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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方晓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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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德州扑克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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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8 09:10:15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九 有缘偶遇

拉斯维加斯是美国内华达州最大的城市,是世界上知名的国际赌城。这里拥有250家赌场和六万多台角子老虎机,各种各样的博彩方式应有尽有,从最简单的消费彩票到各种技术性很强的竞技项目。博彩业自然是这里主要的娱乐项目和收入来源,却必须要加上之一。其实早在2006年,澳门已经取代了拉斯维加斯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赌城。到了2011年,澳门的博彩市场规模已经接近第二赌城拉斯维加斯的四倍,龙头地位无法撼动。而新兴的新加波在2011年也很有机会超过拉斯维加斯成为第二大赌都,由此可见亚洲人的赌性远比欧美人士要大。

拉斯维加斯另一个娱乐项目,是情色交易和表演。内华达州是美国唯一性交易合法的州,有很多合法的妓院、脱衣舞俱乐部和性伴侣交换俱乐部的存在。第三个娱乐项目是五光十色的舞台表演:大型歌舞、马戏团、魔术、模仿秀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给。其中Bally's Jubilee是最著名的赌城招牌上空秀(上空,你们懂的),很值得初到赌城的游客一看。

拉斯维加斯也被成为“自杀之都”和“结婚之都”。自杀之都很好理解,有些人走投无路来赌城作最后一搏,输到一无所有之后唯有走向不归之路。而拉斯维加斯可能是世界上结婚最容易的地方,只需要几十美元的注册费用,随便在马路上拉一个路人做证婚人,那么任何国籍,任何年龄的男女都可以全天24小时领到美国政府颁发的结婚证。整个过程只需要十几分钟,没有人验证你的身份、是否已婚、双方的关系和父母是否同意,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如愿以偿。而且这个结婚证在中国也是生效的,拿到证以后到就近的总领事馆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当然前提是你还没有在中国境内领过证。

如果对赌城一无所知,那么可能会想象这里是富豪成群,一掷千金的奢华之地,一般人来到这里随便就会倾家荡产。但其实拉斯维加斯也提供很廉价的娱乐方式,这里一般酒店的住宿和普通餐厅的自助餐消费都非常便宜。一些专线交通工具还附送赌场代币和自助餐卷,你随便吃个快餐都有机会获得彩票中奖。即使只是随便逛逛街,这里豪华的夜景也是极其著名的,从高处眺望赌城的风光可以充分体验这座不夜城的魅力。当然如果有钱,也可以享受帝王级的服务,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没有自制力可不行。

星期六傍晚,方晓翎一行六人到达拉斯维加斯。由于星期一是校庆休假,他们打算在这里度过三天两夜。晚上他们观看了一场魔术表演后,决定早点休息,以便明天可以尽情玩一整天。他们原本在线预订了三个双人房,可酒店很抱歉的告知,只剩下两个双人房了,但酒店可以提供一个价格比较高的夫妻房(只有一张大床)来代替。四个男生不愿意一起睡,于是这个房间就分给方晓翎和林嘉兰了。

当她们进入房间亮灯看清楚后,不禁面红耳热。房间不算大,床却很大,而且这张床的周边设备比较丰富,足够床上两人大战的时候摆出你能想象得到的任何姿势。

两个女孩洗过澡,穿着睡衣疏懒的摊在床上。林嘉兰侧睡搂着枕头望着方晓翎,方晓翎望着天花板。林嘉兰伸手捏方晓翎的脸,说:“晓翎,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睡了,学校的床太小。”

“嗯。”方晓翎闷声回答。

“今晚要我抱着你,还是你抱着我?”

“你高兴。”方晓翎似乎根本没注意她在问什么。

林嘉兰用手支起头从上观察方晓翎,说:“晓翎,我觉得你今天从出发就开始心不在焉,好像有心事,是不是许先生的伤势有反复?”

“哦,他恢复得很好,比预想中还快,也许下个月就可以出院了。”方晓翎摸摸林嘉兰的头发:“我没事,今晚我抱你睡吧。”

这天早上,方晓翎为许先生带去一袋糖炒栗子,两个人正一边吃一边聊天。许先生突然指着方晓翎身后问:“晓翎,这是你的朋友吗?”

方晓翎回头一看,见贝克站在门口望着他们。她招手叫贝克过来,让他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互相介绍之后,她问贝克:“你自己走下楼梯来这里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想你今天可能会来,所以一醒过来就到草地上等你,自己走的。等了一会,兰登告诉我你在这个房间,所以我就走过来了。”贝克慢条斯理的说,很清晰,没有结巴。

方晓翎心中一动,贝克只是预计自己会来,就能自己走下楼梯了,那说明他的身体机能真的没有问题。方晓翎拿起一个栗子递给贝克:“你吃过栗子吗?美国很少地方有卖的。”

“我吃过,很喜欢,我参加过密苏里大学哥伦比亚校区的栗子节。不过,每次都是……丽莎帮我把壳剥掉,我才吃的。”贝克一本正经的说。

方晓翎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可我不是丽莎,贝克。剥栗子的壳很容易,这些开了口的用手指掰开就可以了,没开口的可以用这个起子撬开。”

贝克笑了,像个孩子,他拿起一个没开口的栗子说:“就算是没开口的,我也可以用手指把它的壳剥开。”很快,他将栗子肉塞到嘴里:“可是,丽莎就一定要用起子,即使是开了口的栗子。她一定要帮我将壳剥开,如果我自己剥壳,她会不高兴的。”

方晓翎微感愕然,贝克接着说:“有一次我去超市买了一袋栗子回来,全部都剥好放在盘子里,丽莎却大发脾气。她对我说,我一个人去超市很危险,一定要她陪着才能去。以后无论我去什么地方,她都要跟着,包括去比赛。其实她不知道,这些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做。”

许先生的眼神流露出疑惑,方晓翎打手势叫他别问,将话题转移开来。三个人聊了一会,艾薇阴沉着脸推门进来了。她没敲门,也没向方晓翎和许先生打招呼,只是冷冰冰的对贝克说:“爸爸,你该回去了。”

贝克满脸的不情愿,可还是慢慢的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方晓翎为之侧目,看到他这样子,真不难想象他在妻子面前噤若寒蝉的模样。贝克走了,艾薇依然板着脸站在门口,用极其不友善的目光盯着方晓翎。方晓翎忍不住对她说:“艾薇,你怎么这种态度对待你的爸爸,是兰登医生请我和你的爸爸交谈的。”

“我知道,因为和你交谈,他就会好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艾薇的胸口不住的起伏,显得很激动:“可是,你知道平时他是怎样的吗?这阵子他看不到你的时候,他就摊在床上,像一堆烂泥。连我要拉他到草地上运动,他都不愿意去。你打算怎么办,你会一辈子陪着他聊天吗?他没有那个女人就活不下去,你是不是打算嫁给他,照顾他一辈子。还是你会像那个女人一样,把钱全部拿走,从此无影无踪,扔下我们两个人。我家的事,你知道多少?你什么都不知道!兰登也不知道!我爸爸根本就没有病,他只是以为自己整天摊在床上,那个女人就会回来看他,照顾他,就像照顾永远不会长大的小孩一样。那个女人一直当他是孩子,他也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孩子!”

艾薇眼泪流了下来,她用力抹去,大声对方晓翎说:“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你接近我爸爸!”说完她蹬蹬跑了出去,临走时用力把房门关上。

“晓翎,怎么回事?这对父女怎么好像精神都有点问题?”许先生问。

方晓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许先生,许先生听完后,沉思了好一会,郑重的对方晓翎说:“这件事,你可得认真考虑清楚,要和医生商量好。帮人是好的,可是清官难审家庭事,可别帮了人家的倒忙,还招人怨恨。依我看,丽莎不但对贝克照顾到近乎溺爱的程度,还有着一种不正常的占有欲。”

“是的,我也这样想,可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会离开丈夫和女儿呢。”方晓翎百思不解。

一直到林嘉兰在她怀里熟睡过去,方晓翎的眼前还是不断浮现着艾薇决绝的表情。她觉得那里面,悲哀还是远远多于愤恨。

星期天上午,大家一起活动,吃过午餐之后,由于兴趣不同,决定分头行动,在晚餐时再集中。林嘉兰和其他人一起去玩老虎机和轮盘,方晓翎自己去打德州扑克。赌场热烈的气氛比酒馆和私人会所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这里也有1/2元盲注的牌桌,可是方晓翎的手气比前一阵子却差得多了。如果被人BB还好些,她却接连被郁闷,经常连河牌都看不到。

这把牌她在小盲注拿到AA,有人下注8元,一人跟注。她加注到32元,大盲注一条松凶的鱼居然跟注3bet,然后最初的加注者弃牌,跟注者还是跟注。两条鱼的行为,方晓翎正打算狠狠宰他们一刀,翻牌却是不同花色的K、Q、J。方晓翎先行动,对着这样的翻牌很无语,考虑到一个正常的cbet将会套入彩池,她过牌。大盲注眼都不眨将所有筹码推出来全下,跟注者盖牌。方晓翎跟注的数量比彩池里面原有的钱要多,这样的翻牌,对方的跟注范围里面有很多两对以上的手牌存在。方晓翎咬着牙扔掉了一对A,整个下午都是这样的牌,她钱输得不多,一百多元左右,却憋了一肚子气。

“Good fold.”身后有把熟悉的声音说,方晓翎惊喜的回头一望,果然是邓肯!他微微笑着对她说:“让我猜,你盖掉的不是AA,就是AK。郁闷了这么久还能盖牌,不容易啊。”

“嗨,真巧啊,你在后面看了很久了吗?”方晓翎想起林嘉兰说过,有缘也许可以遇到邓肯,脸上有点发热。

“我看到你接连在翻牌前加注,翻牌后五次要盖牌,都盖得很好!”

这时候发牌员提醒方晓翎:“女士,该你出小盲注了。”

“不玩了,今天运气不好。”方晓翎对邓肯说:“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大概在三个月之前,我们就从这里出发,去参加你第一场德州扑克SNG比赛。当时你还不会打牌,而到现在,你已经是牌桌上一条合格的鲨鱼了。”邓肯有些感慨。

“那要多谢你的指点,老师。”方晓翎抿嘴笑道:“对了,你的澳洲百万元比赛结果怎样?”

“我进入了钱圈,可没能打入决赛桌,我参加比赛经常是这样,尤其是wsop的主赛事。”邓肯一副悻悻然的样子。

“我在网上查过成绩,你以往参加过五次wsop主赛事,从21岁刚够年龄就开始参加了,五次都进入了钱圈,最好一次的成绩进入到前20名。”

邓肯的脸红了一下:“献丑了,一次都没进入过决赛桌。”

“不会啊,这是非常好的成绩。你保持着主赛事100%进入钱圈的记录,这是独一无二的。Wsop主赛事的参加人数一年比一年多,在几千人的大型比赛里面,能够进入决赛桌需要非常好的运气,从未有打上决赛的巨鲨王很多啊。”

邓肯居然显得有些不自在,或者说不高兴,他淡淡的说:“wsop和其他比赛不同,打入决赛乃至于夺得冠军是对牌手一项至高无上的荣誉。所有巨鲨王和大部分有进取心的选手都以进入决赛为目标,为此他们在比赛的开始阶段就会激进的掠夺筹码,加注再加注敲击对手的神经。为了在初期就获得筹码优势,一点点扩大希望,他们不惜冒着很早出局的危险,也要用强烈的行动去压制对手。他们参赛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钱圈,不是为奖金期望。别人看着我觉得我运气很好,每一次都进入钱圈,每一次都赢钱。但我却觉得我很倒霉,明明我是在激进的进攻,从不考虑钱圈的人数。却每一次都进入了钱圈,而进不去决赛。在别人看来,也许会觉得我是在保守的计算盈利。”

方晓翎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失言了,她连忙说:“可是,我相信看过你比赛视频的人不会这样想的。”

“对,其他顶级的选手知道我的风格,一般观众的想法,也不必在意。”邓肯脸上又露出笑容。

邓肯接到一个电话,他对对方说出自己目前所在。过了十几分钟,他的朋友来了,一个和邓肯年纪相仿的青年。

“嗨,邓肯,你怎么还在这里啊。”离得远远的,这人就大声喊着。来到面前他冲方晓翎点点头,就迫不及待的对着邓肯喷:“怎么搞的你,还有一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你还在这里聊天,我们都在等你啊。”

“你先坐下喝杯咖啡。”邓肯把这个叫班杰明的朋友硬拉着坐下,和方晓翎互相介绍认识,然后他对班杰明说:“我已经告诉迈克了,嘉利那次回了伦敦一直没回来,这次我找不到女伴,没法参加比赛,叫他找人代替我,他没跟你说吗?”

