌,看孩子,写小说,赫赫。
私人扑克室
到了不惑之年,不知不觉变得很爱唠叨了,无论走到哪里,碰见谁,一有机会,总是不厌其烦地唠叨自己那点事,呵呵,认真听的少,敷衍的也不多,大多都是低头看表,或者岔开话题,好在有了网络,能够不管不顾地随意自言自语,索性就来到这里唠叨唠叨我那点事。
从哪里说起呢?就从今天早上开始吧。
多伦多的秋天非常美,起床后,向窗外望去,尼亚加拉大瀑布,在秋日晨曦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梦幻神秘。昨晚一整夜睡的都很轻,脑子里不停地闪念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到现在,我还不太敢相信,我闯入了北美秋季德州扑克锦标赛多伦多站的fanaltable
我是一个职业的德州扑克牌手,从会玩这个游戏到现在已经有四年时间了,从送外卖每单赚几块的小费养活自己,到现在,在牌桌上一手牌都会有几千的筹码下注,今天又如此幸运地闯入了北美最大的扑克赛事之一的决赛桌,人生过往,亦幻亦真。
终桌比赛,将在中午12点开始。我就住在fallsview cacino赌场楼上的酒店里,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赶紧穿好了衣服,洗漱一下,准备先下楼吃点东西,自己其实没有任何胃口,但也必须强迫自己去吃点,接下来,将是一个漫长的鏖战。
下楼后,走进一家意大利餐馆,要了份意大利面,这是我能够吃的为数不多的西餐之一,比较适合中国人的胃口。Waitress把面上来后,我便边吃边再次重温了一下昨晚制定好的策略。Fanaltable共有9个牌手,冠军奖金接近80万加元,对于一个在底层生存的职业牌手,这将是一笔改变生活现状的资金,我们这些职业牌手称之为bankroll,即赌资,有了更多的bankroll,牌手才能进入更高的级别,才能不会时刻担心这个游戏本身的波动可能造成的 破产。还不仅仅如此,如果能获得这笔奖金,还对我具有另外的意义。
应该说,能够进入决赛终桌,除了你要掌握相应的技术,还必须有极好的运气。今天所要面对的牌手,我知道有两个是技术非常全面的牌手,其他的6个多半是运气要强于技术。
吃完了面结账后,看了看表,已经是1140,我稍微加快了脚步向赛场走去。进入了赛场,看到已经来了7个牌手,都已经坐在了扑克桌旁,我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比赛筹码已经摆放在我的座前。坐下后不久,另一个牌手也到了,到家相互寒暄了一下后,裁判拿着麦克风走了过来,对着早已坐满了的观众席例行的介绍了一下比赛后,然后向dealer点头示意,比赛开始。
我很幸运地被安排在了7号位,一是因为,那两个技术比较出色的牌手都坐在了我的下手,我具有了很大的位置优势,二是,7号位是我特别喜欢的座位。
比赛初期,大家都非常谨慎,热闹的是观众席,就是大家所熟悉的亲友团,哪个牌手要是通过下注或加注赢了一个牌局,就会引来其亲友团的鼓掌呐喊。
比赛开始后大约20多分钟内,我还没有打过一手牌。这时轮到我是庄位,所有的人都弃牌,我低头看自己的底牌,是AK两张方片。我抬头向两个盲注牌手看了一下,拿起筹码,数出三倍的大忙注量的筹码,对dealer说了句raise,然后把筹码推到了牌桌的深处。
小盲注低头看牌,然后摇了摇头弃牌,大盲注牌手是个名叫matt年轻的白人小伙,他低头慢慢地展开底牌,迅速地看一眼,然后抬头注视我了好一会,把所有的筹码推进了牌桌,这时他的亲友团发出了一整骚动,随之安静了下来。
看到他这个动作后,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底牌,我知道我不可能弃牌了,但依然想在作出这个决定前,稍稍给自己一点冷静的时间,我又不由得向观众席望去,我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和一旁静静地坐着的程倩,他们为了让我充分准备比赛,在比赛开始后才来从多伦多赶到这里。我回过头,然后站起来,把自己的筹码也全部推了出去,并打开了自己的底牌,对手看了我一眼牌后,也站起来量出了他的底牌,是两张红色的JJDealer把我们的牌都放在了各自的面前,稍微停顿了下,准备发牌,这时他的亲友团开始大声喊叫“Jackone timeJackone time
Dealer开始发flop牌——832,都是黑桃。
说到我的父亲,我几乎不记得他和我母亲是否曾经一起生活过。
70年代末出生的,出生在东北的H市,一个城乡结合的地方。在我刚刚懂事的时候,也就五岁左右,就记得只有我的母亲带着我和比我大两岁的哥哥寄住在舅舅租的一个房子里。我记得那是处在郊区的一个不太大的院落,有两个房间,母亲带着我和哥哥住在较小的一间里。
