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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方晓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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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德州扑克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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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19 09:52:06 | 只看该作者
六十五 速度与激情

“目前律政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你在牌局中有诈骗行为,他们所能依据的只不过是对方两名证人的口供。而格雷和马森的口供都有利于你,所以律政署是否会向法院提出检控取决于他们对口供可信性的判断。这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即使要上法庭,打官司我们也不一定会输。所以,方小姐,我建议你还是安心继续你的学业,问题很可能没你想象的严重。”

过了一个星期,询问事情的进展,得到了金斯利这样的答复,几乎就是没有任何变化。方晓翎知道,自己的案件是小事件,不会引起警方和律政署的关注,被闲置是必然的。可是再怎么拖延,事情的结果终究要来,而结果关系着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在充满焦虑的等待中,她很难平心静气处理任何问题。

“晓翎,如果你确实被遣返回国了,也别担心,我和你一起回去。”那天从律师楼出来,刘远纬对她说。

方晓翎苦笑一下,不能不说她有点感动,可她摇摇头,尽可能委婉的说:“阿纬,谢谢你,真的。但你不需要为我做那么多事情……我……很抱歉!”那一瞬间,刘远纬的表情充满了失望。

林嘉兰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吃惊,然后就是激动难过。她几乎断断续续抽噎了一天,眼泪汪汪的问:“晓翎,要是你被遣返回国,那我在这里一个人可怎么办?”

“你胡说些什么,还有我呢,何况晓翎不会有事的。”余洋心里也不痛快,勉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温言说。

艾薇没说话,她紧闭的嘴唇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告诉方晓翎,她也在担心自己,只是牌桌上的习惯让她压抑着不表现出来。为了安慰大家的情绪,方晓翎只能强颜欢笑,假装毫不在意的继续学习。

余洋说要每天接送她上下课,方晓翎拒绝了:“既然对方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那就说明他们确实放弃了使用暴力。而他们再要使什么阴谋诡计也没用了,我不会再相信他们。”

确实如此,这段时间方晓翎几乎天天见到克拉彭在她面前出现。不是在餐厅就是在校园路上,他得意洋洋的带着嘲笑的表情在身边转悠,却不和方晓翎搭话。要是余洋在场,非揍他不可。方晓翎漠然不理会,他不就是想看她倒霉么,虽然心里面确实牵肠挂肚,但不要让他觉察到。

又到周末,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星期,依然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方晓翎不想再在宿舍里面对着为她担心的朋友了,她毫无目的的在学校附近散步。这段时间她都没去打牌,今天也不想去。在校读书这么长时间,方晓翎还没好好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她今天发觉其实这里有些景致很不错,平时匆匆路过都错过了。

人总是快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但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过,就很难体会到这句话包含的惆怅、无奈和哀伤。如同当初要来美国之前,将自己成长的城市每个印象深刻的地方都重游了一遍,深深感受到那份对出生土地和亲人的依依不舍和眷恋。

方晓翎坐在小型广场的长凳上,眼里望着悠闲的人们在喂养鸽子,脑海里浮想联翩。当真回国了,似乎也没什么,大部分的亲人好友都在国内。可是如果以这种方式被遣返回国,如何向父母交代呢?想起父亲严厉的目光和母亲悲伤的眼神,她就心乱如麻。还会不会有亲友的疑惑和鄙视,实在太不光彩了。

何况,德州扑克在国内虽然已经逐渐得到认识,却还不是一种阳光下的运动。自己在国内是无法像在这里一样方便的打牌,更别说什么职业发展了。而且,自然也不会再见到邓肯……

方晓翎的心隐隐有些刺痛,先前还比较乐观的预想被逐步扩大的不安占据了。她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斜靠在椅背上,抬头斜视灿烂的阳光。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可她的心情很灰暗。有个人在她身边坐下,她并不在意。直到她觉得身边的人一直在注视自己,她才转头一望,虽然有些愕然,脸上却不自觉的绽放出笑容:“邓肯,怎么是你?”

“如果是在牌桌上看到你现在这样子的人,一定要想办法坐到她的左边,嗯,就是这样。”邓肯坐近了些,一副轻松的表情,宛如当天传授她牌技时的神态。“忧虑,焦急,患得患失,悲观,失望,毫无自信。坐在这个人的下家一定可以赢很多钱。”

方晓翎不好意思了,她没想到会遇到邓肯,还被他将心情一眼看穿。只是她突然发觉现在可以自然笑着说话了:“噢,我最近遇到一点烦心的事情。”

“这么巧,我也是。”邓肯平静的说:“这件事即将在近期发生,而且结果不是我可以左右的。”

方晓翎盯着邓肯,看样子他不像在开玩笑,她说:“那看上去,你确实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既然结果不能被自己的想法改变,那想它干什么。假使事情可以因为自己而改善,那也要平静面对,不是吗?不要让对方窥探到你的弱点,我们在牌桌上不都是这样做的么?”

方晓翎无奈的说:“可惜我的事情和你一样,结果同样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德州扑克教会我们,无论拿着什么底牌,我们给予对手的信息都是一样的。那怕做最坏的打算,你要上到法庭。那么面对控方律师和法官,你的自信,你的真诚和正直的陈述,就是你引导他们的想法指向真相的武器。我觉得这里面的道理是相通的。”

方晓翎惊奇的看着邓肯:“你知道我的事了?”

邓肯点点头:“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有很关心你的朋友。”

原来是林嘉兰,方晓翎不能否认现在心情确实轻松了许多:“所以,你故意说你也有心事,用来开导我啊?”

邓肯捡起一块小石头,用手指弹向前方,惊起一只鸽子展翅高飞。他说:“我的生活,可能要发生重大的改变。不过,今天不说这个。这么好的天气,别浪费掉,你想去打牌么?”

“这么好的天气,在室内打牌太可惜了,你教我开摩托车好不好?”方晓翎突然想到这个,跃跃欲试的感觉令心情兴奋起来。

“走,我知道有个赛车场有新手练习车道。”

学开摩托车一点也不难,最简单的女士轻便型几乎只要会踩自行车就会开。要学的只不过是如何加油,如何通过手把和脚踏控制离合、刹车,同时注意始终保持正确的姿势。但方晓翎执意要学的是比赛用车,于是到了赛车场便租了这样的一辆。

“既然你要学的是赛车,那就直接从比赛用车开始,免得养成不好的姿势。驾驶摩托车的技术没什么高深,最重要的是时刻保持正确而轻松的驾驶姿态。每个人的身高和摩托车的型号都不同,所以没有一成不变的姿态,主要是适应着调整达到平衡。”

方晓翎先通过原地驾驶练习加减油门,离合器分离和接合,前后制动和换挡,以及这些动作配合的先后次序。熟练之后,开始在练习场地上进行试驾,先务求达到平稳起步和停车,然后就可以在场地上往返进行直线驾驶了。

一直到下午两点,方晓翎已经可以如意转弯,她才被邓肯拉去吃午饭。“我吃一个汉堡包就可以了。”方晓翎兴致勃勃的说,凡是新手学车,无论什么车都会车不离手的。

饭后又练习了两个小时,方晓翎想到正式赛道上转两圈,邓肯皱着眉头说:“太早了吧,你才刚学了一天。”

“来嘛,只开两圈。练习场太小了,施展不开,我想体会一下迎风疾驰的感觉。”方晓翎笑语嫣然,完全没有了早上消沉失落的心情。

邓肯看了下正式赛道,发觉没有人在,他叹口气说:“好吧,我再租一辆车跟在你后面。你要答应我,你只能在内圈驾驶,让我在外面照应。同时你的时速不可以超过20公里每小时,整个过程双眼要正视前方,集中精神。一旦赛道上出现了其他的车手,你必须马上停下来。”

“20公里太慢了吧,像蜗牛爬一样,40公里好不好?”方晓翎作出恳求的姿态。

“30公里,不能再快了。”邓肯很坚决的答复,方晓翎吐一下舌头,推着车就往赛道上走。

“你记住了,不许犯规,还有,等我租到了车再出发。”邓肯在她身后大声喊。

方晓翎总算没超速得太多,两辆车在四平八稳的走着,邓肯很惊讶她进步之快。第一圈即将完成,这时候突然天色瞬间阴沉,然后下起急剧的骤雨。邓肯马上超过方晓翎,并作出手势叫她停下来。方晓翎减慢了速度,却摆摆手,伸出两个指头,示意一定要开完两圈。邓肯没办法,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后面,直到开完第二圈。

当他们回到室内,两个人都湿透了,邓肯忍不住斥责说:“晓翎,你太任性了,这样的大雨天驾驶非常危险,即使是专业的赛车手也把握不好的。你是新人,这样做很容易出事故,如果你老是这样,我认为你不适合驾驶摩托赛车。”

方晓翎扬手示意抱歉,此刻她就像调皮的艾薇一样笑着说:“你知道吗,刚才我想起了中学的时候,有一天踩自行车从学校回家。也是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和我一个朋友,他叫余洋,冒着雨踩了好几公里路。我不说停下来,也不让他跑在我面前,结果到最后还是余洋减速让着我。那一次我觉得很刺激,对了,那个余洋也喜欢摩托赛车,下次我叫他出来和你比试一下。”

看着方晓翎兴高采烈的提及下次比赛的事,邓肯默然片刻,说:“都湿透了,我们退了摩托去洗澡吧。”

两个人穿的是租来的运动外套,洗过澡以后,换上原来的衣服。方晓翎这时才觉得腰酸背痛,毕竟已经活动了一整天。不过,这样子洗过热水澡之后浑身微微发烫的感觉很舒服。

“我们回到你学校附近吃晚饭?”邓肯问。

“我们去许先生的餐厅吧,那里刚刚重新开业,我请你,就当多谢你的指导。”

邓肯的手机响了,他接了之后只听着对方在说话,最后嗯了一声。他放下电话,抱歉的说:“对不起,晓翎,我突然有事,不能陪你吃晚饭了。我先送你回去……”他突然停住了,因为方晓翎的神彩在此刻迅速黯淡下来。

快乐的一天结束了,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方晓翎立刻回到现实中来,那个悬而未决的难题仍然存在。邓肯马上就要离开,她的心情即将回复到早上那样的消沉。一时冲动之下,她走前两步,将邓肯抱住,将头埋在他的肩上。邓肯略一迟疑,然后还抱着她。

方晓翎双颊火烫,她心跳得很快。刚才冒雨驾驶时内衣都湿透了,所以此刻没有穿着,不知道邓肯有没有觉察到。可是不管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好像只是过了很短时间,或许很长,反正方晓翎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终于她的手机响了,打破了这片刻的安宁。她挣脱出来,借着接电话马上回头走开几步,她用还是湿的长发摩擦着脸颊,惊异着自己的失态。

打电话来的是金斯利,他告诉方晓翎,他打算向律政署提出申请,发起一项检验方晓翎个人品德的考核。他问方晓翎是否能找到三个人左右,最好是美国公民,具有良好的社会背景。通过他们和律政署的工作人员面谈的方式,看他们能否证明方晓翎平时是一个具有良好素质和品德的留学生。如果律政署的报告认为方晓翎的道德素质较高,那对于取消检控非常的有利。

“对于不是很严重的指控,律政署通常会接受这种方式来取消检控,以节约成本。如果你确认能找到人对你做出有利的评价,我强烈推荐你接受我的计划。”金斯利强调说。

方晓翎稍微考虑了一下,就说:“行,我可以找到人。”

“那很好,你找齐了人之后,请马上联系我,我要赶在检控提出之前提交申请。”

方晓翎回过头,邓肯神色坦然的望着她,让她不至于太难堪。方晓翎定定神,借着转述金斯利的建议,绕过了面对方才的举动。

“律师的建议很好,如果能短时间安排下来,你不妨考虑将我作为其中一个证明人。虽然我不是美国公民,但我有信心能帮助你。”邓肯说。

回去的路上,双方都没说话,只听到车窗外雨沙沙的响。方晓翎偷偷看邓肯几眼,他很平静。也好,刚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等自己的案件有了结果再说吧。方晓翎这样想着,站在宿舍门前,望着邓肯的车在雨中消失。

邓肯已经答应做第一个证明人,第二个方晓翎找的是兰登医生。一听完这件事,兰登满口答应:“你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姑娘,多亏了你的热心,贝克的病情才有好转。我一定会向律政署证明这一点。”

第三个人决定找史密斯教授,事不宜迟,星期天正好去参加凯佩尔的论坛活动。结束后方晓翎邀请老师吃饭,这个古板的老头没想太多,两人随意找了个安静的餐厅坐下。史密斯点的套餐还挺贵,他是个一条筋的直肠子,人情世故一点也不懂。

兰登的态度在意料之中,史密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方晓翎很忐忑不安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果然史密斯大皱眉头,满腹的牢骚。

“竟然有这种事,晓翎,我真是意想不到。”史密斯毫不客气的说:“你怎么会沉迷上打牌的,难怪我发觉你的学习没过去那么用功了。唉,但我相信你不会去欺骗别人,我会做你的证明人。我不希望你这个学生的学业会因为被人冤枉而半途而废。不过,我只能证明你的学习态度很好,你留学美国的目的就是为了读书。打牌的事情,我一点也不了解。从今往后,你还是要将心思放到学习上来啊。”

出于意外和担心,史密斯絮絮叨叨的教训了方晓翎半天,过程中还叫了一杯白兰地。结账的时候方晓翎有点发怔,这顿饭价钱可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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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19 09:52:37 | 只看该作者
六十六 道德的考核

星期五早上,娜拉回到律政署她的办公室时,发现同室六位同事里面只有胖子在吃杯面,其余五人都不见踪影。

“怎么了,难道署长新订了条例:他生日当天全体下属放假庆祝?”娜拉惊讶的问。

胖子咧嘴笑着说:“他们今天全部请假,昨晚大概在署长家打牌打通宵呢。要不是昨天的案件你要连夜去跟进,他们一定会叫上你的。署长昨天傍晚下班前还特意嘱咐我,如果你今天没什么急事,可以请假马上到他家里去。打德州扑克没了你这位wsop的常客,署长会不够尽兴。”他把连杯面的面汤都饮光了,还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拍拍肚皮说:“看来,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值班了,只能下班后再去饱餐一顿。”

娜拉心痒难搔,放下袋子坐下翻着眼前那叠卷宗说:“我看看,嗯,这件不急,这件可以下星期再做……唉,不行!”她皱着眉头抽出一份文件翻阅着:“我下午有一件案,律师申请为当事人做诚信考核,我有三个证明人要面谈,都已经约好了。”

“又是这种无聊的差事,我最怕接到这种任务,看着那些人千方百计为当事人说假话就心烦。最近这种事大多数会交给你,是不是他们认为你比较容易读懂别人的心思?难道这是德州扑克的功劳?”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冤枉,我从来就没将牌桌上读人的技巧运用到考核面谈人中去。”愿望被击破,娜拉很不爽,看清楚案件内容之后,她沮丧的抱怨说:“这是一件小事,有人控告一名女性中国留学生利用牌局来诈骗,涉案金额只有500元!天,为什么还要安排在下午,那我上午可以干什么。”

“和牌局有关?难怪会指定你来跟进,你不妨考虑下我的建议。既然你一定要在这里留一天,不如我来请假吧。”

“想都别想!我只会将考核面谈人的技巧运用到牌桌读人里面去。我看你早餐没吃饱,为何不到餐厅再来个意大利粉,顺便给我带份三明治奶茶上来。”

娜拉话虽是如此说,上午她还是仔细看了案件的相关资料。事件过程很简单,看来她无法指望下午面谈的时候能遇到什么有趣的对手。第一个证明人史密斯教授似乎验证了这个观点,一看他就知道他是那种严谨古板的人。史密斯描述了方晓翎是他当前令他最满意的学生,一直给他的印象是个聪明勤奋,刻苦用功的人。

“大部分中国留学生都是这样,他们表现得比美国学生优秀,尤其是在数学方面,我已经好多年没推荐本国的学生参加竞赛了。”史密斯不无惋惜的说。

“你知道她平时有打德州扑克的爱好吗?”娜拉问。

“不知道,实际上,当我听说这种事的时候非常吃惊。我本来以为她会把空余的时间都用在钻研学术上。”说到这,史密斯有点不高兴。

“如果她确实被指控诈骗,甚至被判罪名成立,你对她的印象会有改变吗?”