“噢我的天啊,迈克前两天撞车进了医院,临时找我来做组织者,这家伙忘了说这个事。”班杰明垂头丧气:“你们两个是我们这边最好的选手,你们都不参加,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咦,等等,你刚才说这位美女是你的朋友?”

“这种比赛,不适合她。”邓肯转向方晓翎:“晓翎,这个不是德州扑克的比赛。”

“那是什么比赛呢?”看着班杰明气急败坏的样子,又听到了邓肯口中“嘉利”的名字,方晓翎的好奇心提起来了。

“美女,你是东方人,日本人?日本人都是很勇敢的……哦,是中国人,中国人都是很勇敢的不是吗?这个比赛很简单,你只需要有一个勇敢的心灵,和对邓肯的信任就足够了。我们比的是赛车,电动摩托车接力比赛。不需要你来驾驶,你只需要坐在后座上,整个过程中展现你自信的微笑,那就可以了。放心好了,邓肯的车技是最好的,不像迈克那个冒失鬼,他一定会平稳的载着你到终点。”

看到方晓翎迟疑不决,班杰明补充道:“如果你肯参加,你不但帮了我们的大忙,还帮了邓肯的大忙。他一直是我们队里的支柱,使我们的光荣,嘉利在的时候,每一次都负责最后冲线。”

“如果邓肯不反对,我没意见。”方晓翎犹豫着答应了。

“就这么说定了!”班杰明一刻也坐不住:“我先赶着回去做准备,你们马上就来赛场吧!”说着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晓翎,你不该答应他的。”邓肯满脸的为难神色。

“怎么,我不能信任你的技术吗?”方晓翎微笑着说。

“这个比赛,有个特殊的规则。”邓肯尴尬的说:“男士要身穿礼服,而女士要穿着婚纱,而且整个比赛过程中,双方身上的装饰物都不能丢失。”

“啊?”方晓翎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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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8 09:11:28 | 只看该作者
五十 信任之旅

拉斯维加斯赛车场在拉斯维加斯北面,面积4.9平方公里,每年都会安排一场大型赛车比赛,这是令车迷们疯狂的节日。从拉斯维加斯大道出发,进入15号公路北上,约15分钟后,从54号出口退出进入Speedway Blvd, 再在第三个路口向右转直开半分钟就到了。

虽然来的时候邓肯已经对方晓翎说过这里会比较热闹,可来到这里之后看到的热烈气氛还是让方晓翎大开眼界,聚集在赛道出发点两边的人数超过一千。据邓肯介绍,这项比赛已经有十几年历史。事件起源于两对情侣在公路上开玩笑用摩托车竞速,因为被其他车辆干扰,成为一次互相不服气的角逐。之后他们分别又找来另外两对情侣进行接力较量,这就算是第一届的比赛,至少得到了四位创始人的承认。到了第二年,发展成两所大学校友之间的竞赛,比赛地点依然为公路,结果因为警察的干预而没有分出名次。到了第三年,组织者在学校里面搞活动募集资金,赛事得以在正式的赛车场举行,这一年同时也成为第一次每方五人的接力赛,并一直延续至今。

第五届比赛,四位创始人在比赛当天现场举行了婚礼,并身穿礼服和婚纱参加了最后一届比赛。从第六届开始,他们不再作为选手在赛道上奔驰,而是担任比赛的组织者。不过,从这一届开始,一组参赛选手必须身穿礼服和婚纱的规则被制定下来。再后来,四名创始人成立了公司来组织这项赛事,他们专职负责商业运作,而将比赛的组织工作交给参赛双方。比赛本身仍然是私人性质的,公司不干预选手的组成和比赛结果的裁决,以及优胜方的奖励。公司甚至连赛车场的场租,选手的摩托车费用都不负担,仅仅是付出冠名权,就可以收获所有的商业性收入包括广告、比赛视频收益等。虽然看上去非常的不公平,但每一届选手们都非常踊跃的组织和报名。以至于原本一天的比赛扩展为四天,一共有四批参赛者,每批为两队各五对选手参加。公司宣称,随着参赛人数的不断增加,他们以后可能会增加比赛的场次,但永远不会演变为淘汰赛,决出最后的冠军,以维护这项比赛的传统。

十几年下来,这项别开生面的比赛逐渐广为人知,而参赛选手也不再限于两所大学的校友。邓肯从大学三年级开始参加,到今年已经是第五届了。这也是他最后一届参加,一名选手参与的次数不能超过四位创始人,这是一项特殊规定。前四届他都在优胜队伍里面,而且后面的三届都是他和嘉利负责最后冲线。

现场有人在赛道上用摩托车的后轮开倒车,有人在赛道旁的空地上跳街舞,更多的人在围观尖叫。在临时用帆布架起来的更衣室前面,班杰明看到邓肯和方晓翎过来,大声喊道:“嗨嗨,他们来了,让一让,让一让。”他挡开在旁边拍摄的记者和观众,拉着他们过去,推入更衣室。

用“骑虎难下”来形容方晓翎再合适不过,一直到现在,她仍然觉得不知所措。在这个临时搭建不到二十平方的空间里,超过十个女孩在忙碌着。另外四名身穿婚纱的女孩已经整装待发,有个女孩递过来一份简单的表格给方晓翎填写,只是姓名,年龄,国籍等简单的资料和联系方式,还有在几行权利义务的细则后签名。然后她在布幕后面帮她换上一件简约的婚纱,下摆不会很长的那种。帮方晓翎换衣服的女孩叮嘱道:披肩、头饰、彩带、还有扣在上面的珠宝鲜花饰物在比赛过程中可要小心保护好,每丢失一件,就要被扣掉五秒。

婚纱穿上了,女孩为方晓翎做简单的化妆,坐在旁边的另一名女选手向她伸出手说:“邦妮。”

方晓翎和她握手:“方晓翎。”

“我没有见过你,你是第一次参赛?你的男朋友是谁?”邦妮问方晓翎。

方晓翎脸上红了一下,她回答:“我的拍档是邓肯。”

“噢!”邦妮惊奇的站起来大声宣布:“大新闻,邓肯他换女朋友了,真是不可思议!”

“嗨,不是这样的。”方晓翎急了,她企图站起来辩解,但帮她化妆的女孩按住她说:“别动,马上就好了。”

女孩们围在方晓翎周围七嘴八舌的问:“邓肯和嘉利怎么了?”“你是中国人?你和邓肯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普通朋友?为什么邓肯会选择你作为拍档参加比赛?”

正当方晓翎困窘得想夺路而逃的时候,一把沉稳淡定的声音帮她解围:“嗨,姑娘们,你们都很有精神啊。”

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多岁,带着自信和亲切笑容的女人。邦妮低声告诉方晓翎:“这位是比赛创始人之一:黛博拉女士。”

黛博拉说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深厚的感情:“终于又来到最后一天的比赛,快乐到了最后达到极致,然而又是一丝伤感的开始。正如每年我看到你们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当年,我和丹尼斯在紧张的期盼着,一起在赛道上奔驰。既希望领先冲过终点,又希望终点不要那么快到眼前。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是要重复每一年和姑娘们说过的话,不必太紧张,不要太将结果放在心上。请记住我们比赛的名字:信任之旅,在整个过程中感受你们彼此之间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了,你们现在出去吧,一起前进的另一半在等着你们。”当方晓翎走过身边的时候,黛博拉在她问:“方小姐,你是中国人?”这句话她竟然是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的。

“是的。”方晓翎非常惊讶,她用普通话回答。

“噢,我在大学的时候选修的语言是中国语,我还不止一次去过中国。”黛博拉笑容可掬:“我能和你聊几句话吗?”

她们坐下来,用普通话交谈,黛博拉说:“方小姐,邓肯已经是第五年参加比赛了,他和嘉利跟我和丹尼斯都很熟悉。我接下来问的问题,纯粹只是基于我的好奇心,希望你不要介意。你是邓肯的朋友吗?为什么你会来和他一起参赛?当然,你不回答也是可以的,我们不干涉选手的组建。”

方晓翎当然愿意回答,实际上,她还很感激有人这样主动的询问:“是的,我和邓肯是朋友,我们三个月前在一场SNG比赛中认识。”她简单的向黛博拉介绍了经过:“我得承认,我对邓肯了解得不多,他的女朋友叫嘉利?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当然了,我更加不清楚为什么嘉利今天不来。是临时的组织者班杰明邀请我们过来的,我的目的只是想帮助邓肯。来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比赛,要是事先了解过,我一定会推辞掉的。”

“是这样,我明白了。”黛博拉笑着摇摇头:“班杰明他只看到比赛的输赢,并没有了解这项比赛的传统目标。也难怪,经过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变了。”她有少许惆怅:“这项比赛的名称,叫信任之旅,你信任邓肯吗?”

“我……”方晓翎不知道该怎么说:“班杰明说邓肯的车技很精湛,我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不止是你对驾车技术的信任,这种信任是互相的。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坐在丹尼斯的身后,会有一份心情,不希望终点的到来吗?因为,我把每次的比赛,都看成是我们人生旅程的缩影。第五届比赛,我和丹尼斯穿上了礼服和婚纱,他载着我在沙尘滚滚的赛道上飞驰。我紧紧抱着他,他是在和对手在竞赛,但又不仅仅如此。婚姻代表着一起生活的承诺,生活中当然充满了竞争,但要度过每一次的考验和波折,不能光是依靠胜利。两个人之间的信任,体谅和配合更加重要,我和丹尼斯都是这样认为的。摩托车前进的速度,不仅体现在车手的技术上,这对身后的女孩有着非常严峻的考验。她能承受多快的速度?她能让前面的车手发挥多大程度的实力?她能否在转过急速的弯道时不惊叫出声?要知道,你不能在比赛过程中闭上眼睛,因为你要保护你身上的衣饰,和前面男士的饰物不能丢失。在这个比赛中,女孩并不只是绑在车后面的花瓶。”

方晓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黛博拉很认真的继续说:“而同时,男孩对女孩的爱护和了解也很重要。他能否及时察觉身后女孩的压力和承受力,能否在适当的路段调整车速而不至于让女孩崩溃,能否宁可放弃比赛的胜利也不要让女孩受伤害。近几年有几场比赛令我很不开心,因为发生了中途的翻车事故。还有一对选手,在比赛前刚领了结婚证,比赛后马上去同一个地方离婚。反正这里是拉斯维加斯,全世界结婚和离婚最容易的地方。”黛博拉苦笑着。“邓肯和嘉利是我很喜欢的一对,他们的成绩每次都很优秀,不仅因为邓肯的车技精湛,还和他们之间配合和信任有关。”

“我和邓肯之间不会有同样的默契,而我事前确实不了解比赛有这样深刻的意义,我现在退出可以吗?”听完黛博拉的说话,方晓翎变得不安了。

“嗯,我想是不行了,选手们都已经就位,没有时间去找其他人来代替。如果比赛就这样终止的话,大家都会很失望的。因为邓肯和我是比较熟悉的朋友,所以看到他换了女伴,我才来多事过问一下。刚才说的话,其实只是我们四个创始人对比赛传统意义的想法,并不能强加到任何人身上。很多人的参赛目的都不一样,我们也没可能验证每个人的身份,一定要是情侣才能参加。”