母亲每天都起来的很早,给我和哥哥准备好一天的饭后,就匆匆离开了。我那时一天到晚除了缠着哥哥陪我玩,最想干的事就是趁着舅舅和舅妈不在家,跑到他们的房间找好吃的,我都能闭着眼睛找到那些好吃的。在我那时看来,舅舅和舅妈的房间就是天堂,因为那里总是有一些色彩绚丽糕点和糖果。舅舅和舅妈没有孩子,所以对我们寄住在这里也不是很反感。每次偷吃完,我都会有点心虚,等到舅舅舅妈回来时,就躲在一旁看看他们是否发现了什么,偶尔会听他们说个一句半句的家里是不是有老鼠之类的话,却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们就是给我和哥哥准备的,只是不想让母亲觉得难受,才故意每天以那种方式留给我和哥哥,但是,我哥哥从来没有吃过。干这种事,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有一次就被中途回来的母亲舅舅和舅妈撞个正着,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还是舅舅把我母亲的手里抢过来抱到了房外,母亲才罢手。在那之后,我咬牙克制了几天,但最后还是没有抵抗住诱惑,趁有机会偷偷地去找好吃的,好在一直都没有 被母亲发现,也许是母亲不想发现。
我对父亲第一次有印象是在舅妈得了一场大病需要做手术的时候,手术费对于当时的舅舅家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记得母亲那时每天都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舅舅每天从医院回来后,也不像往常那样没事的时候给我和哥哥讲故事逗我们玩,而是常常一个人坐在家里发呆。
在舅妈准备手术几天前的早上,母亲没象往常一样早早出去,而是等我和哥哥起床后,匆匆给我们吃了些东西,就带着我俩出门,然后,坐上了一个公共汽车,坐了大约两站,下了车,走了不太远,来到了一个门脸不错的饭店前,然后,让我和哥哥等在门口,自己进去了。
母亲进去了不久,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向我和哥哥看了看,之后又被一个女人拉了回去。这时,哥哥对我说:“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好像意识到点什么,又摇了摇头。哥哥说:“那是你爸爸。”我张大嘴说了句:“爸爸?”。
我那时真的还不太理解什么是爸爸,只是知道其他小伙伴都有,而我和哥哥没有。虽然没有见过爸爸,但我有舅舅和哥哥,我想,这也足够了,所以从来就没羡慕过别人有爸爸。但我却也知道,要是有个爸爸,他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为我出头,他会在下班后带回来很多好吃的,他会每天陪我玩。
我当时也很想进去,想进去仔细看看那个被哥哥说是爸爸的人,但又不敢,从外面往里张望,那时虽然我还很小,没有进过一次饭店的门,但我认定,这里边一定有很多好吃的,比舅舅舅妈房间里的好吃的都要多好多,既然那个人是我爸爸,他也说不定会给我很多好吃的。我就怀着那样的想法伸着头向里边看,直到被哥哥推了一下,才知道口水已经流了出来。
再过了一会,母亲出来了,好像还哭了,出来后,拉起我和哥哥的手就走,我边走边回头张望,看见那个男人也伸出头来看,却又被人拉了回去。回到家后,我出于好奇,就问母亲:“哥哥说那个人是我爸爸,是吗?”母亲听了后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说:你没有爸爸。我当时吓的都不敢哭了,母亲可能是太生气了,又打了哥哥一巴掌说:看你 再敢胡说。
那之后的三个月左右吧,母亲突然有一天没象通常那样晚上回家,之后几天也没再回来。我每天都哭着要妈妈,舅舅告诉我妈妈去另一个城市打工去了,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从那以后,每天都是舅舅给我们做早饭,然后又匆匆敢去医院照顾舅妈,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这样,我和哥哥很多时候都是饥肠辘辘的,哥哥就经常带着我出去在家附近其他孩子家玩,有时候顺便曾点东西吃。但这样的日子也不长,我发现很多平时在一起玩的人,总是背地里嘲笑我们,并且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了,看到我们来,总是嘲笑着一起跑开。