史密斯瓮声瓮气的说:“我不相信方会做这种事,她就算去打牌也不会去诈骗别人。不过,我觉得如果她想在数学上有更大的成就,那应该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学业上。”

史密斯的面谈完毕,娜拉在面谈记录上加入评语:史密斯并没有刻意为当事人辩护,甚至表现出对当事人打牌的负面评价。他的证词可信程度较高,但不能为当事人无罪的直接依据。

第二个证明人兰登医生的叙述有趣得多,娜拉津津有味的听他讲述了贝克一家人的遭遇和方晓翎尽心帮忙的事情(隐去当事人姓名),深感兴趣的问兰登:“真的会有这种心理疾病吗?因为心灵的羁绊而影响到生理的行动能力?”

“女士,人体中充满着奇迹,我敢保证,每个以医生为终身职业的人,都会至少遇到过一件。如果你对这事感到有疑惑,我可以向院方和当事人家属申请将证明材料拿给你看。病人的女儿对方小姐心存感激,她一定会答应的。”

“那倒不必,我相信你的专业操守。兰登先生,虽然说方小姐对你病人的帮助是热心行为。可和本案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你为什么坚信方小姐是无罪的?”

“我和她打过牌,那是50元盲注的牌局。那天晚上她一把牌的彩池最高达到10000元,她能承受这么大金额的输赢,又怎么会设局去骗几百元。而且,她的牌品很好,牌桌上有很讨人厌的对手,但输赢起伏她都不动声色。她会对诈唬的对象出示底牌,仅仅是为了安慰对方,而不是塑造牌桌形象。”

“哦,这倒是很难得。”娜拉似乎心有共鸣。

“对了,还有一点。”兰登突然想到关键,精神一振说:“方小姐的朋友刘先生,他对方小姐很有好感,我们都能看出来。刘先生很有钱,牌局是他组织的,可以说几万美元对他来说不算一回事。但方小姐是使用自己的钱在打牌,曾经我和她在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试想一下,她对刘先生慷慨的赠予都毫不动心,又怎么可能想办法去骗小孩子的钱。”

“这一点很重要。对了,那手牌,你那位病人的对手,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方小姐最后有说吗?”

“没有,这个和案情有关?”兰登医生奇怪的问。

“没有,呵呵,我好奇而已。谢谢你,兰登先生”娜拉送走了兰登,对他的谈话记录写上评语:他的证词较为充分的证明了当事人乐于助人,且对德州扑克认识较深。并可合理的判断当事人如果愿意的话,拥有充足的资金来源。但兰登对当事人心存感激,可能会影响证词的客观性。

然后她翻开第三名证明人的资料,看到这个名字:邓肯•艾伦。娜拉疑惑着,这名字好熟,莫非……

当看到那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风度翩翩的走进会议室时,娜拉几乎叫出声来。真的是他,太意外了,奇怪,他怎么会来为一个默默无名的女孩子辩护。和邓肯握着手互相介绍,娜拉心里告诫自己是一个专业的执法人员,可不能被对方的魅力影响到。

“邓肯先生,你是英国人?”娜拉心里好笑,我早就知道了,就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邓肯微笑点头,娜拉继续问:“请问,你为什么选择做方晓翎的证明人呢,通常来说,这种对于道德的鉴证,我们一般会要求对方具有美国公民的身份。”

“人的道德,看不到摸不着。要了解,完全取决于交流的方式、过程和你是否信任和你交流的人。如果你觉得对方值得信任,那么我认为即使是来自和当事人同样是中国人的保证,也都可以取信,何况我是英国人。至于我为什么要做方小姐的证明人,那是因为她之所以会开始打德州扑克,完全是因为我,我觉得我有这个责任。”

“是你教她打德州扑克的?”娜拉闪过惊奇的眼神。

“是,还不止是这样。事情要从几个月前拉斯维加斯的一场比赛说起。”邓肯简要的向娜拉说明了当时比赛的情况:“我觉得她很有天赋,就留下我的联系方式给她。从此,我们就成了朋友,我教了一些基础技巧和理论给她,她掌握得很好。”

“这场比赛看来很有趣,可是,据我所知,拉斯维加斯赌场根本没有这种形式的比赛。9000元的奖金,真不可思议,哪有如此慷慨的赌场,只不过为了宣传和吸引新的赌客?我不相信。何况,九人SNG比赛,每人初始筹码1000,盲注从1/2开始?哪有节奏这么慢的规则。”娜拉提出自己的质疑,虽然她心里面并不认为邓肯会说谎。

邓肯看着娜拉,手指在额头上不住的摩擦,终于微微一笑说:“确实,没有哪一个赌场有这样的免费比赛。那场比赛实际上是我暗中安排的,我事先联系了赌场经理,请他帮忙以赌场的名义出面组织。”

“你联系赌场组织比赛?而他们竟然同意了?”娜拉惊奇不已。

“是,你知道我有这种关系,对吗?你知道我是谁,两年前的Wsop主赛事,在钱圈前不久,我们坐在同一张牌桌上。虽然只玩了十几手牌你就转桌了,但那次你的表现不错,最后进入了钱圈。”邓肯露出调皮的表情说。

“噢,原来你还记得我。”娜拉不好意思的笑了:“真可怕,巨鲨王都拥有如此超凡的记忆力吗。”

“表现出色的对手当然要仔细观察并记住,也许将来还有机会再遇上呢。”邓肯不失时机的恭维着。

“你这样说给我很大的压力。”娜拉笑逐颜开:“这么说,那场比赛的奖金是你自己提供的了。这么大的投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这让个女孩对德州扑克感兴趣?”

“是的。”邓肯直言不讳:“那次旅游,对我纯属意外,我不经意的买了一件商品就中奖了。团友们不是我生活圈子里面的人,本来我感到很无聊。但方晓翎是个具有吸引力的女孩,和她交谈令我发现她具有很强的逻辑思维和观察推理能力,这在女性中很少见,也许是她所学专业的缘故。旅途中的一天,我们几个人去看了一场最新上线的电影。出来之后,我刻意和她讨论着剧情。我发现她对电影中一些人物的对话,动作,衣着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对故事发表一些见解也很有独立思考的创意和想法。而且,在和团友一起玩游戏时,她会表现得很冷静,却又有着很强的好胜心。这种人很适合玩德州扑克。”

“你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好幸运的女孩。所以,你不惜花9000元到一个以前素未谋面的女孩身上?只为了教会她打牌?”娜拉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嫉妒了。

“嗯,其实我很有信心可以将奖金赢回来,所以我的决定也不算是很冲动。”邓肯充满自信的笑笑:“赌场经理只通知了导游安妮一个人,协议书是临时印刷的,幸好似乎没什么破绽。”

“作为一个新手,最后能打到和你决赛,莫非发牌员也被知会过了?牌局过程都是安排好的?”娜拉不无担心。

“不不,当然不会,否则今天被指控诈骗的就是我了。牌局都是真实的,我要求从较小的盲注开始,是希望方晓翎有更多的时间体会这个游戏。而她也确实没令我失望,我看着她对德州扑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很细心的观察每一把牌,无论是自己参与的,还是看着别人打的。她会将观察到的过程和结果迅速整理成知识,并且运用到后面的比赛中。而且,在比赛开始不久的一把牌中,她还展现了她的运气。作为一名新手,拿着第二大的手牌和对手推到全下,却在河牌幸运的击中了补牌而存活下来。你应该知道,运气也是德州扑克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那张牌,也许后来的事情就不会那样发生。”

邓肯一边回忆那场比赛的过程一边说,心情愉快:“之后的比赛,靠的就不是运气了。她想到了诈唬,并成功的吓走对手;学会价值下注,建立筹码优势;她从博弈的胜率价值计算原理,想出了计算彩池比例和成败比的基础;她开始懂得保护彩池,给对方不合适的彩池比例;她还洞察出对手的诈唬,充满勇气的用不大的成手牌跟注。这些都是她能进入决赛的原因,单挑最是具有随机性,如果她运气再好一点,最后能赢了我也说不定。”

“这些过程,都是她事后告诉你的?”

“是的,不过,比赛现场我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真是难以想象,你的眼睛竟然能看透这么多事情。”娜拉若有所思,停了一下她继续问:“那次比赛后,她就开始跟你学打德州扑克了?”

“对,我给了她卡片,告诉她如果对德州扑克有兴趣,可以联系我。而她确实这样做了,我抽时间给她讲了几次课,而她一直有在打牌。后来我又和她一起去打牌,看到她的进步很快。而且她在牌桌上能保持克制,当输赢超过她资金的承受范围时,她会及时离开……”说到这里,邓肯略皱一下眉头,停顿下来。

“怎么了?”

“关于这一点,或许我得有点保留。她有一次参与了50元盲注的牌局,并且在输了一个买入之后仍然继续打下去。最后在几乎绝望的全下中,击中了唯一一张补牌而赢了回来。如果她输了,我不认为她能承受那巨额的赌注。她是个冷静而理智的人,但有时候就是过于好胜了。”

“你说的是一把10000元彩池的牌?刚才兰登医生也有提过,那么,发生了这种事,你会后悔教她打牌吗?你会不会担心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输钱导致破产?这在赌徒中很常见。”

邓肯静静的思索了片刻,正色说:“没有任何事一定不会发生,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在牌桌上都会有冲动的时候。方晓翎她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自己对自己负责。但我认为她不是一个赌徒。很多知名的巨鲨王打牌的时候,都会不把筹码当钱看。有些是因为真心喜欢赌博,有些则是因为这是他打牌的风格。方晓翎有时也会这样做,但她是热爱这项竞技,她喜欢用扑克和别人较量技艺。她将扑克当成是艺术,并希望得到旁人的欣赏,赢钱并不是她打牌的最终目的。所以,如果说通过诈骗获得金钱,她会觉得是对这种艺术的亵渎。”

“而且,她是一个诚实的人。在一场团队比赛里面,只要她说一句谎话,我们所在的团队就可以赢得胜利。但她在没有任何人能够证伪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说出事实,即使整个团队输掉也在所不惜。这样的人,我想不到任何理由她会设局去诈骗别人。”

娜拉觉得足够了,她合上记录手册,满脸欢容说:“很好,今天我听到了一位我尊敬的巨鲨王,通过他无微不至的观察力,将他一位心仪的学生描述得栩栩如生。邓肯先生,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否爱上了这个天资聪慧,诚实可人的女孩子?”

娜拉原本期待邓肯会给她一个充满欢乐的回答,可她惊奇的发现,一直神采飞扬的邓肯,他的眼神突然有些许黯淡,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女性的敏感还是让她觉察到了。

娜拉并不急于去署长家参加宴会了,她在电脑前一口气将这份评估报告赶了出来。在最后,是对邓肯证词的评语:一位以洞察人心为职业的专家,对当事人进行了深入透彻的分析,他的证词有力而充分,具有很高的可信性。可是,他对当事人的感情令人琢磨不透,似乎另有内情。

噢,见鬼,我写这个干什么?娜拉突然醒悟过来,她拍一下自己的脑袋,急忙将和案件无关的内容删去。
123#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22 09:22:47 | 只看该作者
六十七 广场没有人,也没有鸽子

几天后,方晓翎得到通知,律政署已经决定对她免予检控,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所有的朋友都感到非常高兴,林嘉兰抱着她又笑又跳,艾薇则整天无缘无故兴奋的说了很多闲话。星期六,许先生特意停业一天,在餐厅里为方晓翎庆祝。

参加的人有林嘉兰、余洋、刘远纬、许先生、露西亚、阿利、格雷、马森、史密斯、兰登,连贝克都得到兰登的特许,陪着艾薇来参加中午的聚餐。许先生准备了很多可口的食物给大家品尝,所有人对厨师的手艺赞不绝口。

知道许先生一定不肯收钱的,方晓翎只能在饭后和露西亚一起清洗餐具以示感激,今天服务员都没有上班。

“你洗盘子好快,还很干净。”露西亚为人很开朗,对方晓翎很是亲热。

“不久前我还在这里打工。”方晓翎微笑着,看着一只只盘子从满面油腻变成亮光闪闪很有成就感:“今天辛苦你了,还连累许先生少了一天的收入,真不好意思。”

“许先生对每位员工很好的,何况你们是同胞,中国人都这么有人情味吗?”

“我来美国这么久,许先生一直很照顾我,他将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哎,你不是经理助理吗,怎么也和我一起洗盘子?”

“许先生说,做任何事都要从基层做起,他要我对餐厅里每一个工种都亲力亲为做一次,我觉得很有道理。”露西亚认真得可爱,方晓翎会心微笑。

下午,贝克显得疲惫,兰登让艾薇留下,自己先送他回医院。史密斯勉励方晓翎几句,也先走了。余洋建议打德州扑克,许先生和露西亚都不玩,还在旁边为大家拿小食和倒饮料。方晓翎那里过意得去,想起来帮忙,林嘉兰将她按在座位上:“你也担心很长时间了,今天就玩得开心些,让我来帮忙吧。”

玩了一下午的牌,晚上吃自助火锅,大家一起动手准备。林嘉兰将方晓翎拉到一边,问她:“邓肯呢,他怎么不来,你没通知他?”