黛博拉将方晓翎拉起身,脸上恢复了微笑:“方小姐,你可以将这次体验当成是一场刺激的游戏。邓肯是个严谨认真的人,既然他认可了你作为同伴,那他也应该认为你是一名坚强勇敢的女孩,我相信他的眼光。我们出去吧,他们一定等得急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方晓翎和黛博拉一起走到外面,她看到身穿整齐笔挺的礼服,风度翩翩的邓肯坐在一辆外形很酷的摩托车上向她招手。摩托车后大型的挡板,和邓肯自信的笑容,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你未来将会是最美丽的新娘。”邓肯坦然的称赞着方晓翎。

“黛博拉女士对我说,你和嘉利是最相衬的配对。”方晓翎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

“是吗?我觉得你和丹尼斯才是。”邓肯对黛博拉说。

“邓肯,你总是让我吃惊,每一年都是。”黛博拉很亲热的拍着邓肯的肩膀:“照顾好你身后的女孩,我知道你会的。”

“邓肯先生,方晓翎女士,请望向这边,照相了。”摄影师让邓肯和方晓翎坐在摩托车上,摆好造型照相。方晓翎很感激黛博拉的善解人意,她站在摩托车旁示意连她一起照进去。

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两队第一组比赛选手的车辆已经停在起跑线上。所有人围拢在赛道两边等待开始的一刻,而最接近赛道的空地上其余八组选手也是谋杀胶卷,啊不是,是谋杀闪存卡的帮凶。

“你注意到了吗?除了起跑线上的选手,为我们照相的观众是最多的,你是今天最吸引人的新娘。”邓肯看到方晓翎很紧张,试图让她轻松下来。

“可是,邓肯,我不会像嘉利那样,给你那份充足的信心,让你可以尽情的加速疾驰。我想作为你的同伴,很难让你施展出往年那样好的成绩。黛博拉刚才对我说了一些关于比赛的事情,解释了‘信任之旅’的含义。如果我一早获得这些信息,我就不参加了。”方晓翎直视着邓肯说。

看到方晓翎这样认真,邓肯挥手在空中划着圈说:“噢,放松,晓翎,放松点,这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嗨,女士们先生们,站在起跑线前面为你们说话的是丹尼斯,好了,请选手们先熄了摩托车的火,怪兽对着我的呼啸声让我有点紧张。”就像做娱乐秀的主持人一样,手持话筒的丹尼斯先生说话引起一阵笑声。

“一直有现场观看我们比赛的观众会知道,我不像鲍里斯一样,比赛前喜欢对着话筒说个没完,我知道大家都着急的期待开始的枪声。可是,这一届,这一场比赛,我不得不花一点时间,来介绍我们这一对创造历史的参赛者。说起创造历史,大家应该不会忘记去年那场比赛,我们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对同性恋者选手。哈哈哈,基于公平和不歧视的原则,我们不能决绝他们参赛。即使那名‘新娘’穿起婚纱的样子,是有点……雷!但他们造出来的成绩也是很不错的。”现场又是一阵哄笑声,不少观众拿出相片给旁边的人看。

“但更加令人兴奋的,今年的比赛也有选手创造了历史。我希望接下来我能听到分贝破纪录的声音,送给我们赛事有史以来第一位勇敢的女车手:邦妮!”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欢呼声和口哨声响了起来,伴随着耀眼的闪光灯。古铜色健康肌肤衬着雪白婚纱的女孩邦妮高举双手向大家示意。丹尼斯走过去说:“让我们听选手讲几句说话,不,不是你,邦妮,我要将话筒交给你的男朋友。请问,作为第一名坐在女车手身后的男士,你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那名外表有点彪悍的年轻人接过话筒,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无不愉快的表情:“压力,当然是有一点的,不过我已经开始习惯了。并不是我迁就邦妮的任性,今年才让她来驾驶。而是从年初开始,她的速度就确实超过了我。这是我们说好了的,只要她确实比我快,我就让她坐在驾驶座上。这也不坏,你们知道,没有多少人能够在街头飙车输了之后,伸出中指对对方说:小子你别神气,我叫我女朋友来教训你,你敢不敢接受三倍的赌注。通过这个方法,我们赢了很多钱。”

潮水一样的笑声渐渐停下来之后,裁判员高举信号枪,一声枪响,两辆摩托车如出闸的猛兽一样向前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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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9 09:20:41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一 勇气和信任

每队五对选手,每对选手绕着赛道跑两圈,上一对选手冲线之后,下一对选手才能开始越线。行进中,摩托车上两个人身上的饰物每丢失一件,总成绩就要加上五秒。班杰明兴冲冲的跑过来对邓肯说:“邦妮的起步很不错,第一个弯道压过了对手,现在领先超过二十米。”

“她的对手后面没什么机会了,坐在她后面的是她男朋友,也是一个车手。邦妮可以毫无顾忌的加速、转弯、阻击对方超越。”

“对,以前四届,邦妮没有拖后腿,这一届亲自上阵会更加卖力,毕竟,成为第一个优胜的女车手这个记录放在那呢。”班杰明对邓肯说话,眼睛却望着方晓翎:“邓肯,你也是我们的支柱,这次我能相信你们吗?”

“好了,班杰明,这不过所以一个游戏罢了。我们尽力而为就可以啦,好不好?”邓肯阻止班杰明再说下去。

“好好,我相信你们。”班杰明拍邓肯和方晓翎的肩膀,还是对方晓翎说了一句:“加吧劲,女孩,我觉得你会做得比嘉利更好。”

邓肯打了班杰明一拳,他才跑开了,又去骚扰另一对选手。邓肯有点尴尬,他看到方晓翎红晕满面望向别处,身穿婚纱的她在斜阳照映下楚楚动人。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幸好这时方晓翎的手机响了。

“晓翎!你在哪里?你今天的手气好不好?哈哈哈,你知道我们今天玩幸运轮盘有多幸运吗,你猜猜我们赢了多少钱?”是林嘉兰的电话。

方晓翎一边听,一边只能嗯嗯,在林嘉兰兴奋的时候谁也插不进嘴去。最后才说:“你们要一边吃热狗,一边玩轮盘是不是。好了好了,我不过去,我自己吃饭就可以了。兰兰,见好就收啊。”

“兰兰?那次和你一起参加比赛的朋友?”方晓翎放下手机,邓肯问。

方晓翎点点头,想起林嘉兰的孩子气,微笑着说:“她和同学们在玩幸运轮盘,赢了一千多元。”

“如果他们可以在晚饭前撤退的话,我相信他们可以保持盈利。幸运轮盘和德州扑克不同,一切都掌握在推弹子的庄家手中,而买入的人,只能推测庄家的心理。”

“估计很难,他们太开心了,连饭都不想吃。”方晓翎转头望着邓肯:“班杰明是个很好的领队。”

“对,他做队员的时候就是这样,整个队伍里面最积极的人就是他。遇到什么困难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想方设法要完成比赛。今年是最后一年,我们有希望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五年都获得优胜的队伍,难怪他这样紧张。晓翎,你会不会开摩托车,或者,以前坐过没有?”

正说着,从赛道的一边转弯处,两队选手先后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看着前面那辆车的车手穿着婚纱,班杰明和队友们举手高声欢呼。邦妮率先冲过起跑线,呼呼声中带起一阵激流,扑面生寒。方晓翎脸色有点发白,她缓缓的回答:“我,坐过摩托车的。”

她没说谎,在国内读中学的时候,有一次因为赶时间坐摩的,那是她唯一一次坐摩托车!方晓翎上车的时候告诉司机要快一些,那个司机很够意思,在马路上横穿直撞,上桥下坡跑得飞快。方晓翎在后面戴着那顶薄得象纸扎一样的头盔,连护目镜都没有,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响,眼看着身边的车辆不断的往后闪,心里面一直提心吊胆。想叫他开慢些,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越怕黑就越见鬼,一个弯转得太急,翻了车,方晓翎的手脚都被擦伤了。从此她再没坐过摩托车,就连赛车类的游戏都没碰过。

虽然还不至于带来心理阴影,但看到赛车呼啸而过,翻车的那一幕仿佛又重现眼前。等会自己会害怕吗,方晓翎也不清楚,看到身边这帮热火朝天的观众,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现在退缩的。

第二圈仍然是邦妮抢先冲线,第二对选手随之出发。班杰明笑逐颜开的去迎接他们,但一群人回来的时候却在争吵些什么。

“怎么回事,邦妮,你竟然把婚纱裙摆的前襟整个撕了下来!你知道这样要被罚多少时间吗?”班杰明气急败坏的大叫。

“那个前襟太长了,好几次飘到邦妮眼前,我帮她压低了几次。后来实在没办法,在直路上我动手把它撕了,要不然转弯的时候非翻车不可。”邦妮的男朋友回答。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邦妮看上去比班杰明还要火大:“我们之前练习过好几次,可都没有穿婚纱,难道你要我穿着婚纱在公路上练习吗?鬼才知道稍微开快一点,那个前襟就会飘到眼前遮住。”

“这可真是……杯具。”邓肯居然用Cup这个词,方晓翎一愣之间明白过来,不由得笑出声来。邓肯上下打量着她的衣饰说:“这个婚纱的裙摆真短,和常见的婚纱相比还很贴身。我真怀疑这是专门设计用来比赛用的,可看起来感觉却非常好,很漂亮。我喜欢这种清爽的感觉,它让新娘看起来很伶俐可人。”

“我觉得这个婚纱的款式参考了中国的旗袍,可谓将中西两种结婚礼服的优点结合起来,我也很喜欢。可惜有一点没有借鉴到,旗袍的侧面是剪开的,如果这款婚纱也是这样,那驾车的时候就可以将裙摆收到后面。”

“嗯,这个主意不错……”邓肯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比赛的事。

可班杰明就非常紧张,他和对方的领队争执了好长时间,最后跑过来对邓肯说:“那家伙坚持要加上我们30秒,没办法,那毕竟是整个前襟,不是一个饰物。邦妮领先了对方12秒冲线,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落后18秒。其他人面对对手并没有什么优势,所以你一定要远远把你的对手抛离后面才行。如果坐在你身后的还是嘉利,我会比较放心,可是……”

“出发之前让我们静一静好不好。”邓肯打断班杰明的说话:“让我和方小姐讨论一下策略和配合,ok?”

离最后一对选手出发还有一些时间,邓肯拉方晓翎离开人群,到一个安静些的地方,对她说:“晓翎,摩托赛车,在高速中维持平衡非常重要,两个人在车上,就更加需要配合掌握好平衡。嘉利和我练习过好几年,所以她懂得在后座上调整重心,适应不同情况。我想你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我只能要求你……在整个过程中在后面紧紧的抱着我。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让你的身体和我保持同步,将调整重心和保持平衡的任务交给我。”

方晓翎深深吸了口气,平静的说:“我可以做得到,可是,就算是将我绑在你身上,两个人的体重,你可以控制得到吗?”

邓肯目光灼灼看着方晓翎双眼,沉声说:“我和嘉利第一年参加比赛时就是采用这个方法,我可以做得到,你能够相信我吗?”

方晓翎点点头:“我尽可能。”

“有些路面不是很平的地方,我们需要站在踏板上,到那时我会拍一下你手背。当我再拍一下时,我们就坐下。另外,没有高速驾驶的经验,人可能会晕眩。如果你觉得受不了要减速,就拍一下我右腿,如果觉得还可以加速,就拍一下左腿。”

方晓翎双手垂下紧握着,眼睫毛不停的抖动,她咬着嘴唇用力点了一下头。

第二、第三对选手确实没能扳回多少劣势,据班杰明汇报,赚回了一两件饰物。第四对选手起步不利,领先的优势被抢了回去,第一圈是对方先冲线。邓肯和方晓翎戴好头盔,在起跑线上等待出发。邓肯感觉方晓翎的手有点发抖,就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戴上手套。

转弯处出现了对方的摩托车,但自己队伍这边的选手还没返回来。对方最后一对选手已经在发动引擎,第四对已经快要冲线了!邓肯焦急的往回望,嘴里喃喃自语:“Come On,快回来!”

就在对方第五对选手呼啸而出之时,终于在转弯处看到了自己这边第四对选手的摩托车。班杰明在边上声嘶力竭的大喊:“邓肯,他们掉了很多饰品,我们大概只落后10秒,加速啊,一定要抢先他们冲线!”