就这样,我和哥哥在邻居的小朋友孤立和嘲笑中,又过几个月,还是没有等到母亲回来。有一天中午,我实在是饿了,就突然想到了那天母亲领着我去的那个地方,还有那个哥哥说是我爸爸的人,我隐隐觉得,那个人也许会给我好吃的,就缠着哥哥,让他带我去。开始,哥哥还生气地推了我一下说:他不是你爸爸。后来可能实在看我太饿了,又哭个不停,就一跺脚,领着我走了很远很远,最后还背了我一段,终于来到了那个饭店前。哥哥指了指说:你自己进去吧。
当时,那里总有些人出出入入的,我就随着几个人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了那个男人,他也看见了我,就立即走了过来,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好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问我说:是不是饿了?我却却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他就抱着我向里边走,然后,把我放在了靠里边的一个桌子旁椅子上,走开了。过了一会,给我端过来两盘菜和一小碗饭说:吃吧。然后又问:你哥哥呢?是不是在门口?我边狼吞虎咽大吃起来边点了点头,他说完就走了出去,一会又回来了,但是,哥哥并没有一起进来。
我记得那是我这辈子吃的最香的一顿饭,尽管我都不记得到底吃的是什么。那个男人在一旁就那样看着我吃,没有说一句话,好像还转过头去用手在脸上擦了擦。等我吃完后,他把早已包好的一包吃的给了我,然后又在我兜里放了一个信封对我说:把这包吃的给你哥哥,这个信封给你舅舅,记住了吗?。我奇怪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然后,他就领着我走到了门口,指了指哥哥说:去吧,跟哥哥回家吧,以后饿了,就来这找我。
哥哥看到我出来,那个男人好像还要和哥哥说点什么,哥哥却没有理会,拉起我都手就走。刚走出不远,就看见舅舅从远处跑了过来,他是回家找我们的,看见我们没在,就问了邻居,有人说看见我们哥俩好像是来这里了,就赶紧跑过来找我们。看到我们后,舅舅也没说话,直接说:孩子们,快点跟我走。然后就拦了一辆出租出。
下了出租车,我才知道,舅舅领着我们来到的是一家医院。进了医院 ,我和哥哥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前,门前还有个女警察。舅舅和那个女警察说了点什么,就带我们进去了,进去后,我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母亲。
我后来才知道,母亲并没有去另外一个城市打工。
原来舅妈生病,需要做一个大手术,需要一些钱,舅舅舅妈和我母亲一样,都是从农村来城市打工的,一直没有存下什么钱,于是只能到处借债,母亲一直是在小饭店里做工的,一个人也只是将将能够养活我和哥哥,现在舅舅家需要钱,母亲想帮忙却没有任何办法,我们三口一直是寄住在这里,并没有交房租,虽然是亲兄弟,但母亲也一直很过意不去。现在舅舅家有难处,却又帮不上忙,母亲就一直很愧疚。期间,虽然从已经离婚的父亲那里借到了一点钱,也是杯水车薪。在母亲一天着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人说,倒卖黄色书刊很赚钱,于是也没想太多就稀里糊涂地跟人家去了,没几天就被警察给查到了。那时这还是个比较严重的事,母亲被判了劳动教养一年。当时,周围的邻居都知道了,哥哥也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母亲在劳动教养期间,在一次劳动中晕倒,后来被查出已经是胃癌晚期。
AK方片vs JJ,从概率上看,双方的输赢概率如同翻硬币,即各50%。但到了flop,如果没有A KAK的胜率只有25%左右。
我看着flop这三张牌,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在dealer准备发turn牌的停歇期间,我又回头看来看观众席上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和成倩。这时,又传来对手亲友团的加油声,“no
Ace no king no ace no king
Dealerturn牌,我闭上了眼睛,turn是一张黑桃A
此时,观众席和其他牌手都同时发出了一阵嘘声,MATT一下子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看到这张A,我知道自己闯过了一关,胜率已经相当高,被在最后一张击败的概率,只有2%左右。但也可能出现另一种情况,就是,如果河牌再发出一张黑桃,我和对手将平分底池。