“嗯,我打他的手机看看。”方晓翎走出餐厅打电话,不多时回来:“没打通。”方晓翎轻松的说,但林嘉兰明显觉得她心不在焉。

其实,星期五一接到金斯利的电话,兴奋之余,方晓翎没多想,第一个拨打的就是邓肯的手机。可从那天开始,他的手机就一直没开机,一直到今天也是这样。明明星期三邓肯还打电话给她,询问事情的进展。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当时好像邓肯的声音中含着某种焦虑。

自己多心了吧,邓肯就算着急也是为了自己的事而已,也许他到国外打比赛去了,可为什么在网上也不见他在线?好不容易度过了忧心忡忡的日子,没几天又开始觉得日常的学业生活有些无聊了。一周之后,方晓翎才接到邓肯打来的电话。

“嗨,晓翎。”邓肯首先打招呼。

“邓肯,你到哪去了?”听到邓肯的声音,方晓翎脱口而出,浑不自觉带上了抱怨的语气。

“噢,看来律政署已经决定免予检控了,我是不是迟了恭喜你?”邓肯反应极快,马上带着笑语说。

方晓翎一愣,随即心里既觉得有些佩服,又感到刚才自己太唐突。她换回平常的语气:“嗯,是啊,现在没事了。”

“抱歉,前几天回了英国,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你今晚有空吗,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得到方晓翎答应之后,邓肯说出一个地址,然后说:“我今晚来接你。”

“不用了,也不是很远,我自己过去。好的,到时见。”放下手机,方晓翎心情好了很多,她不能否认自己很想见邓肯,在确认可以留下来之后。

方晓翎查了一下,那是一家比较高级的餐厅,适宜穿着正式的礼服。到了傍晚,她换上那件紫色礼服,虽然没有戴首饰,但镜子中的自己依然楚楚动人。这件衣服很贵,却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她已经把买衣服的钱都还给了刘远纬,虽然有一部分是从牌桌上赢过来,而其中有贝丝作弊的牌局在内。但她原想过要将钱还给克拉彭他们,只是他们不肯要,还陷害了自己一次。方晓翎觉得自己并没有亏欠他们了。这件衣服就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这样穿着去赴约的感觉才会舒服。

“晓翎,戴上这条项链吧,我说过要借给你的。”林嘉兰在身后替方晓翎戴上那条拉斯维加斯比赛后买的项链,然后搂着她的腰说:“你真美。”

艾薇站在旁边却似有点不快活,她扁嘴说:“姐姐,我也跟你过去好不好,我会偷偷的躲在一边,不会干扰你们的。”

“傻孩子,你过去干什么,今晚老老实实的和我呆在宿舍里,不许去捣乱。”林嘉兰拉着艾薇的手说:“晓翎你放心去约会吧,我会帮你看着这个鬼丫头。”

“不要啦,我去帮姐姐看看邓肯是不是真心喜欢姐姐的。”艾薇和林嘉兰开玩笑的扭打在一起,方晓翎心情愉快的为她们关上房门。

受经济衰退影响,美国许多家高级餐厅收到严重冲击,倒闭停业的比比皆是。为了生存,很多高级餐厅在推出新款食品兼价钱合理的同时,大力改善了其运营模式。例如这次邓肯约方晓翎的这家,不但陈设高雅,侍应彬彬有礼,食物新鲜可口。而且去掉了繁琐的餐饮礼节,令顾客感到随意、舒适和悠闲。

当然,吃饭要感到快乐,除了食品,环境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和什么人一起。邓肯今天倒是一改平时随意休闲的衣着,穿着隆重正式的礼服,手捧鲜花等待在餐厅门口。这是很正式的约会,方晓翎接过那束火红的玫瑰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当邓手牵着方晓翎的手走入大厅,俊男美女衣香鬓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一个可展望大厅景观的最佳角落,灯光柔和舒适,耳边响着悦耳的轻音乐,邓肯打开了冰镇着的香槟。方晓翎并不喜欢饮酒,浅酌两口便已经红粉菲菲更添娇艳。席间,方晓翎主动敬邓肯一杯:“多谢你为我作证,洗脱了我的嫌疑。”

邓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是你自己的品质打动了律政署专员,令她写下了对你有利的报告,我不过是将你真实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罢了。”

方晓翎也大口将酒饮光,浅笑盈盈,似已经有了醉意:“那也得感谢你,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认识到真实的我。”

邓肯为自己的酒杯斟满,斟了少量到方晓翎的杯里,他沉吟着说:“不单如此,或者应该说,我塑造了部分的你。”看着方晓翎一双妙目流转不知所然,邓肯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件事,我得说声抱歉,关于那时候旅行期间在拉斯维加斯的比赛。”邓肯将自己如何认为方晓翎具有优异的天赋,以及安排这场比赛的事情源源本本告诉了方晓翎。

方晓翎听得目瞪口呆,说心里话她感到意外和不太高兴,这种被设计安排的感觉。不过凝神思索片刻,她还是释然了,她对邓肯说:“原来是这样,说起来我还是要谢谢你,通过这种方式来勾起我的兴趣。”

“后来看到你从德州扑克里感受到了快乐,进步很快,我才算松一口气。对了,这次的事端是因为打牌引起的,你会否因此而有阴影?”

“那倒不会,生活中到处都可以存在作弊和欺骗,又不止是德州扑克是这样。我不会停止打牌的。”方晓翎本来还想说:何况,有你在指导我啊,话到口边又收了回去。

“那就好,这里有张卡,请你收下。”邓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制作精良的银卡:“凭这张卡,可以在拉斯维加斯所有酒店用很优惠的价钱预定房间,还可以进入任意一个赌场的vip会员区。”看到方晓翎的目光充满狐疑,邓肯笑笑说:“这是我多年在拉斯维加斯消费积累而得到的贵宾卡,这张是附属卡,可以享受同等的待遇。虽然你现在的资金还不需要进入vip房间,但我想你以后总会有用到的一天。”

邓肯将卡推过来,方晓翎伸手接住,她的心开始感到不安:“邓肯,这张卡其实你没必要现在给我。”

“以你的耐性和定力,我相信你可以掌握到使用的时候……”方晓翎的眼神越来越疑惑和不安,邓肯收敛了笑容,他伸手握着方晓翎的手背,轻轻推了过去,温言说:“我以前说过,我的父亲一直反对我将牌手作为终身职业。而我却有我想过的生活,幸好我们之间一直有一道屏障,那就是我大哥。家族的生意,一直由我父亲和大哥打理,将来可以由我大哥继承,无需我去伤神。”

邓肯眼神中有些失落:“可惜,这几年经济危机越演越烈,而我大哥的资质……我父亲评价是做生意方面比较平庸。近几个月不断要求我立即停止打牌,回英国辅助他管理事业。虽然嘉利一直在努力周旋,可上周我终于不得不回国直接面对父亲的质问。”

“我那时候,是不是影响到你和嘉利了。”这个问题,方晓翎想问很久了。

邓肯摇摇头,微笑着说:“不是这样的,当初嘉利急于回国的理由,其实和我现在一样。她的父亲和我父亲是至交,她和我自小就是很要好的朋友,自然而然,我们就在一起了。她的家族也有生意需要管理,但她还不如我幸运,她是独生女,继承家业责无旁贷。我们都明白,她的家族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牌手。可以说,在美国住了这几年,她为我承受了很多压力,牺牲了很多。”

方晓翎的心不断向下沉,感觉酸楚,她问:“那你决定要回去继承家族事业了吗?”

“我还没答应父亲,但近期要回去公司从较基础的工作做起,恐怕是无法避免的。真的要继承整个生意,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那必须从现在开始改变我整个人生。”邓肯苦笑着:“从别人看来,我应该是个很幸运的人。亲友们都知道,我大哥品格善良淳厚,没有争胜欲望,他绝不会因为利益而和我争夺名利。我要是回去接管家族生意,可以说没有任何阻力。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无法在激烈的商战中表现突出。”

而你,既具有诚实的品质,有深谙洞悉人心的触觉,还有强烈的争胜欲望,所以你的父亲才认为你才是合适的继承人吧。你的这些品质让我们相识,然后又导致我们分开。方晓翎压抑住激动的情绪问:“我知道你喜欢打牌,但你喜欢做生意吗?”

“不,一点兴趣也没有!”邓肯断然否定:“我很清楚,我喜欢的是在愉快的气氛中和别人竞争斗智,体验紧张和刺激,闲暇时自由自在享受人生的生活。职业牌手正是我最向往的人生,虽然我也喜欢钱,打牌也是想赢钱,但我绝不想做一个商人。”

“难道,你不能争取为你想过的生活而继续努力吗?”方晓翎来不及去想这样问是为了邓肯还是为了自己了。

望着方晓翎,邓肯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迷惘,他又饮光一杯酒,叹气说:“身处在家族中的人,每个人都戴着一副枷锁。无论是我父亲,我大哥,还是我,还有一些直系亲属。这副枷锁叫做责任,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受到家族的照顾,过着优越的生活。利益将我们所有人都绑在一起,然后,当家族需要你的时候,种种利益牵涉会令到你身不由己。”

“我不了解,不过,我大致上可以理解。”方晓翎来时的满心欢喜已经烟消云散,此时还在想办法安慰邓肯:“既然这样,你回去也要好好的做,凭你的才能,一定可以替你父亲分忧。”

这个晚餐到现在,双方都感到索然无味了,先前也许邓肯没想着会这么快摊牌的。两人让侍应撤去主食,换上饮品。互相说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时不时出现短暂的沉默。方晓翎实在觉得很压抑,她需要去洗手间安定一下心神。

方晓翎对着打开的水龙头发怔,思绪像洗手盘里溅起的水花一样混乱。她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她自己觉得这很可笑且有些羞愧,但实际上其他问题多想也是枉然:今晚怎么办,如果邓肯希望自己留下和他一起,只有一夜,要不要答应他?

旁边有个女士问她:“小姐?小姐?你介意让我用一下你的唇膏吗?”

方晓翎在精神恍惚中望了她一眼,随手将自己的唇膏递给她,过了一会,她说了声谢谢,把唇膏还给方晓翎,走了出去。

几番思索,方晓翎终于还是发了条短信给邓肯:

邓肯,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子的别离。所以我先走了,我以后会继续打牌,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将你想走的路代替你走下去。我想,每年的Wsop主赛事,你总还是会参加的,你说过你要打入决赛桌,我相信我们还有牌桌上见的一天。

她将短信发出去的同时,她收到了邓肯的短信:

晓翎,和你相处的日子虽然很短,我觉得很愉快。我先走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分开。你回答我说你会继续打牌,我希望那是为了你自己的路,而无需考虑代替我。每年的Wsop比赛,我仍然会参加,我们将来会在牌桌上相见。

方晓翎颤抖的手紧握着手机,她用掌心轻轻擦过湿润的眼眶,心里面却觉得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当她觉得自己完全平伏下来后,她走出大厅,看到邓肯的座位已经空了,他的外套搭在椅子上。方晓翎披上他的外套,走出餐厅大门,才发觉天气原来突然冷了许多。

方晓翎无视侍者为她打开的出租车门,径自走了开去。她一直走路回学校,途中经过那个喂鸽子的广场。天气这么冷,还下着微雨,广场上没有人,也没有鸽子。那天她充满忧虑的坐在这里,担心着自己的前途,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此刻的心情比当时还要萧索。回到宿舍,方晓翎的头发已经湿透。林嘉兰看到她的样子非常惊奇,看到她神色涣然也没敢多问。

夜深,听着林嘉兰和艾薇均匀的呼吸声,方晓翎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开始时她以为是因为邓肯,但渐渐的她发觉不是。她和邓肯虽然心有互通,但没有开始过,也谈不上结束。真正令她焦虑甚至有点心惊的感觉是因为另外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那一定是今天发生的,方晓翎苦苦思索着今天遇到的每一幕,突然,她吃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在餐厅洗手间里面问她借唇膏的那个女人!虽然今天以前只见过她一次,还是在照片里,但方晓翎现在可以确认,她是艾薇的母亲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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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22 09:23:15 | 只看该作者
六十八 地下赌场

邓肯离开了,方晓翎并不知道他是哪一天走的。他们两个都不想当面道别,自然邓肯走的时候没有通知方晓翎,方晓翎也没有去送机。总之,这个城市里不再有那个带领她进入牌手世界,循循教导她打牌,在失落时安慰鼓励她的男人。

邓肯在的时候,他们也并不经常见面,生活似乎没有什么改变。方晓翎的主要活动还是学习。史密斯对她的督促更加严格,和上次发生的事不无关系。不但布置更多的作业,而且时不时找她聊天,了解她的学习态度。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史密斯显然比较在意方晓翎是否还在花了过多的心思在打牌上。

方晓翎那天拉邓肯去学开摩托车并非一时兴起,她确实对之前畏惧的这项运动产生了兴趣。还好余洋也是个很好的教练,他带着方晓翎在赛车场练习,不久之后两个人都考了车牌。他们在学校里的生活圈子范围都不大,可余洋还是买了一辆摩托赛车,因为在赛车场他们遇到了邦妮。余洋和邦妮从赛车场一直比试到公路上,方晓翎则只是在赛车场用租来的车陪他们玩玩。余洋对方晓翎说,她应该到在公路上体验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保证她不会再满足于在赛车场转圈。可方晓翎不会像他一样胡闹。

贝克的身体日益好转,平时随身带着拐杖以防万一就可以行动自如,日常生活自理也没有问题。兰登为他再做了一次全面身体检查之后,批准他出院回家休养。于是艾薇搬回家里和父亲一起住,这就不免被贝克督促着回学校读书。但艾薇无故停学了太长时间,贝克气喘吁吁的跑到学校找校长讲情,才被勒令降低一个年级就读。贝克只能呆在家做一些简单的家务,还不能恢复工作,更加别提回到拉斯维加斯继续他的牌手生涯。他管不了艾薇,她便仍然经常逃学,要么去酒馆打牌,要么跑到大学里面找方晓翎林嘉兰玩。

方晓翎劝她好好读书,艾薇便搂着方晓翎抱怨。学校的功课跟不上,和低一年级的同学相处很尴尬,陪着父亲呆在家里很闷。方晓翎就抽时间到艾薇家中,辅导她做作业,为她和贝克烹饪一顿可口的饭菜,陪艾薇玩。这个沉寂已久的家庭逐渐恢复了活力,方晓翎每次过去总能为他们带来一些欢笑。对于那次偶遇丽莎的事,方晓翎没对贝克和艾薇说。她后来又回到那个高级餐厅,没再见到丽莎。问餐厅的服务员,他们对方晓翎描述的女人也没什么印象。仅仅知道丽莎在这个城市里面,只会为贝克和艾薇带来困扰吧,方晓翎想。

许先生的餐厅重新开业,他借这个机会将他的餐厅改造成纯粹的中餐馆。方晓翎去品尝过菜式,有很多款中国的家常小菜,做得很地道。许先生告诉方晓翎,中餐比以前的快餐受欢迎,营业额在不断上升。他正在怂恿几个做厨师的国内朋友过来,如果他们能成行,到时候还会加开夜市。

因祸得福,许先生的事业迎来了契机,而方晓翎对德州扑克却有点疏远。一方面打牌时间确实减少了,另一方面,她的兴趣在降低。在酒馆和学校社团打牌,赢钱已经不是难事,受运气波动大涨小回,她的资金在逐步上升。水平稳定下来后,打牌的持续过程其实比较沉闷,方晓翎已经很少能体验到一开始时紧张刺激的感觉。或者,也有邓肯离开的原因吧,方晓翎不想承认这个。

那天在餐厅里,邓肯给了方晓翎一个新的手机号码。这是他回英国之后使用的,并且一直不会关机的号码。进行紧急机密的商业活动时,有可能会关掉手机,但这个号码会保持在线,邓肯解释说。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会很多,用于亲友间随时必要的联系。方晓翎一直没拨打过这个号码,偶然在网上见到对方在线,彼此间一个淡淡的招呼,问候一下近况,然后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方晓翎知道邓肯回去之后,在父亲的公司里面担任一个部门的主管,从事着他不感兴趣的工作。他每天都在忙,休息的时候还得学习很多商业必备的课程,根本没有时间打牌。邓肯笑言自己好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接触着完全不一样的人。

“我估计,我这样回到家,就好像你当初到美国读书时一样,繁忙而不知所措。”邓肯甚至这样说。方晓翎只能空泛的鼓励他要加油,虽然她心里面其实很想说: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为何不选择你自己想走的路。然后,两个人的话题越来越少,渐渐就会淡出对方的世界,方晓翎无奈的想。

酒馆延时已久的装修终于完成,也重新开业了,房间里的牌桌恢复了往时的热闹。这个周六,方晓翎吃完晚饭来到这里,就只剩下10美元盲注的牌桌上还有个座位。不过,现在的她已经可以轻松应付这个级别了。她扫一眼桌上的众人,除了老对手巴尼和盖特外,其余都是泛泛之辈。嗯,有个陌生人,他戴着黑色的长舌帽和宽边墨镜,酒馆里这样打扮的人很少,除了那时候和自己一起来的邓肯。方晓翎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没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也许这副装备之下,很多人看起来都差不多吧。

今晚的手气还好,再加上对牌桌上的这几位的类型大都了如指掌,方晓翎没花多少时间就赢了500多元。这把牌她在MP2拿到【黑桃A,梅花A】,加注到40元,戴墨镜的人在大盲注跟注,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进入彩池。

二人彩池里有90元,翻牌是:【红心10,方块10,梅花4】。墨镜考虑片刻,加注65元。

这个翻牌很干燥,方晓翎处于极其典型的“领先/落后”情形:她要么领先对手很多,对方很少补牌(例如对方拿着一个中小对子);要么落后对方很多,自己很少补牌(例如对方拿着一张10或口袋4)。一般来说,这种情形有个很重要的处理原则:不要因为价值而再加注!