第四对选手冲线,几乎在同一时间,邓肯的摩托车也越过了起跑线。时间掌握的很好,冲出去之后速度却并不算快。

其实邓肯出发时已经有点想放弃,如果之前的选手能帮他争取到领先优势,或许他还可以保持到最后。但现在落后了10秒,身后的女伴又不是熟悉的嘉利,他觉得没有希望。刚才和方晓翎的对话,他看得出她根本没有高速赛车的经验,可能连摩托车都很少坐。摩托车起动之后,不断加速的过程中,他能感觉到方晓翎的身体在颤抖,手脚都很僵硬。他心里叹口气想,算了吧,保持匀速跑完全程就好。转第一个弯道的时候,摩托车甚至没有倾斜多少角度压向路面。

林嘉兰手里叠着筹码,眼看着她的同学。那位同学盯着转盘深思熟虑了片刻,说:“这次我们买8号,9号,10号!”

林嘉兰用狐疑的目光瞄着他,还是将九个筹码分别放在8号、9号、10号上。荷官手上的弹珠激射而出,转牌飞速的转动,哒哒声不绝于耳。转盘停了下来,弹珠仍然在轨道上转动,看着它经过了10号,一次、两次,林嘉兰他们的心越提越高。

“哦耶,是10号!”五个人欢快的跳起来,一堆筹码扫过他们这边了。

“击中这一把,我们的盈利又一次回到了1000元,不如就这样算了吧。”有个同学建议。

“也好,都好几次了,我打给晓翎叫她按原计划回酒店吃饭。”林嘉兰一边叠筹码,一边拨手机,但她对着话筒好一会,不说话,然后放下说:“晓翎把手机关了,奇怪,刚才还打过的。”

“那我们还是继续玩吧。”出主意那个同学正兴致勃勃:“我觉得我们的势头又涌上来了,哎,伙计,给我们来五份热狗和可乐!”

转过了第一个弯,邓肯知道在后面看的班杰明会急的坐立不安,但他没打算再加速。只是身后方晓翎突然抱紧了他,并且拍了他左边大腿一下。现在再来加速,会不会有点迟了,但既然方晓翎这样表示了,总要顾及一下她的感受。邓肯开始加速,视觉范围内,左边的大树和右边的山地不断的向后快速后退,估计要超过普通人的承受程度了,邓肯又把速度缓了下来。

这时候快要转第二个弯了,方晓翎又拍了他左腿一下,并且将他抱得更紧,邓肯感到她把头靠在自己背上。邓肯明白她的意思,他一边利用油门降低摩托车的速度,用大腿和膝部轻轻夹住车体。小心的将两个人的体重引导着压向内侧踏板,摩托车以比第一次倾斜得多的角度转过第二个弯。

将车身竖直、转波、加油、再向前冲,他们又驶上了直路。邓肯感觉到方晓翎抬起头,并伸出手向前方指。前面有什么?很快他也看到了,前方赛道上有一条婚纱披肩!前面的几对选手好像都没有掉过披肩,这是对方第五队选手遗留下来的!邓肯精神一振,加上方晓翎又拍了他的左腿,于是邓肯再次加速向前疾行。

转过好几个弯,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在回到起跑线前那个弯道时,邓肯看到了对方的选手正在冲线。在赛道的一边,班杰明挥舞着队旗又蹦又跳,嘴里大声喊叫着。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邓肯知道他一定在催促自己加速。不过,邓肯没有再加速,目前这个速度,一定已经超过了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的承受范围。

但是,方晓翎一定也看到前面的对手了,她改用拳头重重捶在邓肯左腿上,还一连打了两下!

晓翎,你真的还行么?邓肯深感意外,虽然和方晓翎接触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巨鲨王敏锐的观察力让他知道,在温柔的外表下,这个女孩全身都渗透着好胜和倔强。尤其是众人注视的情况下,她绝不会退缩,她非常渴望在大众瞩目的时候获得成功,并且会很享受那份胜利的感觉。

问题就在这里,你究竟是真的经受得起这样高的速度,还是为了胜利不顾自己的承受能力?如果是后者的话,你在赌桌上将会非常危险!这些念头在邓肯的脑子里急转,他随即感到诧异,自己在比赛前还在问方晓翎是否信任自己,现在反而是自己不信任她了?

既然这样,那好吧,对方已经近在眼前了!速度指针不断的顺时针转动,摩托车像离弦之箭一样冲过起跑线,还有一圈,如果能超过他们抢先冲线,那就还有希望。每转一个弯,速度就会再快一些,走上直路之后,看上去对方就离自己再近一点。车速还在一点一点不断加快,方晓翎没再拍邓肯左腿,可也没拍他的右腿。转弯的时候,她好像已经懂得开始自己调整身体去平衡重力,不再仅仅是依赖自己了。真不可思议,难道这是自己的幻觉吗?

最后一个弯道,转过之后就是终点了,这是最后一个超越对手的机会。邓肯咬咬牙,靠后制动的重刹车令后轮往外扫,然后跟着控制油门来一个加速滑行。这个弯转得速度极快,一下子将对手甩在后面!走上直路之后,班杰明和队友们的笑容越来越清晰,邓肯领先冲线了!虽然还不知道最终结果,但至少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

将车停下来,邓肯马上回头看方晓翎,她已经下车,头盔脱下来之后,他看到一个笑容满面,充满神采的女孩。

“太刺激了,邓肯,It’s Great!”方晓翎的快乐不可能是伪装的,她兴奋的对邓肯说:“你知道吗,我真后悔因为一点小事就放弃了学摩托车,其实这一点也不可怕,还非常好玩。”

“如果你要学,现在也不迟,我甚至觉得你在这里的天赋还胜过德州扑克。”邓肯有点发怔,他犹豫了一下说:“真不可思议,我和嘉利练习了四年,才能和她一起做滑行过弯。”

“我们回去吧,看看我们赢了没有。”方晓翎坐回车上,两人驶回起跑线,迎接他们的是全场所有人的高声欢呼。

点算过身上的饰物,邓肯、方晓翎这边并无遗失,而对方丢失了一件婚纱披肩。班杰明高举双手大声宣布:“我们赢了!我们比对手领先2秒!我们是历史上第一个五连胜!”

正当这边五对选手兴奋无比,互相拥抱庆祝的时候,对方领队走过来置疑说:“等一下,我记得她的右肩上有一朵珠花的,现在没有了。”他指着方晓翎说。

“什么,让我看一下照片。”班杰明紧张了,他拿出比赛开始前的照片,大家一看,都愣住了,方晓翎的右肩被邓肯遮住,看不到。

“现场有很多观众有照相的,我们去找他们要更多的照片。”对方领队提议。

“那不行,不是我们自己照的,不能算数。”班杰明反对:“没有证据证明婚纱上有那个珠花,那只能说没有,胜利的还是我们。”

“请问你,小姐,你记得你右肩上有珠花吗?”问方晓翎的是对方第五队的女孩,她的眼圈有点发红,因为她遗失了一件披肩,被惩罚加上5秒,才将胜利拱手让人的。

两队所有队员和旁边听到的观众都一起望着方晓翎,方晓翎看着班杰明,又转向邓肯。班杰明的眼神充满紧张和期待,邓肯却很平静。方晓翎将手放在右肩上,慢慢说出这个事实:“我记得,我的右肩上,确实有一朵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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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9 09:21:10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二 诚实

拉斯维加斯的夜景举世闻名,每一个初到此地的游客都会抱怨眼睛不够用。无论找什么理由说明某些景点是不可错过的,贝拉吉奥(Bellagio)喷泉都不应该被排除在外。这个景点位于贝拉吉奥酒店门前的人工湖上,由复杂的地下管道和上面1000多个喷嘴组成,配以4000多盏灯和令人陶醉的音乐歌曲。

人工湖处于酒店和拉斯维加斯大道之间,面积有32000平方米,喷嘴组成了一组巨大的同心圆形和一条横跨整个湖的波浪曲线。伴随着不同的乐章,水柱互相交错或顺序有致的激射而出,此起彼伏,演绎出动人的舞姿。水柱最高可以射起高达几十米,水花在最高处散开落下,如雾似幻,使人流连忘返。尤其是女性,可以在这里逗留很久,拉着她们的男伴不愿离开。

目前这首歌曲抒情而不失激昂之处,正演奏到高潮部分,水柱争先恐后的跃起散开,全场的气氛被煽动起来。方晓翎张望四周,身边很多男女已经情不自禁的拥抱在一起,热烈的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嘴唇。方晓翎偷偷瞄一眼身旁的邓肯,发觉他灼灼的目光在注视自己,闪烁不定的灯光照射下,他的脸部轮廓清晰展现出魅力。此情此景很容易令人意乱情迷,方晓翎有一股冲动想拥抱他,靠在他怀里。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将目光转回到喷泉上。她不能否认自己对邓肯有些好感,但还不到喜欢的程度,而且他和嘉利的事情,她还一无所知。

一阵寒风吹来,带来了纷飞的水花扑面,方晓翎打了个冷颤。在酒店房间里面观看喷泉是很舒适的,可以居高临下一栏全貌,室内还有配套的音乐演奏,不会被水声干扰。但在湖边看更加可以感受到蓬勃的气势,就是有点冷。这时邓肯从身后环抱着方晓翎,用大衣裹住她的身体。方晓翎不安的抖动了一下,没再挣扎,被他抱着很温暖,她干脆将头靠在邓肯颈脖上,闭上眼睛。

歌曲渗透着哀伤,勾起的一段回忆阻止着方晓翎体味这份短暂的温存,在她快要离开国内的那个晚上,他问她冷不冷,然后将大衣披在她身上。最后她执意叫他自己先回去,没有叫他送,大衣一直披在她身上。走的那天他没有来送机,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首歌到了高潮部分,也意味着即将结束,随着音乐声渐渐消散,水柱也停歇下来。一个轮次的演出已经结束了,方晓翎一转身挣脱邓肯,提议要走了,两人步行去停车场。

“我们去哪里吃饭?”邓肯问方晓翎。

“你的朋友们,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连聚餐都不叫我们。”想起刚才的胜利得而复失,班杰明仰天惨叫,直翻白眼。邦妮等队友们也是难掩失望,方晓翎几乎没注意他们是怎样离开的。换完衣服出来,已经一个都见不到了。

邓肯摇摇头,用轻松的语气说:“每年比赛完照例都是二人世界,没有聚餐的习惯。我早说过了,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但毕竟,只因为我一句说话,就扭转了胜负。我看到他们都非常失望,班杰明好像快晕过去了。”

“他这个人就是喜欢造作,明天他就没事了。大家是有些失望,但他们没有埋怨你,不是吗?你说的是实话,如果刚才你忘记了,我也会说出这个事实的。”

“其实我刚才犹豫过,心想要不要说谎,如果我说谎了,那你会当面纠正我吗?”隔着邓肯的车,方晓翎停下来望着邓肯问。

邓肯打开车门,两人坐进车里。邓肯打开一段轻柔的音乐,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的却是另一码事:“我想,你知道,我是英国人。我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应该说,是个很传统的生意人。”

方晓翎很诧异邓肯突然说起自己的家世,一双妙目看着他不明所以。邓肯继续说:“我在中学就迷上了德州扑克,当时我还在英国,虽然他没有强制阻止我玩,但态度是反对的。他曾经好几次试图让我转移这项爱好,即使只是业余的玩玩。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他不再反对我打牌了。”

“那次,他在家里开了个宴会招待朋友和客户,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客人提出想玩德州扑克。我的父亲不感兴趣,因此我就自告奋勇上场。父亲皱着眉头,最终没有阻止,但暗地对我说,我要玩,就用自己的资金玩。那是100欧元盲注的牌桌,对当时的我来说,是支付不起的。不过,你知道,我也有年少气盛的时候。”

“我那时已经玩得很不错的,不过我父亲的朋友们可也有好些厉害角色。有一把牌我用AA在翻牌全下,结果对方翻出一个set来。如果我输掉,就会输掉我所有的资金。然后,河牌被我击中了A,在场所有人,包括我父亲都在感叹我的好运气。”