Dealer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手先敲了敲桌子,终于在所有人的急切的注视下把河牌发了出来,是8红桃。
我的筹码成功翻倍。
Matt看到这张牌后,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并向我走来伸出手表示祝贺,我同他握了握手,同时真诚地为他表示了惋惜和遗憾,他是一个非常NICE的牌手。在同其他牌手道别后,matt离开了赛场,他取得了本次比赛的第九名。
此时,我的形势变得相对乐观了,一是,我的筹码量已经变成了第二名,这将为我接下来的比赛带来一些优势,另一个是,我的主要对手都在我的下手,且筹码量一下子都比我少了很多。
牌桌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大家都进入了状态。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一直在不停地盖牌,同时也在分析着场上的形势,仔细观察每个牌手。其间,我的一个计划里的主要对手通过一手QQ,成功地使筹码翻倍,达到了和我几乎一样的筹码量。
大约在比赛进行至一个半小时时,我遇到了一次极大的考验。
当时的一局牌是这样的。我是在小忙注,从枪口位开始依次弃牌,到了dealer位牌手,他的名字叫steve,白人选手,也是我的主要对手,是一个具有极强攻击力的牌手,他曾经在两年前获得过同个赛事的亚军。进入决赛桌之后,几乎所有的牌手都能感觉到来自他的巨大压力。
行动轮到steve时,他很沉稳地看了看自己的底牌,然后以四倍大忙注的加注入池。我在小忙位,筹码量和他不相上下,居全桌的前三。我低头看底牌,是一对黑色的九。根据当时的位置因素和筹码量结构,我选择了再加注。这次再加注,几乎用去了我整个筹码的四分之一,这也是我充分考虑的结果。
在我再加注后,大忙注看了看自己的底牌,很快就弃掉了。行动又回到了steveSteve没有任何表情,他大概思考近三分钟时间,不知为什么,我当时几乎已经感觉到他的下一步行动。果然,在他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了allin
赛场从轻微的喧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应该说,这是我再加注前已经预期到的一个行动,我也为此计划好了应对策略,我别无选择。
在我做出决定前,我又一次回头去看父亲和程倩,我看到父亲依然平静地坐在轮椅上,一旁的程倩略带微笑地注视着我。
我和程倩是相识于多伦多的一个私人扑克室。
时光荏苒,阴差阳错,转眼来到多伦多已经六个年头了。六年前,一个人,带着惶恐留恋从北京到了美国底特律,又在人蛇的带领下几经周折来到了多伦多,当天晚上,我被安置在一个移民接待站的一间狭小的地下室里后,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在房间里,从一个狭小的窗户向外望去 ,透过在夜风中摇曳的树枝,看见了满天的星星,忽明忽暗的星光在不知不觉中把我带回了童年
母亲离开后,舅舅就把我和哥哥留在了身边。记得父亲开始的时候来过几次,每次来,舅舅都不让他进门,每次他们都在门口争吵,我和哥哥就躲在屋里听他们争吵。我记 不清他们争吵的到底是什么了,过了段时间,舅舅就带着我们搬到了一个新的住处。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来过。
记得搬到新家后,有很多个夜晚,在我和哥哥都睡不着的时候,趁着舅舅舅妈睡去后,哥哥就悄悄地帮我穿上衣服,然后带着我到院子里看星星。自从妈妈离开后,我和哥哥从来都形影不离。
舅舅和舅妈一直非常疼爱我们兄弟,但在母亲离开后,我能隐隐约约地感到,哥哥已经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了。每当那样的夜晚,我看着天上的星星,总会问哥哥,妈妈是不是去了天上的某个星星上了。
我哥哥从我懂点事起,我就记得他是个少言寡语又十分倔强的人。妈妈离开的那天,他硬是用他那弱小的双手,把哭闹不停的我,从舅妈的怀里抢下来,然后死死地抱住,仿佛怕我和妈妈也一起离去一样。