这个牌面,翻牌前的跟注者抢先下注,他有可能真的拿着很强的手牌,也可能拿着个对子想赶走两张高牌,或者只是做一个纯粹的诈唬。假如方晓翎现在拿着AK,现在再加注却是可行的。倘若对方经常反主动下注(donkbet),并且会在反抗后盖牌,那么AK再加注是希望赶走对方的小对子。

但方晓翎现在拿着的是AA,小对子本来就会输给她,她没理由想要“诈唬走”一个小对子。如果她再加注是为了获取价值,那就是希望对方用更弱的牌跟注她。这不太可能,JJ~KK,在翻牌前对方会再加注,而99~22(除了44),对方很难跟注她。再加注只会留下比AA更强的牌,并不可避免在翻牌时走向全下。翻牌后被动的游戏通常都是不对的,但在“领先/落后”的情况下,这样做却是比较好的方法。

方晓翎跟注,二人彩池里面有240元,转牌是【方块4】。墨镜考虑了更长的时间,示意过牌。方晓翎想,如果现在我下注,那么和刚才再加注的问题是一样的。转牌可视为一张白板,而且令到对方手牌比自己强的可能性更小了(口袋4的概率大大降低)。她也过牌,留下余地给对方在河牌诈唬自己,同时控制彩池。

河牌是【黑桃3】,最终牌面是【红心10,方块10,梅花4,方块4,黑桃3】。墨镜这次望着方晓翎考虑了很久,才决定下注100元。这是个引诱下注或阻扰下注,到河牌双方的强弱应该是和翻牌一样。如果对方拿着99,猜测自己是AK,那么一个小的下注合理,自己拿着一张A在这种牌面有可能跟注。如果对方拿着一张10,一个小的下注仍然合理,因为自己这手牌的表现并不强。

不考虑盖牌,方晓翎可以选择跟注或再加注。这两者的范围很相近,如果对方是个熟悉的对手,并且跟注得很松,或者自己的形象激进爱诈唬,那么对方也可能拿着99跟注再加注。但考虑到墨镜是个陌生人,而且作为阻扰下注,稍微偏大了点(超过40%的彩池)。为了避免对方反推下为难,方晓翎最终只是跟注。

墨镜翻出来的是10、J,他赢了。方晓翎盖掉她的AA扔还给发牌员,心中并无不快。可墨镜居然伸手抢在发牌员收牌之前,将她的底牌翻开来看,还发出不满的叫声:“哇,你是一对A,早知道我该多下点注,这把牌打得失败。”

“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吧?”方晓翎深感意外,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在现场是很少见的,偶然只会有新手这样做。

“哎,别这样严格嘛,我们也算是熟人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进步到哪种程度而已。”对方脱掉帽子,摘掉墨镜,向方晓翎挤眉弄眼。

看清楚他的样子,方晓翎深感意外,她叫道:“杰弗里!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想起这个在拉斯维加斯比赛时和她做冤家对头的对手,方晓翎盲目的全下赶走了他,而他的诈唬却被自己充满勇气的跟注,方晓翎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

“刚才你坐下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呢。好久没回来这里,居然一回来就遇到你。你果然走进这个圈子里了,而且还学得不错,来,我们到外面喝一杯。”杰弗里收拾了筹码,站起身向方晓翎招手。

回忆起那场快乐的比赛,杰弗里对自己也算是贡献良多了。方晓翎也拿起筹码,和他一起到柜台兑换成现金,出到外面吧台坐在一起。

“来两杯啤酒。”杰弗里对侍应说。

“不,我要可乐。”方晓翎说。

杰弗里告诉方晓翎,以前他是这里的常客,后来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今天偶然经过,本想进来找老朋友,没想到这么巧碰到方晓翎。方晓翎简单的叙述了拉斯维加斯回来之后,她跟邓肯学习打牌的经过。

“我在比赛当时就知道,邓肯是看上你了,嘿嘿,你不用脸红,我说的是他看得出你有天赋,连我都看得出。不是我自夸,第一次打牌就能抓住我诈唬的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难怪邓肯会亲自教你,你掌握的很好啊,刚才我明明击中了牌面,你还拿着一对A,我却没赢到多少。”

“那场比赛其实是邓肯策划的,你该不会是事先知道,那几手牌是故意做戏让着我的吧。”方晓翎突然想起这个,不无在意的问。

“你说什么,有这种事!”杰弗里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方晓翎将邓肯暗中组织这场比赛的事情告诉他,杰弗里大笑之下连连摇头:“真没想到邓肯会这样处心积虑帮助你,女孩,我得说,你可真幸运。邓肯是一条真正的巨鲨王,他完全可以带着你从起步一直走到这个圈子的顶峰!”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方晓翎默然无语。杰弗里以为她只是羞涩而已,转了个话题:“我刚才看到你在牌桌上已经挥洒自如了,即使是巴尼和盖特这两个疯子,没事也不敢对你凶猛。你在这里虽然可以赢钱,可已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到更高级的场子里去。”

“在哪里?去拉斯维加斯?”方晓翎问。

“没那么远,就在这附近。”杰弗里压低声音说:“是个地下赌场,比这里更加隐蔽,没人带领你是进不去的。不过你可以放心,看场子的人势力很大,在里面打牌会很安全。在这里最大的盲注是10元,而在那边最小的盲注是10元。而且无论你想打多大的盲注,你都可以找到对手。”

方晓翎有点跃跃欲试,但仍然在顾虑。杰弗里看得出她的心意,他拍手说:“来吧,女孩。如果你想更进一步,就必须坐到更高级的牌桌上去。而除非你住到拉斯维加斯去,否则你在这个城市是找不到其他地方有这么多层次的牌桌的。你是邓肯的朋友,我也是,我不会害你的。你今晚可以随我去看看,以后要不要再去,随你决定。”

方晓翎没能拒绝这份诱惑,还是跟着杰弗里去了。出租车开了十五分钟,来到一条相对僻静的马路。从马路的一端可以看到繁忙的主干道,这里还没那么令人害怕。但杰弗里带着方晓翎转入了横街窄巷,越走身边的路人越少,方晓翎觉得不安了。

“你不必担心,这些地方都有人盯着的。”杰弗里说:“在这里出入带着钱的人,有不少都是地下赌场的常客。赌场主人不但照看着赌场里面的安全,客人赢钱走出来之后,也受到他们的关照。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有人在暗中维持治安。说起来有些搞笑,他们比警察更有用。因为这附近的小偷劫匪都明白这地方是谁管着的,不会过来混饭吃。只要你不在赌场里作弊,或者找赌场的人借钱,千万别这样干,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你就保证安全。从这里到马路那边的主干道都是安全区域,但马路的另一边没事尽量少去。”

在一栋不起眼的房屋门前,杰弗里有节奏的敲击了五下,一道齐眼高的小门从里面拉开,一双眼睛在里面打量着杰弗里。杰弗里站立在灯光下,位置恰好让里面的人可以看清楚他。里面的门打开了,杰弗里示意方晓翎和他一起进去。

“我又为你们介绍了个客人。”杰弗里指指方晓翎,看门的彪悍男人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请他们进去。

进过走廊,经过一条旋转的长木梯走到地下室,隔着墙方晓翎已经听到筹码碰撞的声音。刚下楼梯的铁窗后是兑换筹码的小房间,看到方晓翎,里面的年轻人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对杰弗里说:“你带来的美女?”

杰弗里板着脸对他说:“你别动歪脑筋,同时,最好也知会一下大家,别想打她的主意。她是邓肯的女人。”

“邓肯?那个邓肯•艾伦?”那年轻人得到确认之后,不甘心的耸耸肩。

方晓翎兑换了2000美元筹码,跟着杰弗里沿着长廊走,她有点不满的说:“杰弗里!”

“嗯?难道你和邓肯没在一起?不管怎样,有邓肯这个后台,你在这里就更安全了。他不是黑社会,但在这个圈子里面,巨鲨王是非常有分量的角色。”

进屋以来,一直都比较阴暗,转过这条长廊,就是赌场房间门口的走廊了。从这里可以看到房间里是灯火通明,站在房间门口一看,方晓翎吃惊不已,没想到这里面规模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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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23 09:10:23 | 只看该作者
六十九 沃克

难怪刚才走楼梯下来走了这么长距离,这个地下大厅足足有超过六米高。这栋建筑物一直从门口走进来都显得很简陋陈旧,更显得这个地下赌场的宽敞奢华令人炫目。丝毫不逊色于拉斯维加斯专业赌场的景象呈现在方晓翎眼前:天花板正中装饰着大型吊灯组,从这里扩展出环状的天幕灯管将超过1000平方米的大厅照射得有如白昼。下方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几十张提供各式不同赌法的桌子,无论桌上是否有客人在赌钱,每张桌子旁都笔挺站立着一名衣装整洁,神色恭敬的男女庄官。围拢在大概其中一半赌桌上的客人有一百多人,看他们的衣着各种身份的人都有,从衣冠楚楚装饰高贵的上层人士到着装随意普通的赌徒。不管怎样,赌客中没有不修篇幅、衣衫邋遢的人。

大厅边上分了上下两层,排列着一个个房间。从偶然打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同样有客人在赌钱,估计是筹码较高的贵宾房间。靠出口这边墙边排放着两排餐桌,上面堆放着琳琅满目的熟食、点心、水果和饮料。从少数客人在自由取食和侍应们应赌桌旁的客人要求传递食物的情况来看,这些是免费的自助餐。赌场空间虽然大,客人众多,可耳边环绕着较响的是推放和拨弄筹码的声音,弹珠激射和骰子在骰盅翻滚的声音,少数人窃窃私语的说话声。这里的环境令人觉得舒适和宁静。

杰佛里在德州扑克区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玩的是10/20元盲注。方晓翎想先从旁观察一下,便站在他后面看。这是六人桌,同桌的有三名衣着华贵的商业职场男性,还有两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是亚洲人,他们戴着金表,脖子上驮着挺粗的金项链。看上去他们都不像职业赌徒,可几圈牌打下来就会发觉他们的水平不错。杰弗里打得松而激进,混合着狡诈的诈唬和用不大的成手牌价值下注,但没能从其他几个人身上赢到多少钱。方晓翎觉得他们跟注比较随意,似乎不是很在乎这个档次的筹码,和他们同桌玩的紧一些好。

这里的赌客没有酒馆表现得喧闹,表面上他们也表现得比较镇静,对输赢没有酒馆里面的人们那么大惊小怪。但他们专注的表情和充满戒心留意别人的举动显示出这里的互相间的战意和敌意比酒馆要浓厚得多。方晓翎起初认为这里的气氛比酒馆平静,但处身其中的时间稍长,就会觉得这种平静中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可是,这种激荡的气息却撩起了方晓翎争强好胜的欲望,她已经忍不住想下场打牌了。

杰佛里调整了打法,这手牌他拿着KK在翻牌前后被动的跟注,成功的引诱到那个日本人用一手垃圾牌诈唬,赢了一个很大的彩池。方晓翎身边有人称赞说:“一个成功的诱捕,对吗,小姐?”

方晓翎转头一望,发觉自己过于关注牌局了,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面目俊朗,表情不卑不亢,身穿标志赌场工作人员的西服。他彬彬有礼的向方晓翎伸出手:“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莱顿。”

方晓翎和他握了手,通过姓名,莱顿微笑着问:“方小姐一直在旁边看,不打算下场玩两手?”

“我正准备找个合适的位置打牌。”方晓翎说。

“那很好,在此之前,方小姐可否跟我来一下。作为第一次光顾我们的客人,有一些简单的手续需要处理。”莱顿的语气平淡,似乎并非蕴含着什么意图。

方晓翎仍觉得疑惑,杰弗里回头对她挥手说:“跟莱顿去吧,没什么事,签个名就可以了,这里的人都这么做过。”他指着同桌的另外几个人,其中一个还冲着方晓翎点点头。

从大厅最边上的一个门走进去,是一条狭窄的走廊,莱顿的办公室就在走廊两边一个空间狭小的房间里。两人相对而坐,就没什么空余地方了。在小巧的书桌和旁边的支架上,堆放着不少文件和书籍,莱顿安排得还挺妥当,办公桌布置得整洁井然。莱顿在轻巧的微型手提电脑上敲击着,似乎在翻阅客人的资料,他用轻松聊天的语气说:“门卫说,方小姐是由杰弗里先生带来的。我们这里,很少有年轻的女性光临。因为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对赌博一般不是很感兴趣。难道方小姐对德州扑克有特别的爱好?”

“我喜欢这项竞技运动,并不将之视为一种赌博。我只是希望找到更多的人来实践,提高我打牌的技巧。”方晓翎实话实说,并预料莱顿作为赌场从业人员会对此产生嘲笑。

可莱顿的表情依旧严谨,他点头说:“那么,我应该将你视为德州扑克的预备职业牌手吗?这项运动确实吸引了大量的年轻人参加,冒昧的问一句,是否有行内的知名人士引导你入门,传授你这方面的知识呢?”

邓肯和贝克都是这个圈子里响当当的名字,虽然杰弗里说,表明这层关系会在这里起到保护的作用。可方晓翎略停顿了一下,还是摇头说:“我不认识什么职业牌手,我只是个普通的爱好者而已。”

“可是,杰弗里先生刚才对我们的工作人员说,方小姐和巨鲨王邓肯•艾伦先生是亲密的朋友,难道杰弗里先生在开玩笑?”莱顿的说话依然恭谨,可眼角流露出了窥探真相的渴望。

听到莱顿这样说,方晓翎无来由的有些焦躁,我和邓肯的关系和你们有什么相干,她双眉微扬,带着冷淡说:“我和邓肯只是数面之缘的朋友,莫非这个和我在这里玩有什么重要关系吗?”

莱顿连忙微笑说:“不不,你多虑了,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巨鲨王是这个圈子里面顶尖人物,如果方小姐的牌技来自他们的悉心传授,那一定具有非常高的造诣了。我们可以因应你的需求提供更好的服务,仅此而已。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来办理一些简单的手续。”

莱顿递给方晓翎一张表格和一支笔,方晓翎接过来一看,只见填写的栏目有姓名、性别、年龄等个人资料,还包括电话、地址甚至证件号码等隐私信息;此外,还有介绍人,和赌场工作人员是否认识,是否职业牌手和是否认识职业牌手等选项和备注要填写。方晓翎紧皱眉头问:“这是什么,即使进入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也不需要填写什么资料和提供证件。难道这里是一个私人俱乐部,我需要办理入会手续?如果是这样,我希望看到俱乐部的介绍和合法证明文件。”

“方小姐,平常赌场和经营理念和我们不一样,事实上,我们认为一点入门资质都不验证的赌场,是对客人的不负责任。”莱顿耐心有礼的解释道:“既然你将德州扑克视为一项竞技运动,那肯定希望在公平的环境下进行。不过,打牌总是要涉及到金钱交易,总会有不老实的人试图作弊出千。我们不希望具有不良背景的人或者别有用意的人,他们并非是为了享受博弈的乐趣,混到我们这里来。我们绝不是为了窥视客人的隐私,只不过记录一些合理的资料,可以令我们在一些大家都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发生之后,更好的采取补救措施。你认为呢,方小姐?”