“只有我一个人觉察到了,发牌员在发河牌之前没有消掉一张牌。在他重新洗牌之前,我指出了这一点,于是河牌要重新发,结果我输掉了那个彩池。客人走后,我的父亲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当晚他的心情非常的好。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不反对我业余时间打牌了。可是,他也没将我输掉的钱给我,我重新赢回那么多资金花了好长时间。”

“在商业活动中,处事不可能太老实,但一定要保持诚信,这是我父亲的宗旨。而对待亲人朋友,则一定要诚实,他很高兴我继承了他的这个品质。”邓肯这时候转向和方晓翎对视着说:“如果我父亲见到你,他一定会很喜欢你。晓翎,直到今天,我才完全确认我没选错对象,我指的是教会你打牌。策略,心态,天赋,勇气,这些对于一个牌手来说都是很重要的素质。但诚实,却是一名牌手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很多人将打牌视为一种赌博,正因为如此,诚实才尤为重要。不要说在牌桌上作弊,就算是日常生活中被人指出这个人的诚信有问题,那这个牌手的职业生涯也就即将结束了。打牌是一项竞技也好,赌博也好,却不是一项骗局。不会有人愿意和一个诚信有问题的人坐在一起打牌,即使是网上也一样。”

邓肯停顿下来,沉吟片刻继续说:“有一些网络牌室对某些地区的玩家做了限制,不允许他们同桌打牌。而有一个比较知名的网络牌室甚至完全禁止这些玩家的参与,因为他们被查出在网络上有联合作弊现象。”

方晓翎默然,她知道某些地区包括哪里。这种限制是通过IP地段来执行的,她在美国没受到这种限制,但她了解到有这回事。那个完全禁止中国玩家的扑克室据说实在是被整怕了,到如今也仍未开禁。

“我在网上打牌,认识一些中国的玩家,他们有很多都打得不错。综合来说,我觉得在技术上,中国玩家只要能坚持下来,水平还是很高的。没有任何理据说明他们打牌不诚实,这种限制对他们并不公平。”邓肯启动了车辆:“我相信,这种情况将来会有改观。”

方晓翎心中叹了口气,转移开了话题:“我想吃中餐,这里有好的餐馆吗?”

“中餐啊。”邓肯略皱眉头:“说到中餐,洛杉矶的餐馆才是全美最好的。嗯……广东烧腊可以吗?”

“哇,那很好,我很久没吃烧鹅了。”方晓翎双手虚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为了奖励你的诚实,这顿饭让我请吧。”

在饭桌上,方晓翎和邓肯谈起在刘远纬家那场牌局。方晓翎向他陈述了那几把关键而令人困惑的牌谱,邓肯得出的结论以及对牌桌上众人的评价和贝克所说的大致类似。

最后,邓肯直视着方晓翎,用很郑重的语气问:“晓翎,让我猜,这是50美元盲注的牌局,对吗?”之前方晓翎并无提及这一点。

方晓翎觉得不好意思了,她低头红着脸点点头,然后掩着嘴哧哧笑出声来。抬头看邓肯,他貌似严肃的脸上,眼角也流露出笑意。

邓肯换上了轻松的语气,但态度依然认真:“OK,我相信这其中是有一些事情在发生,否则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超出你负荷的牌桌上。我曾经说过,一个牌手不可能永远避免这种情况。但既然参与了,就得按照策略来行动啊。你在过程中明显退缩了,因此一次又一次被基茨压制着,这也是我猜出你盲注数量的原因。其实你做得很不错了,你和一条凶悍的鲨鱼在一起,而你几乎已经将他读懂了,只是因为欠缺了一些勇气,才难以和他抗衡。”

“目前的你,还是暂时避开他的好,对抗比你强的对手不是光靠勇气就可以了。晓翎,当你在前位拿着AA、KK的时候,会不会只是跟注?”

“有时候会,我希望后面有人下注,然后再加。”

“好,那你还有其他牌会在前位只是跟注吗?”

“嗯,同花连张也会,中小对子一般不会。”

“那么,如果有人在后面加注,你会用同花连张再加注吗?不会?只是跟注?问题就在这里!从这里,对方就可以分辨你的手牌范围了。这就涉及到一个平衡的话题,对着一条鱼,你没必要讲什么平衡,但对鲨鱼就不一样了。你不能在某种情况下总是采取某种行动,这样你的对手就会看穿你。到了河牌,你拿着坚果,你先行动,这时候下注当然是对的,可你不能让对方认为:你过牌了,所以你手里拿的一定不是坚果。当牌手的水平不够时,要一起打牌很长时间,他才能总结出你的风格。但一个体察入微的高手,却可以在短时间内掌握你的习惯。平衡你的行为,在相同的情况下,配以少量不同的行动,还要不断的变化,让你的对手捉摸不透,这是和鲨鱼对抗资本。新手很难把握平衡,因为这种行动有时候需要做出有风险的举动。”

这个晚餐,方晓翎吃得很开心,不仅是因为吃到了久违的广东菜,这种讨论的氛围和跟邓肯初学技术的时候很相似。当时自己穿着女侍应的服装,总有些不自然之感,现在才像朋友之间的交谈。侍应将用餐完毕的餐具收拾好,重新冲上香茶。方晓翎突然想起一事,她叫侍应拿一副扑克牌来,邓肯说:“我有。”

“这是一个比赛,已经进入钱圈并接近决赛桌,当事人双方还有二十多个盲注。”方晓翎将梅花A,梅花Q,方块2,梅花7,梅花K摆在桌面上,她亮出底牌AA,将贝克对她说的那手牌的经过告诉邓肯。“最后他的对手面无表情的全下,你会觉得对方是什么牌,你会不会跟注?可以认为对方和自己都是打得很好的人。”

邓肯想了一会说:“这个问题,没那么好回答,需要结合对方和自己的风格,一直到现在的牌局历史,临场感觉来决定。有时候,跟注与否,就取决于我看着对方的身体动作,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一下子的冲动。在没有任何现场提示的情况下,我只能认为对方要么拥有梅花J坚果,要么一张梅花都没有。这两种都有可能全下,他拿着一张小梅花几乎不可能这样做。”

邓肯的手机响,他拿起来和对方交谈着:“嗨,班杰明,什么?支票?喔,对,我还真的忘了,你在哪里?好,我现在过去给你。”他对方晓翎说:“我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方晓翎猜想他是去支付他那一份赛车资金。邓肯走后,她的手放在那对A上面,望着牌面,竭力想象自己是当时现场的贝克,考虑自己会不会跟注这个全下。她想得那么专心,所以有个人经过,看到这个牌面而站在她旁边都没有察觉。

“我可唔可以坐低啊?”旁边居然有人用广东话问她。

方晓翎大吃一惊,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位中年华人,一时惘然随口说:“可以啊。”

这人坐下来,望着桌上的五张牌,而方晓翎则怔怔的看着这个人。太意外了,这个人虽然没见过几次,只是在电影或者视频上面,但实在不难被认出来。他身材矮矮胖胖,面目慈和,嘴角随时都带着笑容,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中年大叔。如果坐在牌桌上,他一点也不起眼,但如果他没带墨镜,你也许就会觉察到,他凌厉的目光不时扫射在你身上。

方晓翎真没想到,这次拉斯维加斯之行不但偶遇邓肯,还可以遇到德州扑克牌坛上闻名遐迩的华人牌王:陈强尼先生(Johnny Chan)!

陈强尼1957年出生于广东广州,于1962年随家人移居香港,并于1968年移居美国。他的家族在休斯顿经营餐馆,16岁的陈强尼在游览拉斯维加斯之后,将牌手定位自己的职业目标。他21岁从休斯顿大学的酒店管理专业退学,移居拉斯维加斯正式成为一个职业牌手。后来的际遇证明他的选择没错,在1987和1988年wsop主赛事上,他连续夺得冠军,并且在1989年也夺得亚军,成为第一个也可以断言是最后一个连续三年进入主赛事两人决赛的人。他的徒弟JimmyGold夺得2006年主赛事冠军,获得至今为止仍然是最高的冠军奖金1200万美元。无论从当时到现在,陈强尼都称得上是顶尖牌手中的佼佼者,为世人所知。2010年首届世界扑克团体赛,由他和另一名杰出的华人牌手David Chiu(绰号老邱)共同领衔,一共七名华人组成的中国队夺得了冠军。他们披着五星红旗,手持金牌喜喜洋洋的相片表明:一群中国人是虫的说法是多么荒谬可笑。

“你喺Johnny Chan?”面前惊现实力派偶像,方晓翎兴奋而不知所措。

陈强尼微笑点点头,他指着牌面说:“冒昧问一下,你这是在思考过往的牌局吗?”他们用广东话交谈:“难道你在考虑是否跟注?对方在河牌全下?”得到方晓翎肯定的回答后,他手摸着下巴笑道:“果然是这样,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么,你在扮演的角色,难道就是贝克•希尔吗?”

方晓翎已经因为兴奋和吃惊交织无法言语,她使劲的点头。陈强尼的目光游移开去,若有所思,好一会才回转对方晓翎说:“就是那把牌,当时,贝克的对手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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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10 10:21:56 | 只看该作者
五十四 执子之手 与子同眠

入夜之后,白天被透支的身体才深彻感到疲倦。虽然有点尴尬,两人还是先后洗过澡,换上酒店提供的睡衣。方晓翎展开那套睡衣穿上才知道,是很相衬的情侣装。很中国风的刺绣着龙与凤凰,也不知道邓肯是否能看懂。邓肯打电话叫一些“简单”的食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叫的,反正当他正在洗澡的时候,侍应送上来的是布置得非常精美的餐车。上面放着各式小食,烧烤鸡翅,一盘草莓和一盘水果拼盘,还有一支红酒。方晓翎不懂红酒,估算不出价钱,给他十元小费。看上去那侍应好像不太满意。当他背转身离开时,方晓翎意识到,他是很失望不是邓肯出来迎接他。

邓肯从浴室里走出来,精神好了些,看到那个豪华的餐车也不禁惊奇的啊一声。方晓翎笑问:“难道你对侍应说这里有个六人牌局在进行,而你们都还没吃饭?”

邓肯抚摸着后颈,摇摇头说:“他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无所谓,夜很长,慢慢吃。”

平时很精彩的比赛实况今晚看起来有点沉闷,也许是两人都比较累的缘故,进入不了状态。现场气氛比较暧昧的时候,通常最好的办法是往嘴里塞食物。可是刚才晚餐已经非常丰富,现在根本吃不下。于是渐渐变成不断的在浅酌红酒,不知不觉一瓶已经去了一半。加上刚才在中餐厅喝了少量白酒,方晓翎开始有醉意了。

电视中的实况结束,在冠军高举两叠钞票在摄像头前欢呼,接下来镜头马上转到一个呻吟着的女人上。某知名品牌避孕套广告!(广告位招租,有意者请和作者联系。)方晓翎马上将电视机关了,随即向身边一望,看到邓肯的手正要伸向餐桌上烛台旁边的火柴。他虽然没望向自己,此刻却突然转向变成拿起旁边的一只烤翅。

这个动作不明显,方晓翎却捕捉到了。要点燃烛光吗,这个主意看起来不坏。电视关了,房间很安静,划着火柴的摩擦声在呜呜咽咽的空调声中特别刺耳。方晓翎点燃了烛台上的三支蜡烛,走到床边将灯关掉,房间里就只剩下朦胧的烛光。她迅速回头,仿佛再要捕捉些什么。只见烛光掩映中的邓肯,双眼闪烁不定,那是火光在他瞳孔中的投影。他的眼神依然镇定,好像那时候在牌桌上观察她的底牌一样。方晓翎发觉火柴盒还在自己手上,便走回来将之放在餐车上刚才的位置。指尖所及,似乎还有一盒在那里,但触手处很滑。方晓翎拿起来,光线太暗,她举到面前才看清楚:那是刚才广告其中一个系列的产品,以更合体,舒适著称。

“邓肯,这是这个酒店的特色,还是我们点餐中奖了?”方晓翎伸直手递过去问。

邓肯面不改容,坦然伸手拿过去,放在身旁的衣服口袋里。“我刚才说了,他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以前来过,他们以为我要的是上次一样的服务。”

方晓翎一口饮尽杯中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你上次和嘉利一起来?去年参加赛车的时候?这侍应记性可真好。”

邓肯将手中的空杯递过来,方晓翎帮他斟满,邓肯说:“我经常来这里,朋友聚会现金局,大大小小的锦标赛,甚至只是Johnny、Gus他们手痒了凑不齐一桌,我也说不定一冲动就飞奔过来了。嘉利只要有时间,总是会尽可能陪我过来。”

将酒瓶放下,方晓翎走到邓肯身边,将他的衣服移开,坐在他身边。她侧身抬头直视邓肯,双颊嫣红如霞:“邓肯,那次你和我到酒馆打牌,打到天亮。之前催你回去的就是嘉利对不对?当时听你说,你说谎和感情无关,我还以为她不喜欢你打牌。其实她是误会了对吗,就是那件事导致她回伦敦去了?”