记得在夏末的一天晚上,我又和哥哥到院子里看星星,我又问哥哥,妈妈是不是真的去了哪个星星上了。哥哥依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哥哥突然对我说:雷,哥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我说好啊,然后拉起哥哥的手说,快点快点,现在就去。哥哥告诉我不要出声,在院子里等他,然后他悄悄回到房里,给我拿了件衣服和一些吃的,回到院子里,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推开院门,和我一起走到外边,然后把门轻轻地带上,就这样,我拉着哥哥的手,迎着满天的星星去寻找妈妈。
即使已经过来许多年,那个晚上的情景,依然是我对童年最清晰的记忆。
初秋的季节,寂静的夜晚,微微的清风徐徐吹过,仿佛在抚慰着这两个稚嫩的心灵;路灯把两个紧密相连的弱小身影,时而拉长,时而推短。那一夜,是我一生中与天上的星星距离最近的一次。当然,没过多久,受到惊吓的舅舅和舅妈的焦虑的脚步也离我们很近了。
抵达多伦多后没多久,我就通过专业的渠道,申请到了难民的身份。北京的一切,都留在了北京,我匆忙出来之时,临时凑的钱,大部分被人蛇和专业人士慷慨接收。在我出来的时候,我知道我短时间内都不能与北京有任何联系,一切都得靠自己从零开始,就如同我从H市到北京的第一天一样。
曾经看见过老外对中国人的一句这样的评价,中国人具有非常强的适应能力,无论到哪里,只要给他们一把菜刀,他们就能生存下去。
多伦多是华人最多的海外城市之一,我也很快在一家华人开的餐馆找到了一份送外卖的工作。在当地,中餐相对于其它国家的饮食,相对比较便宜实惠,因此,每天的外卖的单子也很多,客人给的小费加上时薪,每天的收入,足以满足我的生活所需
我打工的餐馆,外卖的单子很多,所以,晚上有四个送参的同时上班。做这份工的,多数都是临时性的,因此大家相互间交流不多,偶尔也会发生一些不愉快,主要是因为抢单子。在一个地方送餐送久了,大家基本都知道了哪个单子好,有时出来一个好单子,大家难免会有些相互争抢的举动,所谓的好单子就是距离比较近,小费比较多。
我打工的餐馆位于多伦多down town名叫cest bon的中餐馆,老板是台湾人,小的时候在法国长大,餐馆的名字也是法语,据说他的法语比英语好,英语比汉语好。年龄比我小些,因此总是雷哥雷哥的叫我。
餐馆主要以外卖为主,因此,老板对送参员的管理也格外重视,客户都是附近的居民,如果有一单送砸了,可能就永远失去了这个客户。
我还好,不太喜欢抢单子,主要来的时间不长,对周围也太熟,那些距离比较远对速度要求不高的单子反而是比较愿意送的,这样就不用边紧张地开车边找路了。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这点,所以也都希望把那些单子推给我送。
一天,我刚刚送一单回来,一进店门,就听见老板说:正好阿,这里又有一单远的,人家说了,一个小时送到就行,你就慢慢送吧。早一点回来的送餐的两个人也都笑了笑,他们还在那里等单。一想又可以半个多小时边开车边听音乐,我当然很开心,二话没说地
拿起餐袋出门了。
上了车,发动了车子,然后看了一下地址,然后拿出地图找了一会,找到后,大致选择了一下路线就出发了。
我要去的地方,名字叫centre club,在一个商业广场里的一个五层楼的建筑里。傍晚时候的多伦多的交通也比较拥挤。我大约花了三十分钟才把车开到了那里。我在停车场停下车,拿起餐袋下来车,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五层建筑,我按着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走到门前,按下了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我走了进去,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昏暗嘈杂的景象。
在一进门的左手,是个吧台,后边站着一个waitress,右手是个比较宽敞的大开间,在靠近门口处有个的长桌子,上边放了很多吃剩的餐盒,旁边是两个长沙发,有几个老外坐在那里聊天。在往里边一点,是个标准的十人座位的德州扑克桌,桌子早已坐满了人。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人在打德州扑克,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我正在好奇地向扑克桌张望,这时,吧台后的那个年轻混血的waitress问我:name?我赶紧收回神,低头看了一下餐单说:jennyWaitress随即向着扑克桌喊了一声:jean yourdenner coming
ohthank you  ivyI am coming.