莱顿的用词谨慎而含蓄,方晓翎直截了当的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这种了解是双方的才更加合理。”

莱顿对方晓翎的坚持略显意外,他继续保持微笑说:“这是个公平的要求。我们竭诚为客人提供专业和舒适的服务,同时保证客人可以在公平和安全的环境下娱乐。方小姐,我想你应该了解,法律的精神是,客人并没有义务去搞清楚提供服务的场所是否具有合法的资质。万一提供服务的地方提供了不合法的服务,法律追究的肯定是非法运营的人员,而不会是消费者。所以,我觉得你可以放心的填写这份资料并且安心在这里享受服务。当然,为了消除客人的疑惑,我们也提供公平的方案。”

“你现在可以在这里只签上你的名字,到你第三次来这里的时候,再来填写详细的表格。而且,我们会根据我们的观察,来判断你需要填写哪些项目。如果到时候你能满足我们这小小的要求,那么这里的大门将会一直为你敞开。”

事情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很清楚了。方晓翎觉得这个方案并非不可以接受,于是她在表格上签名。莱顿将表格收好,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粉红色的包装袋递给方晓翎:“这是我们为女性客人准备的一份小礼物,那么,希望你在这里游戏愉快。”

回到大厅,方晓翎打开包装袋,里面装着两枚面值100元的“泥码”(只能用于赌场下注,不能兑换现金,又称为“推广码”)和一个精致的化妆盒。盒盖上的图案不是常见的花草,却是一只苍劲飞扬的雄鹰,雄鹰下印着鹰之俱乐部的字样。这个非法的地下赌场居然还送给客人有字号的装饰物,令人吃惊之余同时也说明了这儿确是很安全。

方晓翎找了一张10美元盲注的牌桌坐下,牌局中连她一共有七个人。刚进入不熟悉的环境,方晓翎采取了保守的打法和谨慎的策略。没打几圈她已经捕捉到这里和酒馆牌局的明显区别,这里不容易找到鱼。观察普通的小鱼并不困难,他们通常都具有玩得松散的特点,无论是被动还是激进。不考虑位置是小鱼的另一个缺点,相同的底牌他们总是用固定的方式去游戏,从不顾及到位置的差别。经常会玩到摊牌是牌桌上各人水平不高的另一个标志,无论是不采取彩池保护而避免下注和平摊牌,或者是用不大的手牌总是喜欢跟注到摊牌同样都是小鱼的错误。

在酒馆里几乎每天都可以找到这样的对手,而眼前这几位显然不能归入这些类别。他们懂得在后面的位置玩得比前面激进,而对着危险的牌面总是会下注保护彩池。拿着不强的手牌经常会在彩池比例不合适和猜测对方是否在利用持续下注诈唬之间为难。而对于超出他们手牌范围的彩池,他们会果断盖牌以避免损失,像这样精明的对手很难从他们身上赢很多钱。

当方晓翎在前位拿着AK加注,这里并不会像酒馆一样出现几条鱼一起跟注进入彩池的情况。但即使面对着一个对手,也并不见得轻松。翻牌是不同花色的10、8、4,对着这种牌面来个持续下注,对手跟注。转牌是5,可视为白板。方晓翎犹豫着要不要再次下注,如果她决定过牌,对方多数会下注1/3到1/2彩池左右。在不利的位置跟注很不利,对方看上去很像是在用对子获取价值。方晓翎盖掉两个高张,可这样的次数一多,她就不免疑惑对方是否什么都没有就在翻牌跟注,然后到了转牌在自己示弱的时候下注诈唬。但使用再加注来反威胁对手是要花费很高昂的代价的。

对于玩得紧而灵活多变的对手,方晓翎不得不视图玩得松一些,凶猛一些。玩更大范围的手牌让自己没那么容易被对方看穿,击不中公共牌的情况下更频繁的采取二次进攻甚至三次进攻来赶走跟注者。这并不是她的擅长,所以在这张牌桌上她赢不到多少钱。她发觉自己盈利最大的牌局往往是拿到接近最好的牌,然后对着弱的对手下注,下注,再下注。小鱼松动的跟注能令她赢取大量的筹码。可面对和自己同样理性和有策略的对手,要赢就难得多了。

方晓翎输了一些小的彩池,这牌局一直波澜不惊的进行着,除了一些双方都有大牌的冤家牌外,这些人营造不起大的彩池来。她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想着今晚先回去,明天再来试试。当她在收拾筹码时,有个年轻男人坐到她右边的位置上。

“嗨,美女,难道你竟然要走了吗?再玩一会吧,要是我刚来你就要走,那我会很失望的,你会把我的运气也带走了。”说话的青年眉清目秀,脸上还带着些孩子的稚气,年龄看上去比邓肯还小。深褐色的头发,浓密的眉毛,对于男孩子偏圆的眼睛下是笔挺瘦削的鼻子。苍白的脸色下带着开朗的笑容,同时还带着男孩对女孩特有的温柔。

这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有着纯真的帅气,方晓翎有点发怔,她迅速回过神来说:“不,现在晚了,我该走了。”

那男孩竟然伸手一把握住方晓翎的手,他紧紧握住柔滑的纤手不放,却是神色坦然说:“别急,我观察你有一点时间了,我觉得你打得不错,可面对这些人,过于循规蹈矩是不行的。让我来向你展示一下,如何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钱来。哎,快点发牌!”他转头对发牌员喊。

对着这个鲁莽无礼的举动,方晓翎心情不快的用力将手抽回来,男孩毫不在意的冲着她笑笑:“别走,哪怕只看一手牌,就一手牌,我一定赢给你看。”

这手牌他在枪口下放了一个大盲注,他看看底牌,加注到50元。他指着彩池里面的筹码对方晓翎说:“你看着,那怕只是赢个盲注,也算我赢了。”

他旁若无人的举动令其他人对他怒目而视。那个经常在转牌对方晓翎诈唬的人这手牌在按钮,他再加注到160元,两个盲注盖牌。

“噢,不,我说过这手牌我一定要赢的。好吧,我全下,你敢跟注吗,你不跟注就是我赢了。你要是跟注,我可以赢得更多。”男孩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的将他约800元的筹码全部推入彩池。他朝方晓翎打着眼色,露出得意的笑容。

按钮的人皱着眉头将牌扔还给发牌员,并没有考虑多长时间,他的脸上挂着厌恶和不跟傻子计较的表情。男孩开心极了,他亮出自己的底牌,不同花色的K和5!他笑着对方晓翎说:“你看,就是这样,循规蹈矩令到这些人打得毫无胆色,我知道他很怀疑我在诈唬。但惯性令他不会拿着强度不高的牌和一个陌生人全下,我有知道很高的弃牌率,不是吗?”

这算什么啊,你看起来只不过是一条莽撞的小鱼罢了。方晓翎不以为然,但看到按钮那个狡猾的家伙一脸懊悔恼怒也有些好笑。不管怎样,这男孩真的是赢了,她淡淡的说:“Nice hand,可惜我真的要走了,我明早再来。”

“真的吗,那我就一直在这里打牌直到你明天再来。你记着,我现在有不到1000元,然后明早你可以看看我有多少筹码。”方晓翎已经走了开去,那男孩还用力朝她挥着手喊:“我叫沃克,沃克•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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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23 09:10:45 | 只看该作者
七十 面对同样紧而凶猛的对手

清晨,方晓翎被手机铃声叫醒,是艾薇打来的。艾薇用可怜兮兮的声音问方晓翎去不去她家玩,还说贝克也很希望她去。方晓翎婉言拒绝了:“艾薇,我们是朋友,可我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对不对?你和你父亲也该开始正常生活了,有空我会去看你们的,你有空也可以过来找我喝茶。可今天不行,我有事情要做,不,不是去酒馆,你可别去那里找我。你乖,好好在家学习,你的功课要跟上才行。好吧,我今晚如果没事,我去你家吃晚饭。”

放下手机,方晓翎叹气,艾薇今年十七岁。对于一直在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来说,这个年龄早就开始形成不亲近父母,独断独行的性格。而艾薇自由浪荡已经三年,反而很渴望有完整的家庭生活。可自己并不适合代替她母亲的角色。不知道丽莎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如果她能回到贝克身边,或者贝克能找到另一个关心他的女人就好了。

方晓翎煮好了早餐,吃完自己那一份,将另一份在锅里放好,林嘉兰加热下就可以吃了。她昨晚工作到很晚,现在还在熟睡中。她已经完全投入作为组长的角色了,包揽了小组很多工作并且做得很出色。看着她这样用心,方晓翎有点怀念以前的自己。可她现在更想打牌,这是她的爱好,同时也是和邓肯的约定。

虽然地下赌场比酒馆远不少路程,而且那里的人水平比酒馆高,方晓翎还是决定去地下赌场。她要想办法改变策略战胜更厉害的对手,朝那最高的目标前进。坐在出租车上,她想起昨晚那个挺有趣的沃克,难道他真的还在那牌桌上吗?

在昨晚的马路上下车,方晓翎转入后巷。不多时她有了三个同行者:一个穿戴华贵的年轻人,看上去像富家公子;另外两个中年人一个白色西装一个灰色外套,像是白领上班族和蓝领工人。四个人四种身份,大家互望一眼心照不宣,看来目的地一样。白领男敲开了屋门,四人一起走进去。看门的已经换了一个大汉,他打量着富家子和方晓翎,低声有礼的说:“小姐,先生,你们是新来的客人?你们持有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吗?”

方晓翎亮出那个印着名号的化妆盒,幸好她明白这件饰物的用意。白领男拿出的是打火机。看门人点点头,伸手示意请他们内进。他们排成一列走下楼梯,迎面上来两个离开的客人。虽然灯光昏暗,可方晓翎认出他正是那个昨晚被沃克全下诈唬走的,爱跟注持续下注然后在转牌下注的狡猾家伙。

那人没注意方晓翎,他一脸晦气骂骂咧咧对同伴说:“真该死,沃克那家伙整晚上的运气真他*好。”

“他是个疯子,你和他较什么劲。说来也奇怪,他平时很少玩10元桌的。就算身上只有一两千元也要玩50元桌。昨晚竟然整晚上守在那里,难道他真的在等那个女孩回来?哈哈。”

沃克果然还在那牌桌上,只不过换了个位置,令他可以正对着门口。他打着哈欠扔掉了底牌,虽然面前堆满了筹码,可仍旧觉得百无聊赖。面前只剩下三个对手了,沉闷的牌局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当他看到方晓翎走进大厅,才又精神起来,他笑着挥手叫方晓翎坐到他身边,两只手掌得意的展示眼前的筹码:“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你昨天真不该走的,这里的10元桌有很多鱼。”

方晓翎看到那里有五、六千元的样子,不由得有点佩服:“你打得真不错,我似乎应该庆幸昨晚走得早,否则这里面可能有我的一份。”

“你太客气了,其实我觉得你打得很不错,只是,”沃克压低了声音附耳方晓翎说:“你很容易被别人看穿。”他重新坐正了伸出手说:“正式自我介绍下,我叫沃克•豪尔。”

方晓翎和他握手:“我叫方晓翎。”不管怎样,沃克坚守了他的承诺,真的在这里坐了整个晚上等她回来,这叫人感动。

白领男和蓝领男也坐到这张桌子上,富家子在高额桌上转了一圈,现在还太早,找不到合适的牌桌,也走过来了。白领男看着沃克的战利品,露出笑容说:“沃克,看来你只要专心在10元桌上打,还是能赢不少的钱嘛。好了,在别的债主找到你之前,先把欠我们的钱给还了吧。”

“你们得感谢这位美女给我的动力,平时我可没有耐性在10元桌上浪费时间。沃克数了3000元筹码给白领男,2000元给蓝领男,他面前的筹码又只剩下几百元了。

“让我猜,莫非你每次赢到更多的钱,就会换到更高额的牌桌上去?”方晓翎问沃克。

沃克把玩着那一小叠筹码,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自信交织着狂妄:“这是一个游戏,晓翎。”他用着熟络的称呼叫着刚认识的朋友:“你可以想象一下,眼前这不同等级的牌桌就是一道道关卡,坐在你面前的是挡路的怪物,而我手里拿着的这点筹码就是武器。当我在这个关卡扫荡了所有的怪物,获取了更多的武器,我就升级到更高的关卡。我的武器不断增加,我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升级的最高的关卡,面对最高级的怪物。当我战胜了所有怪物之后,我可以拥有整个赌场。”他夸张比划着手势,最后举高了双手。

大概是见惯了沃克的狂态,牌桌上众人不以为忤。蓝领男刚收回自己的钱,心情颇佳,他笑着说:“可是,沃克,我们通常见到的是你最后都会倒在某个级别的怪物脚下,最后欠着这些怪物的一屁股债离开赌场,直到你下次不知道又从那里筹到几百元回来。”

“可我还钱总是最爽快的,不是吗,否则你们也不会一次又一次愿意借给我。总有一天,运气配合的时候,我就可以打穿这一道道关卡,完成我的理想。”

“或许,你将赢到的资金存起来,逐步提升,那早就实现你的目标了。”方晓翎说。

“循序渐进的方法也许适合你,晓翎,却一定不适合我。”沃克坚决的摇摇头:“我知道自己的技术可以凌驾这里的所有人,我的读人技巧可以让我窥探到所有对手的底牌。在这里我最多可以赢到一百万,赢到这么多就够了,我不会再在这里消磨时间像领退休金一样赢生活费。我会到拉斯维加斯去,挑战盘踞在每一个赌场里的巨鲨王,他们才是我势均力敌的对手。”

沃克一边说,一边掠夺了不少盲注。在这个刚组成的八人桌上,也许大家都还未拿到什么好牌,也许大家真的忌惮沃克的技术,他的激进行动获益不少。方晓翎打算改变一下自己的策略,当然她不会像沃克一样肆意妄为,她还不具备他那样的读人技巧。相反,她决定玩的更紧一些,而在翻牌后变化更大些。

例如,方晓翎在后面的位置拿着【黑桃K、黑桃J】下注,只有BB跟注进来。翻牌是【红心A,方块10,梅花8】,BB过牌,到方晓翎。原本这是一个很适合持续下注的牌面,但方晓翎知道BB是个爱跟注持续下注的人,而且他有A的可能性也挺大。投机牌不大适合在不利的位置玩,他可能会用A加不大的边牌或KQ等在BB跟注。方晓翎也过牌。转牌是【黑桃3】,BB仍然过牌。现在就适合持续下注了:转牌是一张白板;BB已经两次示弱;方晓翎的底牌有必要诈唬走KQ或一个小对子;因为翻牌的抽牌并不明显,她在翻牌持有A过牌也说得过去。她下注2/3彩池,对方盖牌。这就是延迟持续下注的打法,通过多一轮观察来获取更多的信息。

MP1的蓝领男下注40元,小盲注富家子跟注,方晓翎的底牌是【红心A,黑桃Q】。她不喜欢在不利的位置跟注,但盖牌显得太弱,而3bet似乎也并不合适。和翻牌后下注再加注一样,翻牌前的下注和3bet同样可以分成这两种类型:对方会用比你更差的牌跟注,这叫做价值下注和3bet;对方会盖掉比你更好的牌,这叫诈唬下注和3bet。蓝领男的筹码不多,不够100bb,他的形象是紧而激进,在前面位置很少下注。假如方晓翎拿的是AK,那么可以轻松的决定3bet并推全下。如果拿着同花连张,决定诈唬性3bet,那当蓝领男4bet之后,可以轻松盖牌。

偏偏就是AQ面临为难的抉择,蓝领男很难用更差的牌来跟注3bet,而用来诈唬面对反推盖掉又太可惜了,这大概就是很多人不喜欢玩AQ的原因。最终方晓翎决定跟注,彩池里面有120元,翻牌是【梅花A,黑桃7,方块2】。

富家子过牌,这种牌面没有任何需要保护的,方晓翎也过牌,当蓝领男也过牌后,她大为放心。转牌是【黑桃A】,富家子再次过牌。这张牌很好,降低了对方有A的可能性。方晓翎确信自己的牌是最大的,她下注80元,蓝领男停顿了片刻才跟注,富家子盖牌。

彩池里面有280元,河牌是【红心3】。方晓翎推测蓝领男没有A,他最可能拿着KK~JJ,而自己如果再下注100元左右,蓝领男应该会认为自己拿着中小对子在做阻扰下注,这个数额他应该会跟。

蓝领男确实跟了,并且他翻出来的正是一对J。方晓翎对自己的判断很满意,只是沃克附耳她低声说:“这把牌要是我,他会支付得更多。”

方晓翎知道他说的没错,沃克经常下注,所以他的下注没那么可信。蓝领男也许会用JJ在牌面有A的情况下跟注三轮,然后一个顶对沃克就可以赚取整个买入。可对着水平相近的对手,方晓翎可无法打得像沃克那样激进。她只能用好牌赢取相对较大的彩池,在对方明显示弱的时候诈唬不大的彩池。