邓肯喝的比方晓翎多,可他脸色并不翻红,应该没有醉意。然而他的眼神开始浑浊,他那一点睡意渐渐扩散开来。纵使如此,方晓翎很努力的在观察,但她显然无法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任何真相。

“我刚说过,我的父亲不喜欢我打牌。虽然他后来不反对了,但并不等于他同意我走职业牌手这条路。当然我有我的选择自由,可他还是一直在想办法将我拉回生意场上。而嘉利……她身处我和父亲之间,很为难。”邓肯的目光从方晓翎脸上移开,他喝了口酒,继续说:“我喜欢做的事情,嘉利总是想办法迁就我,而对于我的行踪,我的父亲却喜欢问她。”

“她对你真好,那次你留下来打牌一定惹她生气了,而且连累我输掉一个买入,在10元盲注的牌桌上。”方晓翎将手肘压在膝盖上,手掌支撑着头,她从侧面看着邓肯。她不依不饶的要看着邓肯的神情交谈,然而这个姿势令她觉得头晕。她的酒量不好的,现在已经喝得太多了。

邓肯仰头将酒都送进嘴里,又为自己斟满,瓶子空了。他呼出酒雾,眼神变得空洞:“你猜得没错,她就是当晚离开,连夜坐上了回伦敦的班机。我想,这种生活,她是感到厌倦了。她一向喜欢英国,不习惯在美国的生活。从那天开始,我和父亲之间就少了这个缓冲,所以……”邓肯将杯子放在餐车上,背靠着沙发,停顿片刻:“我想,这样更好,我始终要面对这个问题。”

邓肯的语调依然清晰沉稳,语气却第一次在方晓翎面前表现出无奈和犹豫。看清楚,其实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六岁的青年。这个年龄的男孩,应该时时都会流露出稚气和迷茫才对。邓肯似乎不想说话了,方晓翎伸手从他的头顶慢慢抚摸到后颈。邓肯头一歪,靠在方晓翎的额头上,肩碰着肩。方晓翎双手搭着他另一边肩膀,两人呼吸相闻,虽然带着浓郁的酒气,但一时间方晓翎不想分开。

“邓肯,你累了,上床睡吧。”方晓翎略停顿一下,说:“好好休息。”

邓肯睡得很甜,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方晓翎抱着被子侧睡望着他,想起那个很老的笑话: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不得以同住一家旅馆,不得以睡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前,女的在床的中间划了一条线,并对男的说:“今晚你要是过了这条线,你就是禽兽!”天亮了,男的真的没过那条线。女的醒来之后,给了男的一个耳光,大骂:“你……禽兽不如!

记不起第一次看这个笑话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并不觉得好笑,而此刻,自己却笑了。方晓翎本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很快,她也进入了梦乡。

林嘉兰双眼红肿,脸色苍白,气冲冲的走到房门前,拿出匙卡准备开门。一看不对,顺手一推,发现门根本没锁。她走进去,只见一辆餐车横放在床边,上面残羹冷炙一片狼藉。性爱大床上一堆情欲玩具和枕头被子混在一起堆放得杂乱无章。林嘉兰原本气愤郁闷的心情霎时间变得惊异不定。她低声叫了两声:“晓翎。”没有人答应,心中焦躁起来,大声喊道:“晓翎!”

“喔,谁啊?”一个受惊的男人赤身裸体的从浴室里跑出来,一个女人从浴室门探头出来张望。三个人都尖叫起来,林嘉兰回头就跑,跑出到走廊手忙脚乱的给方晓翎打电话。

“晓翎,你退房了吗?”林嘉兰用不知道是哭还是生气的声音问。

“没有啊,我在房间里,你回来了吗?”听得出方晓翎的精神很好。

“可是,为什么我在我们的房间发现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

方晓翎那边静了一下,然后说:“你在几楼?”

回到正确的房间,林嘉兰又看到那辆餐车,被吓了一跳。随即看到坐在床上正在使用手提电脑的方晓翎。她跑过去抱着方晓翎带着哭腔说:“晓翎,我们输光了,呜呜呜,我们最多的时候曾经赢到1800多元,可是现在连本钱都输光啦。”

“是吗?我很意外,兰兰,我替你难过。”方晓翎轻轻拍着林嘉兰的背安慰:“你饿吗?饿就随便吃点东西,快点,我必须要赶着回去了,他们呢,在哪里?”

林嘉兰这才注意到餐车上丰富的食物,和那个空酒瓶。她似乎一下子就忘记了输钱的苦恼,而忙于表达她的惊奇了:“喔,晓翎,你怎么一个人叫了这么多食物。还有这支红酒,很贵的啊。哦……我知道了,你昨晚不是一个人过。老实交代,是不是路上遇到了帅哥,就拉回来过夜。”

“你胡说些什么。”方晓翎合上电脑:“我是为你们叫的,史密斯早上八点就给我打电话,说今晚有个数学论坛会议要我一起跟去。现在十点,我们一小时后必须出发回去啦。”

直到六个人草草吃过早餐之后,林嘉兰才想起来:“不对哎,你这瓶红酒又是怎么回事。”

“我昨晚闲着无聊自己自斟自饮的。好了,该走了,我们去退房。”

“不对不对,昨晚这里一定有男人在,我得去找找证据。”林嘉兰煞有介事的东张西望。

“你就别闹了,我要赶着回去啦。”方晓翎硬拉着林嘉兰离开。

一路上,林嘉兰还在想方设法套方晓翎的话,方晓翎爱理不理。这时候,回想起清晨,她需要感激邓肯的细心了。熟睡中的她,感觉有人轻轻拍她的脸颊,将她拍醒了。她睁开眼,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邓肯。他坐在床边,对她轻声说:“我该走了,你的朋友也许会回来的。”

方晓翎正睡眼蒙松,还不够清醒。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伸手出去抓邓肯的衣襟,用带点惊惶的语气问:“你也要回伦敦了吗?”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才完全醒了,顿时觉得脸上发烧。

邓肯的手还放在方晓翎枕头上,闻言微微有些讶然,他用手轻抚方晓翎的脸,低声说:“我暂时没打算回英国,我现在一个人居住在市中心,离你的学校更加近了。”

方晓翎望望窗外,天空正刚开始露出一线曙光。她坐起来,看着邓肯心下暗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对视片刻,方晓翎说:“那好,你路上小心。”

邓肯亲吻方晓翎的额头,然后方晓翎看着他的背影从房间的转角处消失,听到开门声、关门声,然后房间中又安静下来。方晓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虽然明知道会很短暂,但昨晚过的很开心,内心一直很充实。刚才邓肯在身边的时候她睡得很安详,现在虽然还觉得困,但却睡不着了。其实她的心里并不觉得难受,只是想起昨天偶然的邂逅,短短的半天仿似经历了很多事情,现在觉得心里非常的空虚。她开始有点喜欢邓肯了,但他和嘉利之间的关系没有搞清楚,邓肯的态度还不明确之前,她不要。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不太开心,林嘉兰他们是因为先赢后输钱。况且三天的假期即将过去了,明天又是学业的开始。回到学校门口,史密斯驾车在等着。行车过程中他对方晓翎介绍,将要去参加的会议是由一些知名的数学家和大学数学教授组成的俱乐部发起的,不定期举办的自由命题讲坛。旁听这些人的演讲对自身提高很有好处,而这些人中有不少全国竞赛委员会的成员,认识他们,或让他们对你留下印象,有利于将来在这个领域里面发展。

会场中心,在一组大型吊灯投射下,是一张十几张椅子围成的圆桌。史密斯坐在其中一席,主持人座位还空着。会场四周是各人带来的学生,以及受邀旁听者的座位。人已经来的不少了,方晓翎选择一个尽量靠前的位置坐好,打开手提电脑预习史密斯给她的讲稿,等待会议的开始。

“请你让一下好吗?这是我们的座位。”身边一把傲慢的声音说。

方晓翎抬头,看到身边站着五名男生,身穿着同一所大学的校服,神情中带着趾高气扬。她带着愕然问:“这里不是自由就座的吗?”

刚才说话为首的那个男生带着不屑问:“以前没见过你,请问你是哪所大学的?”得到回答之后,用蔑视的语气说:“哦,是史密斯教授的学生,难怪,他也是最近才加入俱乐部的会员。请你听好,我们的导师是俱乐部的副会长,我们来过很多次了。你现在坐的位置是我们五个人的座位。难道你没有留意到,你身边的四个座位都是空的吗,请你找一个单独的座位坐吧。”

方晓翎心中不满,但也不想和他们争辩,她收拾东西站起来走开。但她绕着会场走了一圈,却发现所有的座位都被坐满了。她站在大门前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史密斯看到了,他皱着眉头,可也无计可施。

这时有两个人走进会场,看样子他们也是要发言的俱乐部会员。其中一个看到方晓翎不安的在东张西望,便在她身后问:“你没有座位吗?”

方晓翎一回头,双方打个照面,彼此都有点意外。询问她的人原来是凯佩尔教授,那个在刘远纬家的牌局上,被方晓翎用一对10诈唬走了一对K的人,当时方晓翎曾很大方的将底牌展示给他看。

“当天只知道你是刘的同学,原来你是数学系的啊。”看得出凯佩尔很高兴:“喔,旁听席没有座位了啊。嗯,我这里有个位置,跟我来。”

凯佩尔带着方晓翎走到中间的圆桌旁,他在主持人的位置上坐下,指着旁边的座位对方晓翎说:“你就坐在这里吧。”

史密斯很意外:“你们认识?”