顺着声音望去,我的心动了一下。
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华人女孩从座位站起身向我走来。她梳着一个马尾小辫,面孔白皙,身材中等偏瘦,戴着一个黑框的近视眼镜,眼镜下的鼻子纤细挺拔,脸上带着即童真又舒展的笑容,牙齿整齐洁白,下颚圆润略微翘起,可能是由于常年带眼睛的原因,她的头总是有点向上微微仰起。在她向我走来时,我感到整个房间变得明亮起来。
Jean走到我面前,把早已准备好的餐费和小费递到我面前,我稍有点不知所措地接了过来,然后把餐袋递给了她 ,她接过餐袋,还是那样笑着说了句:thankyou。然后回到了牌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打德州扑克,也是我和程倩第一次相遇。
我当时对德州扑克的认识仅限于赌博工具。我在回去的路上,我 就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么阳光的一个女孩怎么会在那种地方,一点不说瞎话,我认为她一定是被骗去赌博了,我都有种要回去把她就出来的冲动,当然 ,背后的 动机比较复杂。
我在九岁的时候就对赌博有了哲学高度的认识,即凡是赌博都是骗人的,当然,这个认识不是来自于经济学上的思辨,而是一个惨痛的经历。
九岁的时候,我已经是小学二年级了,哥哥比我大一个年级,我们同在一个离家不远的小学里上学,上午放学后,我们都有充分的时间回家吃午饭。那时,舅舅在附近的一个工地里做工,舅妈还在家养病,没有出去做工,每当我上午放学回到家里,舅妈一定会把午饭早早地做好,等着我和哥哥吃。
这天,我放学放晚 了点,到家后,哥哥已经吃完饭早早地走了,我进屋后,舅妈就把饭菜拿到了饭桌上,那时,我真的很喜欢舅妈做的饭菜,几乎每次都能把饭菜吃光。吃完饭后,我告诉舅妈,我们班每个同学今天都要交二十元的下半学期的学杂费,舅妈听了后,在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仔细地放到了我的兜里,还一边叮嘱我不要弄丢了,最后在我出门前,还又给了我一块零用钱。
在我从家去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个比较繁华的小市场,今天经过的时候,我就多在那里转了一会,想看看用舅妈刚给我的一块钱买点什么。走着走着,我突然看见两三个人围着一个坐在小板凳的人,那个坐在小板凳上的人面前的地上,摆着一个碗,里边有个小片片,上面一面写着三,另一面写着八,旁边几个人拿着些散钱在哪里玩着什么,大家可能都知道了,这是个利用磁铁骗人的赌局。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蹲在旁边看了起来。
当哥哥在学校的操场的角落里找到我时,下午课已经开始很久了。我看到哥哥一下子哭了出来,哥哥问我到底咋啦,为什么没去教室上课。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我把二十块学费和一块零用钱都输给了那个三八摊了。
哥哥听了之后,告诉我在原地等着,然后就一个人去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看见哥哥皮青脸肿地向我走来,手里紧紧握着二十一块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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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红柿哥哥 发表于 2014-11-23 05:10:11 | 只看该作者
好文啊……文笔好,真实得故事那么像小说引人入胜,期待下文
3#
Wee 发表于 2014-11-23 05:22:5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瓢哥,这是你,Andy...等真实经历大融合基础上的艺术再加工吗?
4#
Jsli 发表于 2014-11-23 06:16:4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Jsli 于 2014-11-23 07:25 编辑

写的真好

那些事后别人听着的那些美丽传奇
其实当事人当时就一苦逼
5#
luckypanda 发表于 2014-11-23 07:55:57 | 只看该作者
重开这贴,是不是因为文章内容有修改,前面那贴已经编辑不了?

是否需要我帮你整合成一个贴子,以后就回到原贴更新?那样更集中些。
6#
lblayer 发表于 2014-11-23 08:34:54 | 只看该作者
很好,既然是underground, 加上黑帮(大圈帮,越南帮), 大麻, 等元素, 可以拍电影了
7#
dwinson 发表于 2014-11-29 01:44:42 | 只看该作者
GO 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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