下一把牌,富家子在BU下注30元,方晓翎在SB拿到【黑桃A,方块A】,她再加注到100元。富家子跟注,彩池里面有210元,翻牌是【方块9,黑桃5,红心2】。在有利的位置跟注3bet,很可能是个大对子,方晓翎下注132元,富家子很快跟注,这证明了她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彩池里面有474元,转牌是【方块Q】。方晓翎不喜欢这张Q,富家子不大可能是KK,否则翻牌前他会打到全下。要么他是QQ现在成了set,要么这张Q会令他的JJ和TT不愿意再支付更多。方晓翎觉得现在下注没什么好处,她过牌。富家子望着Q,下注239元。这属于领先/落后的情况,方晓翎只是跟注。

彩池里面有952元,河牌是【红心3】。方晓翎在转牌跟注的时候就大致数过,富家子还剩下529元筹码,在转牌跟注时她已经决定,在河牌对方全下自己也必须跟注。然而基于同样的理由,这种牌面主动下注没有好处,她还是过牌。富家子确实全下了,他的表情既不慌张也不得意,很自然的把所有筹码推出来。之前的牌局他没怎么参与,不了解他的形象。虽然如果将他的位置换成自己,那么方晓翎想不出什么牌如果不是QQ会这么打,可她此时也无法盖掉AA。

方晓翎跟注,这手牌打到了2010元的彩池。当富家子翻出KQ的时候,方晓翎掩盖不住意外的欣喜笑出来。没想到他会用KQ在翻牌跟注。

“你用AA不下注?”富家子有点抱怨着说,他重新拿出1000元筹码:“我还以为我领先呢,最后还想着伪装诈唬你的JJ,其实是希望你跟注,看到你犹豫着跟注,还以为我猜对了。没想到是AA,AA有这么打的吗。”

沃克这次对方晓翎说的是:“这次做得不错,引诱诈唬。”方晓翎含笑不语,其实如果早知道富家子这么散漫,拿着AA她的标准做法是连续三轮下注才是。没想到她考虑得太深了,反而误打误撞令到他全下。

赢了一千多元,方晓翎心情愉快,也许没压力的时候特别喜欢来好牌。过了两圈,她在BU拿到【方块A,黑桃K】。富家子跟注10元,最近几把牌他也许是收到之前的影响,有点乱打,筹码很快输到700多元。方晓翎下注40元,他跟注。

彩池里面有95元,翻牌是【方块K,方块9,方块4】。富家子过牌,方晓翎的手牌非常强,TPTK加最大的同花抽牌,她下注60元。富家子紧闭嘴唇望着彩池,突然冲动的推出了剩下的约700元全下!

他很像是在赌气,看他的样子挺有钱的,平时应该玩惯了更高额的牌桌,根本不在乎一千几百元。如果方晓翎没有这张方块A,面对一个正常的对手,也许会面对全下盖牌。可现在即使富家子有set,自己也有不小的胜率,她当然要跟注。

富家子脸色阴沉的翻出来【梅花A,梅花Q】,他确实是心态失衡了。看到方晓翎的【方块A,黑桃K】,他喃喃咒骂不已,他倒不是怕输钱,而是翻出这种牌显得他是小鱼。

方晓翎赢了九成五以上,她微笑着看到转牌【黑桃10】,给了富家子一个缺门顺子抽牌,也不大要紧。可河牌来的真的就是【红心J】!

“哦,sorry!”富家子刷一下脸都红了,这手牌虽然他赢了,可他自己都很不好意思。方晓翎满不是滋味,可也只能保持冷静将筹码数给他。

“就是这样,我经常输这种牌,努力一天赢到一大堆钱,然后在100元桌上输给一条鱼。”沃克耸耸肩,毫不顾忌的说。

“这就是扑克,所以不能将所有筹码放到一把牌里面。”方晓翎说是这么说,可这样子的逆转真的很打击士气,虽然还有盈利,可心情变得很坏。

这时候连续几圈没有什么值得玩的牌也许是好事,至少不会因为冲动打错牌。这手牌在MP3拿到【方块K,红心J】看来可以玩玩,盖牌了很久的方晓翎下注30元,BB的白领男跟注。

彩池里面有65元,翻牌是【黑桃10,黑桃5,方块4】。白领男过牌,牌面上抽牌有不少,和刚才推迟持续下注类似,方晓翎也过牌。

转牌是【方块Q】,白领男下注50元。方晓翎现在有了两头顺子抽牌,白领男也许是有个Q,也有可能是拿着小对子下注,因为方晓翎在翻牌示弱过。跟注的彩池比例不合适,方晓翎考虑着,这里是否可以再加注半诈唬呢?这把牌之前,白领男大概有300元筹码左右,如果再加注到150元,那么他推全下的话,就无法盖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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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der 发表于 2014-12-24 10:09:51 | 只看该作者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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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24 14:33:44 | 只看该作者
七十一 和沃克交手

四张公共牌是【黑桃10,黑桃5,方块4,方块Q】,方晓翎手上是【方块K,红心J】。旋转着魔方,方晓翎一边端详白领男一边考虑。每次要诈唬前,总要先问问自己是否代表着合理的强牌,和对方有多少弃牌率。方晓翎翻牌前下注,翻牌全是数字,她在后面过牌,这符合两张高牌的形象。转牌这张Q有利于诈唬,她有可能击中了顶对。计算对方的弃牌率比较麻烦,白领男的形象比较紧,他可能拿着小对子或同花连张,如果他也在抽同花,那方晓翎说不定还是领先的。或者他有一张Q,那方晓翎除了8张顺子抽牌外,还有3张K作为补牌。

不愿意盖牌,就应该加注半诈唬,跟注显得太弱了。白领男好像有点患得患失的样子,方晓翎放下魔方压在底牌上,九个红色的面向上,她再加注到150元。白领男用手指擦擦眼睛下面的皮肤,导致眼睛有点扭曲,方晓翎还以为他在对自己做鬼脸。然后他推出所有筹码说全下,虽然他语气不是那么自信,可方晓翎知道自己一定是落后了。但白领男全下也只有300元,她只需要跟注150元到一个565元的彩池,她只能跟注了。

白领男的底牌是【黑桃A,黑桃Q】,这样的牌他翻牌前不3bet,翻牌后有坚果同花抽牌和两个高张也不反主动下注,打得真是过于紧而被动了。如果他稍微激进一点,方晓翎早就盖牌了。可惜他被动的打法反而令到他可能筹码翻倍,转牌这张Q对他太好了,足够让他全下。方晓翎现在知道他是个紧而被动的人,这种人不爱诈唬,而他下注通常代表着好牌。他不是好的诈唬对象,如果方晓翎早知道这一点,这把牌在转牌她会盖掉。

河牌来了张【黑桃3】,完成了白领男的坚果同花。这手牌打得不能算错,方晓翎闷闷不乐的看着彩池里的筹码被发牌员推到白领男面前。她一开始的盈利都没有了,看白领男的衣着打扮,他不会将这点小钱放在眼里。可他拿着40BB左右在牌桌上用紧弱的风格来打,不知道是否纯粹将打牌当成是娱乐。不管怎样,想赢钱的话,这里比酒馆要难得多。

“你这把牌没什么问题,最后被反推也盖不掉了。可如果在翻牌先下注一下,也许会更好些。”沃克那可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知道,我没事,而且,我也没征求你的意见。”方晓翎冷冰冰的说。

“呵呵。”对方晓翎的冷淡,沃克不以为意。

方晓翎又开始觉得心情焦躁起来,这种感觉以前对着巴尼有过,对着基茨也有过。当时是因为自己输给了他们。但自己还没输给过沃克,却感觉到他有点烦,虽然他说得没错。这种心情下打牌不会太好的,可下一把牌她拿到的是【梅花4,方块4】。一个对子总是适合下注的,方晓翎下注25元,只有2.5BB。当牌桌上风格偏紧的时候,可以减少下注的额度和增加下注的频率。沃克跟注了,她和他第一次都留在彩池中。

彩池里面有65元,翻牌是【方块K,红心7,黑桃4】。方晓翎击中了set,可惜她在不利的位置,后面是一个狡诈无比的对手。这张K很适合持续下注,方晓翎下注35元,希望沃克再加注,可沃克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直到方晓翎带着一丝不快移开眼神,他才跟注。

彩池里有135元,转牌是【黑桃5】。顺子出现在中间并不可怕,方晓翎假装思考了比较长的时间,下注100元。她甚至希望沃克借着这个危险的牌面诈唬她,她会用这个set和他打到全下。

沃克并不放过欣赏美女的机会,他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了方晓翎更长的时间,直到她觉得面颊发痒时,他又跟注了。跟注,这个被动的行为却是目前令到方晓翎很不舒服的举动。

彩池里面有335元,方晓翎很希望牌面上出现一个对子,可河牌来的偏偏是【黑桃6】,这简直是最讨厌的河牌。方晓翎还有800元左右,她知道沃克的筹码比她多。现在该怎么办呢?下注220元左右,假装自己有同花?这样做太不合理了,自己的set仍然有摊牌价值,没有道理将之变成诈唬。下注100元甚至更少,作为一个阻扰下注?这样对着紧弱的对手不错,对方跟注或者盖牌都是好的,如果他再加注,自己就安心盖牌。可沃克太狡猾了,这样明显的举动恐怕骗不过他。

方晓翎拿不定主意,这次她不知道自己考虑了多久。最终她将九面黄色朝上的魔方放下,示意过牌。

虽然望着彩池,可眼角又感觉到沃克灼热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着。方晓翎伸出手掌遮住她的左边脸颊,支撑在桌上,心里面越来越虚。然后,她听到身边搬动筹码的声音,以及沃克用清晰的语调说:“我全下!”

方晓翎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椅柄上,咬着嘴唇。对方已经全下,就不必掩饰自己的不安了,现在只需要考虑是跟注还是盖牌。如果说打德州扑克最好的策略就是让对方处于为难的状况,那么沃克无疑做得很成功。他转牌的跟注让自己不舒服,河牌的全下令她觉得非常难以抉择。如果他只是常规下注220元,那她也许想都不想就会跟注。对着335的彩池全下800,很像是诈唬,可更像是真的拿着顺子或同花。

沃克的牌比她的44强是有可能的,77、88,甚至是黑桃Ax,对于他来说都有可能这么打。或者,56?虽然他在危险的公牌上只是拿着两对,也许期待自己拿着一张K来抓他的诈唬?当然,他什么都没有,只是跟注两轮然后做一个纯粹的诈唬也有可能。每次面临这种处境下才能真正体会到:一副令对手捉摸不透的面孔在牌桌上有多大的威力。

拿起压在底牌上的魔方,方晓翎叹了口气,她还是扔掉了一对4。毕竟拿800元去偷335元还是太依赖弃牌率了,沃克价值下注的可能性远大于诈唬。目前要看穿这家伙是不可能的,先规避风险吧。

带着一丝不甘心,方晓翎望着沃克的底牌。沃克微微一笑,捻起两张牌给她看:那是【方块J,梅花7】。这个角度只有方晓翎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自己拿着什么牌,只要我窥探到你的软弱,我就全下。我甚至没怎么仔细分析牌面和你的手牌范围,如果你要盖牌,你会帮我找到理由的。”沃克凑近了方晓翎耳边,低声说。

对于这种维护自己面子的好意,方晓翎没法不领情。她低头垂下眼帘闷声说:“Nice Hand!还好这个彩池还不算大。”

“赢钱的关键,在这种风格的牌桌上,不在于那些打到全下的很大的彩池。而在于那些40BB左右,中型的彩池。掌控了这些彩池,你才能掌控这种牌桌。”沃克说。

方晓翎心念一动,他说得对呀!紧的对手是很少打到全下的,参考自己就知道了。两个风格紧的对手能打到一共200BB的全下,那通常就是双方都认为自己有好牌,这种情况很少,而且输赢通常取决于运气。而那些40BB的彩池,也就是双方各投入20BB。这种过程不会是三轮都有下注的,通常也打不到摊牌。双方的牌都不大,都还有足够的筹码去行动,也就是有足够的弃牌率和诈唬可能性。这种情况还能经常遇到,如果能在策略上压过对方一个层次,在这种彩池上赢多输少,那时间长了,就能在同样紧的对手身上赢到钱。

方晓翎转头看着沃克。为了让对话只能让彼此听到,沃克凑得很近,两人的鼻子几乎碰在一起。

“沃克。”方晓翎叫了他一声,感觉上这个人没那么讨厌了。

“嗯?”沃克微笑着,距离这么近,他可以闻到方晓翎身上淡淡的香味,感到很惬意。

“你是否觉得很疲倦了,我看到你有些黑眼圈和眼袋,眼角有些粘结,下巴上有些须根,说话还带着口气。我建议你该回家休息了。”方晓翎说着觉得好笑起来。

“噢,抱歉。”沃克很尴尬,他跳起来落到地上:“我去洗刷一下,你知道吗?这里有浴室和卧室,专门提供给通宵的客人用的。啊,我看到今天的早餐已经快准备好了,等会我帮你将你那份也拿过来。”他灿灿的说着,匆忙走了开去。

洗刷什么,你又不是马。方晓翎看着他的背静,笑着摇摇头,这个人真的挺有意思。沃克走得太急,连筹码都还没收拾好,发牌员就代劳了。趁着这个空,方晓翎四处打量,所以她才能发现从一个贵宾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是在刘远纬家打牌遇到过的商人劳伦斯。

方晓翎正犹豫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这时她看到劳伦斯身后还跟着个女人。他和女伴在一起,那就不合适了。方晓翎低下头,一转念不对,那个女人不是劳伦斯的妻子,他的妻子在刘远纬家见过。那个女人是……丽莎!

打了个激灵,方晓翎吃惊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又走近了些,向着门口走去。劳伦斯没发现方晓翎,而他身旁的女人,真的是丽莎!丽莎倒是往方晓翎这边望过来,可她显然不认得只有一面之缘匆匆而过的方晓翎了。丽莎身上披着羽绒大衣,里面穿的短身连衣裙露出了洁白的双肩和下面修长的大腿。她的头发稍显凌乱,眼角间隐约可见些许鱼尾纹,神色和通宵的人一样憔悴,可这些都无法掩饰她本来的美丽。她挽着劳伦斯的手,神态亲昵的走出了赌场门口。

方晓翎霍然站起来,在众人惊奇的目光注视下,她小跑着赶到赌场门口。她看到劳伦斯和丽莎正好经过走廊转角处,连忙跟了上去。她走得太匆忙,连牌桌上剩下的筹码都没来得及拿。不管贝克父女是否还想见丽莎,她都是影响他们生活最重要的人,方晓翎想搞清楚她现在的情况,能知道她住那里就最好了。

如果和丽莎在一起的男人是别人,方晓翎跟着他们会很方便。可惜那个是劳伦斯,方晓翎担心他认得自己,只能小心翼翼的拉开距离跟在后面。从地下赌场一直走出来,赌场职员都很有礼貌的跟她打招呼:“欢迎再来,女士。”她真担心劳伦斯会往回望,幸好直到走出大门,穿出小巷,前面两个人都没发现她跟着。

出到马路,方晓翎又担心劳伦斯有开车,这条马路比较僻静,不容易打车。然而他们继续走路,朝着主干道的另一个方向走。杰弗里曾告诉方晓翎,没事不要去马路的这一边。不过现在是白天,方晓翎决定跟着他们走去。路上有一些行人,方晓翎不再担心被发现了,她跟得近了些。

马路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他们转向左边。当方晓翎站在路口向前望,她停住了脚步。刚才她将800元筹码留在牌桌上都没有犹豫,可现在她困窘的站在路口,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向前走了。

简单的说,眼前的马路是在美国各大城市都合法存在的红灯区。这条路并不长,两边的店铺也只稀稀落落的挂着广告牌。现在还算是清晨,广告牌上的灯也没点亮,虽然一切都显示着这里的规模并不大。可广告上那些脱衣舞,性商店,钟点房间,情色书刊和电影的字样都昭示着这里是色情泛滥的场所。现在这个时刻该是这个地方进入休息的时候,可在路的两边还是能看到几个美貌少女在勾搭路人和缓缓开着的车辆。天气太冷,她们披着大衣,内里露出了香肩和诱人的大腿,和丽莎的装束很相似!