凯佩尔微笑点头:“方是你的学生?嗯,你的学生很好!”方晓翎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牌品很好,但圆桌旁坐着的教授们显然不会这样想。

在数学领域里面,凯佩尔的形象和牌桌上截然不同。他的发言充满了权威和自信,而他的主持风格则体现了公平与和谐。在这种气氛下,方晓翎可以鼓起勇气在众教授讨论的过程中插几句话。这比旁边的学生们幸运多了,他们要举手才能发言。

会议结束,凯佩尔和史密斯谈笑风生的走向停车场,方晓翎跟在他们后面。凯佩尔说出一个网址,问方晓翎是否那个论坛的会员,并说出了方晓翎的ID。等到肯定的回复之后,他满意的笑了:“从你今天的发言来看,我就知道是你,史密斯教授,今后请多点带你的这个学生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在送方晓翎回学校的路上,史密斯满面春风,显得非常开心。临下车,他对方晓翎说:“努力加油,我已经决定,那个竞赛免试推荐名额,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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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11 09:48:39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五 进步

史密斯的承诺看来是有效的,因为这个星期他大大加重了方晓翎的作业量。出于表面上的公平,他将同样的课程同时也施加在李庄秀身上。看到李庄秀跃跃欲试的样子,方晓翎觉得有些抱歉。星期五中午,当她和林嘉兰在餐厅中吃饭时,这点抱歉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她静下心来,才真正发觉这个周末到底要做多少事情。

“晓翎,这样吧,要不小组的功课你就别管了,我们互相分摊一下,你就只对付你自己的作业。”林嘉兰建议。

“我还是做一点吧,毕竟我也是小组的成员。”

“我发觉,史密斯这个星期特别亢奋。”林嘉兰的中文修辞实在不怎么好:“我感觉他针对的是你,李庄秀只是来陪练的。”

虽然是用中文交谈,方晓翎还是压低了声音:“全国数学竞赛那个免试的推荐名额,他私下决定交给我了。”

林嘉兰一点也不意外:“不奇怪,数学这方面,美国人比我们差远了。可是你打算接受吗,我看你要是接受的话,就不会有时间打牌了。”

方晓翎默然,她知道自己越来越喜欢打牌,而对数学则日渐疏远。但想起史密斯当时殷切期盼的目光,她无法拒绝。

“不管怎样,这也是星期五下午,我是不会这个时候跑去图书馆的,要拼搏也得到今晚再说。”走出餐厅,林嘉兰终于下了决心,先偷偷懒。

“我估计我不想去都不行,今晚在宿舍见,我争取在把小组的部分完成。”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方晓翎接到了格雷的电话:“晓翎,你下午要来打SNG吗,现在已经有五个人,就差你了。”

“格雷,我不去了,这个周末我很忙。”

格雷的邀请同样殷切:“来嘛,好不容易今天下午能约齐六个人。无论周末多忙,星期五下午总是要休息一下的。”

星期五下午,人的意志通常都比较薄弱,后面是一连两天的假期。无论接下来是很忙还是很轻松,这个时刻都会比较容易找到理由去玩。何况,刚刚上完史密斯的课和吃饱饭,状态确实不适宜学习吧。终于方晓翎还是出现在会议室,参加社团活动也是大学生活的一部分嘛。

六人SNG,只有第一名才能获得奖金,这样在计算彩池比例时容易很多,一元的筹码可以直接当一元计算。(如果是多人的钱圈,需要根据不同名次奖金结构和当前筹码分布来计算一元筹码的价值。可能一元筹码等于0.5元,或1.25元,也可能等于10元,要靠人脑精确计算出来几乎不可能)

六人赛比九人赛显得稍微松一些,但也没有像贝丝那样捣蛋的,她当成是现金桌一样松而激进,很快被清空了筹码转为发牌。贝丝的筹码被其他人瓜分,剩下五个人,盲注还小,局面随即转向平淡。经过很多轮无聊的偷盲战之后,方晓翎略略放松了些,筹码领先,这时候盲注上升了。

盲注:20/40
SB:方晓翎 2850
BB:马森 2230

前面盖牌,方晓翎在SB拿到【红心J,梅花10】,加注到120,马森跟注。二人彩池里面有240,翻牌是:【红心10,红心8,方块6】。

拿到顶对的方晓翎对着危机重重的翻牌下注80,马森跟注,彩池变成400。转牌是【梅花A】,方晓翎不想彩池变得更大了,她过牌。而马森这时候下注135,不到半个彩池。在这里盖牌未免太弱,马森可能有个A,或者在抽同花,甚至纯粹的诈唬,方晓翎跟注。

彩池670,河牌来了梅花3,一张白板(对双方都无用的牌,一般不会改变之前的强弱)。方晓翎过牌,而马森考虑一会,下注280,又是不到半个彩池。

方晓翎要认真想一想了,马森下注不大,很适合他有一张A加小边牌的形象。这很合理,他可能拿着A5在翻牌前进入彩池,用A高牌跟注一个cbet。然后再转牌自己示弱的情况下下小注,并在河牌再下小注,他担心再下得大一些自己会盖牌。

但是,这好像过于合理了,难道马森不怕她看穿吗?如果他拿着的是同花抽牌,那么在转牌下小注半诈唬,在河牌下注诈唬企图偷走彩池也是有可能的。自己在转牌的过牌跟注表明,自己手头有一点牌力,但不会太大。只是如果马森确实在河牌诈唬,再下注大一些才合理。

方晓翎望着马森,他正低头望彩池。方晓翎觉得有点不对劲,马森这人一向喜欢注视对手,无论是自己在考虑还是对方在考虑。尤其是自己和格雷行动的时候,他会目不转睛的盯着你。马森喜欢观察对手的神态收集资料,方晓翎估计他回家一定有做笔记。而现在他的样子好像并不关心自己是否会跟注一样。

对方的神态举止和寻常不同,那么在牌桌上的行动很可能也有异常理。马森拿着一张A小额下注是合理的推测,用小注来诈唬则不合理。这种牌光从下注很难得出精确的结论,而这时候对对方的感觉就会帮你倾斜平衡的杠杆。方晓翎跟注,她认为马森的下注是异常的。

马森是下注者,他要先亮牌,他闷闷的翻出两张小红心,连对子都没有。他知道自己输定的,但为了看方晓翎的底牌,他只能亮牌。当他看到方晓翎的TJ时叹口气说:“晓翎,我怎么觉得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哦?”方晓翎正收拾筹码,听到他这样说微微抬头,心里有点兴奋。

“以前你虽然打得不错,但只限于读牌。你很善于从对方翻牌前后的行动来判断对方的范围,作出相应的行动。我可以很自然的观察你,解读你的想法。但今天总觉得,你的眼神很锐利,似乎不但在读牌,还在读人。”马森有点断断续续的说,看得出他不是很愿意承认这个。

“你也这样想吗,我还以为我过于敏感了。”格雷说:“看来我的想法不是无中生有,不知道为何,我今天总感觉你在偷牌,却不愿意跟注验证,而应该诈唬你的时候,总是下不了决心这样做。”

方晓翎微笑不语,她心想:难道这就是和陈强尼对决过的结果吗?德州扑克可真奇妙。

人数少而盲注占比大的时候,打牌的气势其实很重要。此消彼长之下,方晓翎连消带打掠夺了大部分彩池。今天她的风格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从一名紧手变成较为松凶,主导着这场比赛。最后她和格雷决战的时候筹码是对方的三倍,甚至迫使格雷冲动的在还有超过二十倍盲注时主动用J9s这样的牌来推她全下,被她的AQ擒获。

方晓翎拿到600元奖金,这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还留下来的是她和贝丝、格雷、马森。贝丝提议到刘远纬的会所吃饭:“牌局已经准备好,其他人已经到了那里,就等我们了。”

“我今晚很忙……”方晓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森打断了。

“你可别说不,晓翎,今天我和格雷都表现的太软弱了,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我仔细想想,其实有好几把牌你根本没有看穿我,只是在利用你的气势。今晚我要好好的琢磨一下你的打法,否则以后没法跟你打牌了。刘那边约的人都是鱼,这么好的牌局没道理不去吧。”

格雷、马森和贝丝都极力挽留,方晓翎只好陪他们坐出租车到了刘远纬的会所,打算吃完饭玩一个小时就走。可惜一上到牌桌,一小时还不够进入状态的,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了,何况她手风很不错。

夜已深,牌局即将结束,方晓翎面前的筹码堆成一座小山。马森和格雷对她有所提防,她也没怎么招惹他们,可除了他们和刘远纬之外,其他四个人都是鱼,加上好的运气,清空他们真心不难。

盲注1/2,盖牌到BU方晓翎,她用【梅花6,梅花7】下注6元,SB跟注,BB盖牌。二人的彩池里有14元,翻牌是【梅花9,梅花5,红心3】。

小盲注那人叫克拉彭,今天他既松凶且运气不好,已经输给方晓翎好几百元。此时他用绝不带善意的目光盯着方晓翎,往彩池里面甩出10元。方晓翎觉得他已经Tilt(情绪失控)好一段时间了,经常的Donkbet(反主动下注,即翻牌前不是加注者,翻牌后主动下注),经常无缘无故的激进。这翻牌对自己极好,同花兼两头顺子补牌,看他还有200多元筹码,就算和他打到全下也不妨事。方晓翎再加注到32元。

克拉彭嘴角马上抽动了一下,然后他不自觉的轻微搓手,嘴唇不住的抖动,他的目光在方晓翎和彩池之间游移,最后他带着不情愿的表情跟注。这些神态动作都很轻微,以前方晓翎在牌桌上不停的思考和计算,很少注意这些。但今天她却觉得游刃有余,思考计算完之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看别人的表现。而仔细观察之下,她发觉很多细节都很明显。克拉彭显然没什么大牌,不会是顶对,也不会是在抽牌,这两种以他现在的状态多数会冲动的推全下。他可能有个5,或者对6对7。他不舍得盖牌,是因为自己之前也比较激进。

彩池里有78元,转牌是【红心A】,克拉彭对着这张A愣了半响过牌。这张A太好了,方晓翎可以确认克拉彭没有A,否则他一定会下注。而这张牌很适合自己的行动,她下注52元,心情非常愉快,完全摆脱了初学时对别人半诈唬的时候那种战战兢兢的心态。这张A有很强的阻吓作用,方晓翎预计克拉彭会盖牌,那他挣扎了半天,还是跟注了。

彩池里有182元,河牌是黑桃10,牌面是【梅花9,梅花5,红心3,红心A,黑桃10】。克拉彭大力敲击着桌面过牌来表达他心中的不高兴,并继续恶狠狠的盯着方晓翎,似乎在说你再下注我还是会跟。而方晓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的分明是:软弱。

手里拿着的是梅花67,什么都没有,摊牌是一定输的。结合一直以来的行动,全下他剩下的150元是唯一的选择。如果克拉彭只有一个小对,他会退缩的。方晓翎扔出三个50元的筹码,这是牌桌上面值最大的筹码了。方晓翎知道克拉彭没有9,那么他就不可能在河牌击中两对(他应该不会在翻牌前用T5,T3这样的牌进入彩池)。

克拉彭用力将两张轻飘飘的纸牌扔回给贝丝,她今晚仍然只负责发牌,有一张5被翻了过来。他霍然站起来将剩余的筹码扔给贝丝说:“不玩了,结账,她今晚的运气太好了。”他说的没错,今晚方晓翎赢了三把冤家牌,清空了别人三次。

“不服气么,呵呵,晓翎不用靠运气也能赢你们。”贝丝笑嘻嘻的说,比自己赢了还开心。

四个大输家不要刘远纬送,气鼓鼓的走了。方晓翎将面前的筹码都推到刘远纬面前说:“这是那件衣服的余款,我们两清啦。”

刘远纬摊手说:“OK,这很好。”他先送马森、格雷和贝丝回宿舍,最后问方晓翎:“你现在回去么?”

方晓翎沉默了,现在已经超过晚上11点,该做的功课还一点没碰。林嘉兰一直没打电话来问,她担心回去之后她还在用功,自己可真不好意思。刘远纬很有耐心在等,他在旁边可以看着方晓翎,他愿意这样一直看下去。

“我想,今晚我不太想回去。”方晓翎很犹豫的说。

“你还没做作业吧,那去我家做?”刘远纬随意问。

方晓翎又沉默了好一会,才点头嗯了一声。刘远纬马上启动车辆,直往住处驶去。一路上他不停的说话,方晓翎很少回答。不是她要故意冷落刘远纬,而是她觉得疲倦了。在牌桌上人是很精神的,而一停下来,就好像灵魂被抽离了身体一般。

到了刘远纬家,他问方晓翎想吃点什么,方晓翎随口问:“有红豆沙吗?”