要不要在路口等他们出来,可万一他们在路的另一边离开了可怎么办。方晓翎急的直跺脚,比刚才考虑要不要跟注还要焦虑。眼看着劳伦斯和丽莎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快要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方晓翎一咬牙,跟了上去。

虽然这时候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可当那些猎艳的男人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方晓翎还是一阵心跳。她所能安慰自己的是,自己的衣着很正派,不会被当成那些是出卖身体的女人。方晓翎赶上了丽莎他们,放慢了脚步,直到看着他们两人转进了一间提供钟点房间服务的小店。

这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了。可方晓翎没法跟着他们进去,她四处张望一下,在这家店的斜对面,有个咖啡厅,是这附近看来唯一正常的地方。咖啡厅里有很多靠窗的座位,坐在里面可以观察到这家店门。方晓翎走进咖啡厅里面,大概是因为还早的缘故,除了两三个彼此坐得很远的女孩,没有其他顾客。她找了个最有利于看到对面店门的位置坐下,打算在这里等到丽莎他们出来。

“小姐?你……你是进来饮咖啡的?”店员满脸疑惑的上下打量方晓翎,说出来的话很奇怪。

方晓翎没在意他的奇怪言辞,随口说:“是的,请你给我来杯咖啡。”虽然知道丽莎他们不可能很快出来,她还是一直盯着对面的店门。

店员脸上的肌肉抽动着,欲言又止,终于走了开去。顷刻,他为方晓翎送上一杯咖啡和糖。然后他回到收银台,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方晓翎。方晓翎并没注意到这个,她生怕错过来丽莎离开小店的时候,所以她的视线没离开过窗外。直到她突然惊觉有人在她身边,并伸手摸她的脸庞,她才惊恐的回过头,看到一个眯着眼,长着一脸横肉和细须,相貌粗鲁的中年男人,他就坐在她身旁。

那男人被方晓翎慌张的表情闹得有点愕然,然后他堆着笑脸说:“嗨,你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你,我们到里面去?”他用左手大拇指指着身后,那里是收银台,旁边有个门。“你收多少钱的?要不然我们到里面再商量?”他伸手要拉方晓翎的手臂。

方晓翎惊叫一声站起来,用力拍开那男人递过来的手,她大声叫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把你的手拿开,离我远点。”

这下弄得那男人比方晓翎还要吃惊,他愣了一下,有点光火的说:“你不是妓女?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喂,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里的女人什么时候连价钱都不讲就可以拒绝客人了?”他满脸怒气的冲着那个店员大吼。

方晓翎脸色顿时煞白,她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扔在桌上,然后就想夺路而逃。可那男人一伸手抱着她,将她推往墙边:“你说,你为什么不要接待我?我有的是钱,偏偏就想要你。”然后,他喷着酒气的嘴就往方晓翎的樱唇上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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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24 14:36:19 | 只看该作者

七十二 虚张声势

方晓翎抬起左腿,用膝盖顶住那中年人的腰,低下头用额头顶住他的下巴,她双手的拇指掐住那人的小腹用力压下去。这招是余洋教她的,用来对意图非礼的男人进行自卫。那中年人的小腹被掐得生痛,但他力气很大,又有些醉意,不顾疼痛搂着方晓翎的双肩,一张嘴不住的乱凑找她的脸和嘴唇要吻。正在扰攘间,旁边有人冷冷的说:“放开那个女人。”

中年人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打一哆嗦,虽然极不情愿,居然还真的放开了方晓翎。方晓翎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带着欢喜望向门口那边,但马上就恐惧得几乎全身僵硬。说话的人竟然是吉布森!他的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方晓翎,踱着步走到他们身边。

中年人明显有些畏惧吉布森,他说:“吉布森,昨晚我在这里睡的,今早打算走了。可是刚才一出来就看到了她。”他指着方晓翎,眼神又充满了欲望:“就打算多光顾你们一次,可她竟然拒绝我,这可不合规矩。”

吉布森拍着那中年人的脸晒笑说:“知道了,她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你要找她明天再来。现在,先回去吧。”

中年人不甘心的嘟哝着:“可是……”

吉布森板过他的肩膀,笑得很狰狞的对他说话。虽然他是对着那人,说的话却令方晓翎胆战心惊:“难道你也不知道规矩吗?我说了她是新来的!新来的女人都是我先上,莫非你不知道?”吉布森用手背拍打他的脸,扯着他推向门口那边,还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着说:“想干她明天再来,哈哈哈哈!”

中年人发出不满的呼声,却不敢得罪吉布森,跌跌撞撞的走出门去。吉布森嬉皮笑脸的看着脸色铁青的方晓翎,他知道她心里害怕,越发得意。他伸手打了个响指,那个侍应拿一瓶香槟递给他。吉布森一边斜眼瞄着方晓翎,一边打开这瓶香槟。

方晓翎看到两名侍应竟然在拉上咖啡厅的窗帘,而吉布森朝身后吹了声口哨,那三名坐着的女孩,她们应该是妓女,不声不响的走进收银台旁边的门。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头顶,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吉布森,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刚才以为这里是咖啡厅……”

噗!吉布森弄开了香槟的木塞,泡沫涌出瓶口,他伸出舌头舔吸着,带着肆意享受的眼神。他似乎没在意方晓翎在说什么,双手张开,用造作热情的语气哂笑说:“欢迎欢迎,小姐。虽然我没料到你会到这里来,可我也不会感到奇怪。我这里有你那边很多的姐妹,嘻嘻。”

方晓翎只觉得脸上的肌肉在抽动,她对吉布森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中国的女人。”吉布森将令人生厌的脸凑过来:“在美国做妓女的亚洲人里面,来自中国的女人最多!韩国、日本、越南,都比不上你们。当然,像你资质这么好的不多,欢迎你加入她们的行列。”

吉布森的话很难听,可方晓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在恐惧和愤怒交织下,她开始觉得四肢发软。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听到关门的声音,心头巨震之下大声喊道:“她们做什么和我无关,我现在要走了,如果你拦着我,我就报警。”说着,她紧握手机,拔腿就要往外闯。

吉布森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很重,方晓翎觉得手腕处剧痛,手指一松,手机掉到地上。吉布森整个人的身躯压过来将方晓翎撞在墙上,方晓翎被撞得全身一阵疼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吉布森脸伸到方晓翎面前,鼻尖擦着鼻尖,他说话时喷着令人作呕的臭气:“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让基茨也替你说话。我答应过他不去找你麻烦,可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这儿是我的地盘,那他就不能怪我。”一边说着,一双手在方晓翎身上不住的摸索。

方晓翎厌恶至极,她转头望向一边,感到吉布森滑腻腻的舌头在她脸上舔弄。把窗帘拉下来!走投无路之下她生出这个念头,伸手握住窗帘布用力拉扯。她感到好像有一边被扯了下来,然后听到吉布森的怒喝。他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推跌在地上,她背靠在椅子上,大腿被吉布森的膝盖压着。

一把冰冷的匕首擦着方晓翎的脸颊,吉布森的眼神流露出狠毒,快意和欲望:“你是想乖乖的跟我到房间里面去,这样会舒服一些,还是想就在这里,这样会痛一些,随你选择!”

方晓翎试图扳动他握匕首的手,可这无济于事,她清晰的眼睛流出泪水,泪光迷离中,她看着吉布森身后那两名侍应充满淫邪的目光,无助的呼喊着:“不!”内心的恐惧和彷徨到达极点,这可怕的事情真的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不,不可能的,一定有办法的,可现在该怎么办?

嘭,嘭,嘭!外面传来踢门的声音,到第三下,门被踢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目光冷峻的年轻人,他指着吉布森喝道:“嗨,放开那个女孩!”

吉布森从方晓翎身上站起来,挡在她身前,用狐疑和凶狠的目光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方晓翎连忙站起来,不顾手脚都还带着酸痛,先捡起自己的手机。她发现一名侍应走前两步,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估计他不会容许自己打电话报警。她带着希望望向走进来的那个人,原来他是新结识的沃克。

沃克面带愠色,毫不畏惧的和吉布森对视着,一步步急速而沉稳的向他迎面走来。吉布森还没出声,另一名侍应就指着沃克骂道:“你他妈的是谁,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方?”

来到吉布森面前,沃克伸手将方晓翎刚才已经扯歪的窗帘布拉了下来,他冷冷的说:“我的兄弟们叫我进来打声招呼,想问问我的女朋友哪里得罪你了,让你留在这里肆意侮辱。”

吉布森往窗外望去,脸色微变,虽然他的表情转瞬即逝,可沃克捕捉到了。只见窗外并排站着五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年龄在二三十岁之间。他们脸上和手臂都刺有纹身,每人带着耳环或鼻环。他们的脸几乎就贴在玻璃窗上,中间的那个咧嘴露出令人不开胃的笑容,其余各人呲牙瞪眼,极不友善的扫射着吉布森。

“这几个咬着奶嘴的小丑是你的兄弟?哈哈哈哈。”那侍应奚落沃克。

“你说谁是小丑?”沃克目光转向这名侍应,径直向他走过去。吉布森阴冷的目光始终像毒蛇一样注视着沃克,从他的双眼,额角转到耳朵,后脑。沃克浑如未觉,毫不在意的走过他身旁,好像没看到吉布森手上还拿着匕首。他背朝着吉布森,直勾勾的盯着那侍应的双眼,放慢了速度重复着:“你说谁是小丑?”

那侍应吞了下口水,稍带结巴的说:“我的意思是,这里是吉布森的场子,从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你……说谁是小丑?”沃克原本有些稚气的脸上此刻蒙上了严霜,他和那侍应接近到不能再接近的距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用残忍的语气问。

吉布森和沃克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任由沃克质问。那侍应见吉布森一直没说话,张开嘴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是这条废柴,还是你。”沃克回身站在吉布森面前,盯着他问。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好像没觉察到吉布森一伸手就可以将匕首捅进他的身体。

“你想干什么?”吉布森摸不清他的底细,脸不改容的问。

“晓翎,你过来。”沃克朝方晓翎招手,方晓翎马上绕过吉布森身边走到他身后。看着她的侍应一犹豫,已经被她走开了。吉布森扫一眼被扯开窗帘的窗口,没说话。

“昨晚我几个兄弟拉我过来找乐子,没想到我女朋友太小气非要要跟着过来阻止,她不认得路走进了你这里。怎么,总不能进来喝杯咖啡就被你强奸了吧。”沃克对吉布森说。

吉布森一反手将匕首收了起来,他看着沃克和方晓翎,充满怀疑的问:“她是你女朋友?你是谁,我在这边从没见过你。”

“我不在这一区混,昨晚是我的兄弟请我过来玩,因为他们说这里有很多漂亮的妞。可我不知道有人居然敢在这里逼良为娼,现在还没事发生,所以是我一个人进来领我女朋友走。要是她被欺负了,那我和我的兄弟都会很不高兴。”

吉布森走进一步,伸出中指指着沃克的胸口说:“别以为我也不认识外面那几个小瘪三,你以为他们敢冲进来为你出头。你觉得就凭那几个人就敢砸我吉布森的场子,你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乳臭味干的小子。”

沃克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冷笑着说:“那是因为我们向来河水不犯井水,你敢动我女朋友一条头发试试,我们马上砸了你这狗窝。”

吉布森和沃克对视了整整一分钟,沃克依然屹立不动。方晓翎在沃克进来之后并没有呼喊他的名字,这一点令吉布森很疑惑。但想起那次在学校里面打架挺狠的中国人,还有基茨的警告。吉布森终于缓缓说道:“你别让我知道你今天出了什么花样,否则,你到哪我都找得到你。”

沃克耸耸肩,回身拉着方晓翎的手就往外走,他走的不急,方晓翎跟着他也只能慢慢的走,心里依然忐忑不安。突然身后传来酒瓶落地的玻璃粉碎声,方晓翎手一颤,沃克低声对她说:“别往后看。”他自己连头都没有摆动一下。

方晓翎只觉得后颈和头皮发麻,短短的十几米好像走了好长时间。当沃克带着她终于走出咖啡厅,她看到室外灿烂的阳光时,才心有余悸长嘘一口气。沃克牵着她的手继续走,走出一段路方晓翎回头望。吉布森他们没跟来,只是那五个沃克的兄弟,远远的跟在后面。

走出了红灯区这条路,沿着地下赌场那条路继续向前走,方晓翎发觉那五个人还跟着他们,忍不住问:“沃克,那五个人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一直跟在后面?”

方晓翎这时发觉沃克的面色很苍白,他的笑容似乎是挤出的,没有了刚才的自信:“他们要保护你到安全的地方。怎么,刚才在赌场里走得那么急,连桌上的筹码都不理了?”

“刚才在赌场里遇到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来不及跟她打招呼,所以跟着她一直走到那里……”方晓翎有点迟疑着说。

沃克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他们去对面的旅馆开房,所以你就进咖啡厅里守着,希望等他们出来。可见你从来就没去过那里,咖啡厅只是个幌子,实际上干什么你现在知道了。我知道你进去以后不会遇到好事,想叫你出来,可我想想,还是先叫上几个朋友来稳妥些。”

这么说,我出了赌场之后,你就一直跟着我了。方晓翎心存疑惑,可现在不适合问这个问题,刚才要不是沃克闯进来救她,她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方晓翎充满感激的对这个新相识的朋友说:“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两人已经走到赌场那条路的路口,来到主干道上。沃克看着方晓翎说:“不客气,你没受伤吧?”

方晓翎的手脚还有些刺痛,但没什么大碍,她微笑着说:“我没事了。”

带着期待的眼神,沃克问:“你以后还会去地下赌场吗?”

“我会的,带我过来那个朋友也对我说过,没事别往那一边走。我也不是忘了,今天只是为了跟踪那位朋友,先前我并不知道那条马路是红灯区。”

“那就好。”沃克觉得很欣慰:“你的筹码,大堂经理会帮你收好的,不用担心。我觉得,你现在先回家休息一下比较好。你的手机号码?”

方晓翎将卡片递给沃克,沃克拿过来一看:“哦,你是大学生。”他将卡片放进口袋,伸手为方晓翎截停一辆出租车。在方晓翎上车前,他亲吻了她脸颊一下,方晓翎犹豫着没有拒绝。

沃克望着出租车载着方晓翎远去,回头看看那五个人,走进了路边一家便利店。来到角落处,那五个人跟了进来,将沃克围住。为首那个人锤一下沃克的胸口,脸上仍然带着那怪异的笑容:“嗨,那女的真是正点。”

“多少钱?”沃克没心思和他们扯淡,他发现这家伙的嘴有点扭曲,还真像个将笑脸划在嘴边的小丑。

“赫赫,一、二、三、四、五。”小丑煞有介事数了数人数,最后点到自己的鼻子上,嘴巴咧得更开了:“每人200,一共就是1000,没算错吧?”

“什么,1000?”沃克瞪大了眼睛:“你们几个人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就要收我1000元!”

“刚才要不是我们站在外面,吉布森早就把你打得一动都不能动,然后将你扔到后面的垃圾堆里。”

“可是,你们早就事先声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会冲进去的。就算我被吉布森打死,你们都只会袖手旁观。”

“你该明白,真要砸了吉布森的场子,不会是这个价钱,10000元都不够。你小子运气好,今天早上他店里只有两个伙计在。否则,你和那妞都别想完完整整的走出来。”

沃克喃喃咒骂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钞票,一百一百的数着。数到最后,除了一些零钱,整张100的大钞刚好够1000。小丑伸手抢了过去,用钞票拍着沃克的脸笑说:“值得啦,你那个女朋友这么正点,要是被吉布森他们蹂躏了,什么都不会为你剩下。”说着,五个人扬长而去。

叹着气,沃克随手拿了些零食和香烟,到柜台用剩下的零钱结账。便利店的老店员对此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他一边结账一边问:“沃克,你有钱的时候怎么老是先还别人的债。”

“我才欠你多少钱。”沃克一把拿起包好的东西就走。

“去拉斯维加斯之前,别忘了把我这里的帐结清,呵呵呵。”身后传来店员揶揄的笑声。走出便利店,沃克无奈的拍拍空空如也的口袋,朝赌场那边看了一眼,想着自己又没有了赌资,只能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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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25 09:10:41 | 只看该作者
七十三 丽莎

那条鱼在UTG1跟注50元,作为第一个行动的人,这鱼的举动经常前后大相径庭。有时候只是跟注Limp in,有时候却会无谓的加注很多。方晓翎在MP2拿到【红心A,方块A】,加注到200元。她希望能够和那鱼单挑,但SB那老人跟了注,这是个难缠的对手。鱼也跟注,三人彩池里有650元,翻牌是【方块K,黑桃6,黑桃7】。

老人过牌,那鱼也过牌,这种翻牌是很适合持续下注的。但方晓翎总觉得有点不舒服,拿着高对和一个好手跟一条鱼在彩池里面是不好处理的,你会发觉很难控制彩池往你希望的局面发展。但不下注也毫无理由,方晓翎下注450元。

老人跟注,他在不利的位置只是跟注,这是个相当不好的现象,方晓翎感觉到这个彩池已经不是她的了。而那鱼却加注到900元,过牌后做最小的加注。虽然只需要跟注450元,方晓翎还是心里苦笑着把牌给盖了。她盖牌之后,老人迅速再加注到2000元!

虽然用手挡住半边脸,不让老人看自己的脸色,那鱼的喃喃自语还是透出了软弱:“黑桃89?强听牌半诈唬?还是想纯诈唬我?嗯?”

肯定不是啦!方晓翎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的AA被搅局很不开心,可也多亏了这条鱼,否则老人在翻牌直接面对她加注回来,她就很为难了。这个老人很厉害,方晓翎见识过,他就是酒馆四天王里面的毡帽老头,曾经和邓肯过过招那位。假如是强听牌半诈唬,他在自己下注450元的时候就会再加注的。他只是跟注是希望这条鱼也加入彩池,这样笃定的行动肯定是set,而这条鱼很可能就是拿着一张K。

那条鱼最终还是在犹豫中盖牌了,虽然没看到毡帽老头的底牌,可方晓翎确信自己没猜错。鱼悻悻然的样子,可以预见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冲动,而毡帽老头始终喜怒不形于色,这种人没法从外观上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大声欢呼和拍桌子的声音,方晓翎回身看,余洋在另一个牌桌得意的向她挥手致意。

让余洋跟着她一起来地下赌场实在不是方晓翎的意愿。可自从上次在那间“咖啡厅”中的可怕经历之后,方晓翎对自己孤身出入这种地方产生了惧意。她对余洋说了整件事的经过,包括贝克一家的情况和她在地下赌场跟踪丽莎的遭遇。余洋很爽快的说:“这事情好办,我陪你一起去,看以后谁还敢动你一根头发。”

“可是,那里的牌桌最少也是10美元盲注的。”方晓翎小心翼翼的说。

“行啊,我就打10美元盲注的好了。”余洋满不在乎的说。

“但你在酒馆里一直打的都是1/2盲注。”方晓翎担心的就是这个。

余洋乐呵呵的搂着方晓翎的肩说:“哎,什么时候小妹管起大哥来了。赌钱这种事,我最有发言权了,在国内比这个更大赌局的我都参加过,你就少为我担心吧。”

尽管如此,看着毛毛躁躁的余洋,方晓翎还是放心不下。但她很快发觉自己没资格说他,因为她这时候要冒着资金不足的危险,去玩50美元盲注的牌桌。当她第一次坐上这种牌桌时,经理莱顿来找她:“方小姐,要打这种盲注的牌桌,我恐怕你必须要登记你之前缺失的资料,我们要保障其他客户拥有一个安全的打牌环境。”

看来这是一个很公平的规则,方晓翎在登记表上填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等资料。莱顿似乎不经意的说:“方小姐,我感到有点意外,你才来我们这儿不久,就决定玩这么大盲注的牌桌。我还以为你是个谨慎的人,并且没带着那么多的资金。”

方晓翎笑而不语,她很感激莱顿的关切,同时对这个赌场的氛围多了些好感。她知道以她目前的资金和技术,打50美元盲注是一种冒险行为。但同时她想起邓肯的话,作为一个牌手,总是有些时候会身不由己玩超出负荷的牌桌的。

前一段时间,她仍旧时不时到贝克家去做客。有一天,艾薇下厨做了鸡蛋薄饼,三个人围桌品尝,气氛挺融洽。然而贝克随口的一句话,令艾薇非常的生气。

“这个鸡蛋薄饼,艾薇做得没丽莎的好。”贝克哆嗦的手指挥不好叉子,松散的鸡蛋馅撒了整个碟子。

艾薇当即阴沉着脸将手上的餐具甩在桌面上,狠声说:“那你找她回来做好了。”说着就跑了开去,留下怔愣着不知所措的贝克和尴尬的方晓翎。方晓翎拍拍贝克的手背,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在阳台上找到了艾薇。她正望着楼下街道上准备过马路的一家三口人,他们正好是年轻的夫妇和他们年幼的女儿,艾薇的眼睛中蕴含着泪水。

“艾薇,怎么对父亲乱发脾气。”

“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我就火大。”艾薇几乎有点咬牙切齿的说:“他人是走出了医院,但他的心还是躺在病床上。出院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无法回到工作上,平时也只能做最简单的家务。他能自己照顾自己就很不容易了,还说要照顾我。”

“兰登医生说,要给贝克时间。”方晓翎摸着艾薇的头发,轻声安慰。

“如果丽莎不会来,恐怕给再多时间爸爸,他都不能站起来。”艾薇忧伤的望着方晓翎,语气中带着乞求:“姐姐,如果你可以代替我妈妈就好了。”与其说她在请求,还不如说是寻求一份心理安慰。看到方晓翎充满歉意的眼神,艾薇苦笑着摇摇头说:“放心吧,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这样没用,谁会看得上他。”

“贝克很痴情,这一点令我很感动。”方晓翎说的是实话。

“可惜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邓肯对吗?”毕竟只是个小女孩,艾薇又露出了笑容。

方晓翎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在告别的那个晚上,她感到自己和邓肯的心已经靠得很近,但现在彼此的距离却那么遥远。而丽莎,方晓翎知道她就在和贝克同一个城市里,他们两人的心却又恍如天隔一方。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艾薇似乎有迹象,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她的母亲,而丽莎目前正在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她有没有可能回到这个家庭里面?带着这样的疑问,方晓翎在地下赌场里又见到了丽莎。为了和她接触,方晓翎才不惜冒险坐在50美元盲注的牌桌上。

虽然面对毡帽老头的盖牌,那条鱼逃过了一劫,可她的心情明显受到了影响。她开始玩更多的手牌和做更多无谓的行动,而同桌的几条身手不凡的鲨鱼轻易捕捉了这个信息。幸好在他们拿到好牌之前,方晓翎的AK抓住了这条鱼的AJ,一个简单的顶对清空了她的筹码。虽然方晓翎赢了不少钱,可她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条鱼就是丽莎。以她这样的技术和心态玩这么大的筹码,不敢想象她这几年输掉了多少钱。

丽莎的筹码都搬到了方晓翎那边,她望着空空如也的桌面,无奈的站起身。当她走开去时,茫然的回望了一眼这个牌桌,发牌员正在发下一轮底牌,只是跳过了她的座位。丽莎那充满淡淡哀伤的眼神令人心碎,方晓翎猛然发觉这两母女的这个神态真是很相似。然后她数出了丽莎和艾薇在相貌上很多相像的地方,那是之前没有觉察到的。丽莎很美,虽然艾薇对往事的叙述使她给方晓翎带上了偏激和蛮横的印象,以及可以想象的艰苦生活为她的容貌印上不可磨灭的沧桑印记,但这些都无法掩盖她的天生丽质。她只是将其中的一部分遗传给艾薇,艾薇就已经那样出众了,那么丽莎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沉鱼落雁般的美人。所以,即使她已经年华不再,仍然可以吸引劳伦斯这样的商人。是她的关怀令贝克重获新生,难怪贝克至今仍然对她着迷,无法自拔。

方晓翎装作去自助餐区取食,其实是尽量跟在丽莎后面。她拿了点水果色拉坐在餐桌上,看到在大厅的一角,丽莎正在和一个男人在交谈。那个男人,沃克曾告诉过方晓翎,是高利贷在赌场里面的代理人。“就算你快要饿死了,也不要接受这个人的钞票。”沃克如是说。

悲剧的是,似乎连这个男人都没兴趣借钱给丽莎。面对丽莎的恳求,他不停的摇头,并且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她,手指粗鲁的直指丽莎的胸口。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从那个神态来看,他是在数落丽莎的不是,多半是提醒她要按时还钱。最后,他挥着手像赶走瘟神一样赶开了丽莎。

也许是因为餐桌旁只有方晓翎在,丽莎低头走到她身边坐下,默默无语。方晓翎倒了杯热咖啡给她,她感激的冲方晓翎笑了笑,笑容比这杯黑咖啡还要苦涩。

咖啡因多少令丽莎提起了一点精神,她看似不无嫉妒的打量着年轻的方晓翎,问:“方小姐,你是学生?”之前的牌局里,方晓翎借机和她交换过姓名。

方晓翎微笑着点点头,丽莎幽幽的说:“你的牌打得不错。”

“谁都手气好坏的时候,只有天知道,怎么样,不回去再碰碰运气?”

丽莎鼻子哼了一声,摊摊手,示意没钱。方晓翎说:“没带钱啊?或许我可以借一点给你。我刚才手气正好,可不想牌桌上来了个其他什么人。”

丽莎眼睛一亮,有点不敢相信能有这样的惊喜:“真的吗?那可谢谢你了。可是,你要收多少利息?”惊喜一闪而过,眼神中随即带上了怀疑。

“我在这里还没有借过钱给别人呢。”方晓翎尽可能轻松的笑着,打消她的疑虑:“我借3000元给你吧。利息嘛,我想,按通常的规矩好了。”出入赌场的客人互相间借钱并不鲜见,沃克就经常向别的客人借钱。当然他总是能借到是因为别人知道他的技术,相信他有这个偿还能力。

以丽莎的技术,估计她难以得到这样的待遇,所以她既感到意外又欢喜。丽莎也许会觉得自己很唐突吧,可她连赌场里面的吸血鬼都去找,那么方晓翎的钱自然更不会拒绝。很幸运的是,丽莎的手气突然转好了,虽然打法仍然不合理,但她开始不停的赢钱。AA遇到KK令她的筹码翻倍,而一次BB毡帽老头将之前那把牌输掉的赢了回来。过了好几个小时,丽莎喜逐颜开,她数了数筹码,已经赢到13000多元。方晓翎也很高兴,丽莎赢的不是她的钱,而且,她和丽莎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还了方晓翎的钱,丽莎袋子里还装着超过10000元的钞票。她和方晓翎一起走出赌场,苍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

“我们去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我请。”丽莎心情好了很多。

“你带着这么多现金,方便吗?不先存起来。”

丽莎的面色转过一瞬间不愉,她有些不自然说:“嗯,我放在家里好了。对了,你是学生,平时很少自己煮食吧。要不来我家,我煮点好吃的菜让你品尝。”

方晓翎正中下怀,她回头看看,余洋正远远的跟在她们后面,令她可以放心的跟着丽莎走。走过红灯区的路口,丽莎带着她走向另一个方向。在灯红酒绿的另一面,是萧条苍凉的贫民区。路过小型超市,丽莎叫方晓翎在收银台前等她,她进去买些东西。丽莎买了些鸡蛋,面粉和饮料,还买了两盆微型盆栽。她在付钱的时候没看到方晓翎在,就大声叫喊她的名字。

“我在这呢,我想,第一次上去你家,总要买点水果。”方晓翎觉得她有点大惊小怪。

“我刚才叫你在这里等我的啊。”丽莎的语气中流露出抱怨,令方晓翎有些诧异。

丽莎住的地方是那种陈旧的廉租公寓,大白天也显得昏暗的楼梯过道间散发着令人郁闷的霉味。经过看到的住户不是潦倒的中年人就是行动不便或目光呆滞的老人,他们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方晓翎,也不和丽莎打招呼。

在想象中,丽莎住的房间应该和这栋房屋的外观环境相衬,若说里面肮脏凌乱方晓翎一点也不会奇怪。但进入这个小小的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单间,方晓翎却好像进入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床、衣柜、桌椅、别致的洗澡间和厕所、还有一个最简单的煮食空间,一切都布置的井井有条。丽莎将买来的盆栽放在床边的衣柜上,为这个房间增添了一些鲜艳的颜色,看上去刚好合适,就好像之前房间里正好欠缺这个点缀似的。丽莎在煮食,方晓翎坐在床上看电视等着。她突然有一种舒适的感觉,这个拥挤的房间好像她小时候住过的平房,令她觉得温馨。想着贝克家现在的豪宅,偌大的空间里乱七八糟,贝克自然不会收拾,也无法指望艾薇能整理得好。方晓翎伤感的想,要是丽莎能回到贝克身边,那该有多好。

凑巧的是,丽莎做的食品也是鸡蛋薄饼。方晓翎用叉子叉起一大块,看着水灵灵的馅饼晃晃悠悠的颤动着,粘性极好,没有散开在碟子里。丽莎的水平果然比女儿好得多。

“方小姐,你拿刀叉的手势不对。”丽莎皱着眉头提醒她,虽然方晓翎说能吃到嘴里就可以了。可丽莎还是坚持教她切成小块,一口一块叉到嘴里咀嚼。她一直坚持到方晓翎用这种方法进食才满意,好像一个严厉的母亲。

吃饭过程中,她们一边不专心的看电视,一边交谈。丽莎问着方晓翎读书的情况,方晓翎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丽莎总是喜欢将问题问得很细,同时也要求她回答得很清晰。其实看着她明明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也许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是她潜意识里表现出来的。如果长期这样生活下来,很有可能会让人受不了。

“你去过巴黎吗?”电视里正在播放旅游节目,丽莎随口问。

“没有,我呆过的国家只有两个,中国和美国。”

“巴黎是个好地方,如果有机会,应该和心爱的人一起去玩一次。”

“你去过巴黎?和你的爱人一起?”

丽莎停顿了一下,不置可否的回答:“欧洲很多地方我都去过。”说着,她开始讲述一些在巴黎的生活和见闻,听得出她在那里过着奢华的生活,似乎还隐约听出和当地一些成功男士有着艳遇。

这是你三年前刚刚拿走家里的财产出去挥霍时发生的事情吧,你在欧洲醉生梦死,却是否知道你的丈夫和女儿正因为你而痛苦不堪。方晓翎对丽莎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些好感,这时迅速的烟消云散。她不乐意再搭理丽莎,只顾闷头进食。丽莎舀给她一大叠的鸡蛋薄饼被吃得干干净净。

“好吃吗?”丽莎眼角带着笑意问。

“味道很好。”方晓翎得承认这是事实。

“我的女儿,她也很喜欢。她向我学着做过,可做得没我好。”

“你的女儿呢?在哪里?”

丽莎的回答几乎令方晓翎拍案大怒,她失神的朝天花板望着,呐呐地说:“我的女儿……她……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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