“有!”刘远纬满面得意,他叫女佣加热两碗红豆沙送到客房。加热?方晓翎心想,你早有准备啊。

一大碗红豆沙被方晓翎吃得干干净净,煮的很香,是中国的红豆。美国的红豆没有味道的,不可能煮出这种香味。红豆事先一定炒过,而且居然用了白糖和猪油,在中国本地都未必能吃到这么纯正的红豆沙。

吃过宵夜,刘远纬将碗端走,临走时对方晓翎说:“你在这里做作业吧,有事就叫我。”

方晓翎点点头,轻声说:“阿纬,谢谢。”

方晓翎打开手提电脑,却一点也看不进去。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疲倦的人再吃饱之后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伏在书桌上的方晓翎被人轻拍着面颊拍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时间还以为面前的人是邓肯。

“晓翎,洗个澡,到床上去睡吧。”刘远纬手里拿着一套女装睡衣。

这个建议的诱惑令人无法拒绝,浑身酸软的方晓翎在客房的浴室洗过澡,换上睡衣。走出浴室,她看到刘远纬在帮她调节空调温度和状态。

“现在这环境很适合睡眠,微波炉里面有一杯牛奶,如果需要就加热来饮。晚安,晓翎。”刘远纬来到方晓翎面前,用很温柔的语气说。

方晓翎没足够的精神去注意他眼中的期盼,她拍拍刘远纬的肩膀挤出一点笑容说:“你也去睡吧。”

方晓翎目送着刘远纬走出房间,才上床躺下,裹紧了被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方晓翎被手机的铃声叫醒,她看到刘远纬的发给她的短信:八点了,我知道你今天还要做作业,先下来饭厅吃早餐,:)。

早餐是炸得非常地道的油条,伴着香浓的皮蛋瘦肉粥,方晓翎深深觉得有如身在国内的幸福时光。即使在国内,街头上也很难买到健康放心的油条。

“前一阵子,有个美国人将皮蛋评为最恶心的食品。”刘远纬用揶揄的语气说。

“洋鬼子懂个Roc,皮蛋瘦肉粥是最美味的早餐,我想再要一碗。”方晓翎心情大好。

“Roc?嗯,赫赫,我很久没打英雄无敌了。你昨完作业,我们下午打一局?还是你想趁着手气好,再多赢几把?我随时都可以帮你找到对手。”刘远纬马上反应过来。

“我下午想去医院探望许先生,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带上你的电脑,到医院陪他打。”方晓翎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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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11 09:49:36 | 只看该作者
五十六 转机

大概是因为吃了个丰富的早餐,方晓翎心情挺愉快,做作业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到中午一点,已经完成了小组的部分,开始做自己的作业了。午餐依然是地道的中式小菜,方晓翎的胃口就依然那么好。

“如果想吃中国菜,随时可以过来,我的厨师是国内空运过来的。”刘远纬很满意方晓翎的满意。

方晓翎微笑不语,吃完饭后,她问:“汤还有多的吗,我想带一点去。”

“当然,我特意叫厨师多炖了一盅。”刘远纬很得意。

许先生对刘远纬的到来很意外,方晓翎还在餐厅打工时,刘远纬曾经去过几次。许先生对刘远纬很客气,全不像对方晓翎那样随和。

“晓翎,下星期你不用来了,过两天我就要出院了。”许先生精神很好。

“什么,太早了吧,你的伤势已经好了么?可以走路啦?怎么不早对我说,我可以请假来接你的,太见外了。”方晓翎嗔怪道。

“我也一起来,我有车,比较方便。”刘远纬插嘴说。

“都不用来了,露西亚会来安排的。”许先生笑呵呵的说:“我还要坐一段时间轮椅,可我不能再休息了,餐厅的租期已到,我要考虑续约和装修的事情了。”

“哦~~~~~,那好,我就不来了。”方晓翎开心的拖长了语气。

“露西亚对烹饪很有兴趣,她要来我的餐厅做服务员,以后希望兼任厨师。”许先生呷了口汤,随即瞪大了眼睛说:“咦,这是什么水准,晓翎你什么时候能煮出这么好的汤来了。”

“那是阿纬的厨师煮的,我就乘机偷偷懒了。”方晓翎微笑着说,然后看到许先生奇怪的眼神,略觉不妥,但又无从解释。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突然被门外一个女人的尖叫吓了一跳。方晓翎和刘远纬走到门口,一个人飞快的从面前跑过,方晓翎看到她是艾薇。然后马上就看到贝克在后面追着跑过,他的行动敏捷,竟然一点都不比艾薇跑得慢。楼梯转角处有个女病人跌倒在地上,应该是被他们吓的,已经有护士在扶她起来。方晓翎连忙追了过去,刘远纬自然也跟着。

一直跑下楼梯到草地,艾薇被贝克追上,两个人拉扯着在争吵。

艾薇嘶声说:“我绝对不还给你,我要撕掉它。”

贝克不断的在争夺着艾薇手上的东西,又担心损坏了的样子。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惊慌失措:“艾薇,不可以,那是你妈妈最后剩下来的照片。”

方晓翎和刘远纬赶过去,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一人抱着一个。贝克瘦弱的身躯手舞足蹈挣扎着,刘远纬居然几乎扯他不住。艾薇怒气冲冲的说:“我非要撕掉它不可,家里所有的照片我都撕了,这张也不能留着,留着你就一辈子被那个女人的影子掌握着。”

看到贝克急红了眼,几乎要挣脱掉刘远纬的束缚了,方晓翎连忙紧紧握着艾薇双手说:“艾薇,先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先停下来,不要刺激你爸爸。”

这场闹剧吸引了不少围观者,兰登医生匆匆忙忙赶到了。他喃喃自语说:“我的上帝”站在中间握着两人的手用很温和的语气劝道:“冷静,冷静下来。贝克,不要再抢夺了,艾薇,你手里拿着什么,交给我好吗。”

兰登的安慰有点作用,两人慢慢冷静下来,不停在喘气。贝克用仍然慌张的语气对兰登说:“兰登,艾薇要撕掉我们三个人的照片,那是她妈妈唯一的照片。”

兰登拍着艾薇的手说:“艾薇,你这样做就不对了,你爸爸有病,你怎么这样刺激他,把照片给我。”

听到这句话,艾薇满脸通红,她突然大喊一声挣脱了方晓翎:“他哪里有病!”她将手上的照片往贝克脸上甩过去,眼泪却流了下来,她指着贝克用沙哑的声音大声说:“你哪里有病,你比我跑得还快,力气比我还大。为了那个女人,你什么都愿意做,却不会为我着想。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我天天不上学你也不管,整天就知道瘫在床上等人来扶你。”

艾薇渐渐呜咽起来:“我妈妈不理我,我爸爸也不理我,你们就只在乎对方,从来就不关心我。”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贝克刚捡起照片,听到她这样说,满脸惘然,双腿一软就坐倒在草地上。

兰登叹气,他叫医院的护工扶贝克上去,对着哭泣的艾薇不知道如何是好。方晓翎对他说:“你先上去看贝克吧,我在这里劝劝艾薇。”

兰登点头,他驱散看热闹的人群,上楼去了。方晓翎坐下抱着艾薇,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任由她继续在哭。哭声渐止,艾薇挺着腰坐在地上,眼望前方的草地,恢复了倔强的表情,但她没挣脱方晓翎搭在她肩上的手。

过了一会,方晓翎感到艾薇的胸膛渐渐平伏,对她说:“艾薇,我知道你很关心你爸爸,也在责怪他的不争气。但你不能太急躁了,不要用激烈的行动去刺激他,好吗?”

艾薇不回答,方晓翎继续说:“我们上去看看你爸爸吧。我知道你爸爸心里面一直有一手牌放不下,而我前几天去拉斯维加斯,遇到了一些事,也许能解开他这个心结。”

艾薇这时转向望着方晓翎,眼神中充满了惊讶,方晓翎说:“那把牌你也知道吧,他当时的对手就是Johnny Chan,对吗?跟我来,我将Johnny说的话转述给贝克,我相信对他是有帮助的。”她拉着艾薇的手,将她拉起来,然后拉着她向楼上走去。刘远纬一直远远的看着他们,见状也跟着上楼。

病房里只有贝克和兰登在,贝克正在不安的询问兰登,关于艾薇的近况。而兰登表示不清楚,这女孩一向不喜欢别人管束。看到方晓翎和艾薇一起进来,贝克嘴唇嚅动着,欲言又止。方晓翎心想他还以为是他妻子和女儿一起回来了呢,她侧头看到艾薇,只见她铁青着脸,知道她也看出来了。

艾薇余怒未消坐在椅子上,不作声,也不看她父亲。方晓翎从抽屉里拿出扑克,将那五张牌挑出来放在桌面上,问:“贝克,你这手牌的对手,就是Johnny对吗?”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没对你说过。”看到这手牌,贝克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

“我上星期去拉斯维加斯,很巧合,我在思考这手牌的时候遇到了Johnny。我们还现场重演了这手牌的整个过程,面对他最后的全下,我做出了和你一样的选择,盖牌。”

“那么,你知道Johnny的底牌了?我盖牌是正确的吗,我当时的判断是正确的对不对,那你就不再生我的气了吧?”贝克眼睛一亮,他说的很急,充满了期盼,而边上的艾薇则越发阴沉恼怒。

方晓翎摇摇头:“我不知道,贝克。最后Johnny将底牌留在桌面上,但我没有看。”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看?”贝克失望之极,他身体向前倾,瞪大了双眼望着方晓翎。

“因为这把牌已经结束了,无论Johnny的底牌是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结果。”方晓翎温柔却坚定的说,她注视着贝克的双眼,用很关切的态度说:“贝克,你知道Johnny说了什么吗?他对我说:作为一个牌手,面前还有很多手牌需要我们去思索,老是执着于过去的得失,难怪会困在过往不能自拔。”

方晓翎停住了,看着贝克失神似的喃喃自语,表情越来越痛苦,身体慢慢往后靠。方晓翎很小心的选择着字句:“贝克,我不知道你的太太为什么要离开你,但我理解你的痛苦。可是,你将自己封闭在过去是没有作用的,正如你老是执着苦恼于过去的牌局,你就永远无法开始下一手牌。兰登医生说,你的身体机能没有问题,只是你的思想禁锢了你的行动。贝克,你要坚强起来,你还有个女儿需要你关心。艾薇她很爱你,你一直这样沉沦下去,这样她会很伤心的。”

虽然方晓翎语气很轻,但贝克的表情扭曲得很厉害,他的嘴唇不住的颤抖。艾薇渐渐从生气变成了担心,她走过来站在方晓翎旁边,默默的望着父亲。

兰登过来按着贝克的手臂,试图安慰他。贝克看着艾薇,非常痛苦的说:“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现在……我现在真的觉得无力,双腿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用双手用力掐着大腿的肉,满头大汗。

“别急,别急,你需要时间恢复。只要明白了心病,你又努力配合的话,我相信你很快就恢复过来。”兰登像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令贝克平伏了些。

贝克问艾薇,语气中带上了歉疚:“艾薇,难道他们一家没有好好照顾你?我给他们留了一笔钱的,你现在没有上学?那你平时都在干什么?”

艾薇吞咽了一下,用刻意压抑过的声音说:“他们有照顾我,我有在上学,刚才我是故意要气你的。”

兰登拍着贝克的肩说:“好了好了,贝克你也累了,吃过药休息一下。艾薇,你先回去吧,大家都冷静下,有事明天再说。”他用眼神示意方晓翎,照顾下艾薇。艾薇临出房门,又回身看她父亲,贝克也望着她,没有看桌面的牌,也不是望着方晓翎,他误认为妻子的人。

方晓翎向许先生告别,三个人一起走到停车场,方晓翎问艾薇:“你现在住哪?”

艾薇默然不语。刘远纬建议到他家里去,但方晓翎摇头:“不,送我们回宿舍吧。”

回到宿舍楼下,方晓翎出于礼节问刘远纬:“上去坐一下吗?”

“我走了。”刘远纬还没表态,艾薇就面无表情说。

方晓翎将刘远纬拉过一边,带点抱歉说:“阿纬,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两天麻烦你了。”

“没什么,你们聊,有事叫我。”刘远纬想了下说:“如果艾薇和许先生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对我说。”

方晓翎叹口气,点点头。刘远纬轻轻拥抱她一下,她转过头没有拒绝。刘远纬开车走了,她对艾薇说:“上来我的宿舍坐坐吧,我们聊聊天。”艾薇还是不说话。方晓翎就在前面走,艾薇默不作声跟着。

林嘉兰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显然昨晚是在通宵做作业。她刚想问方晓翎昨晚的去向,看到艾薇就改成:“哎?晓翎,你朋友?”

方晓翎替她们互相介绍,只对林嘉兰说艾薇是打牌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她对林嘉兰说:“兰兰,麻烦你去一趟超市好么,冰箱里面没有东西了。艾薇今晚会留下来吃饭,我们就在这里煮吧。吃中餐你习惯吗?”最后一句问艾薇,艾薇嗯一声。林嘉兰觉得很奇怪,但她还是出去了。

方晓翎看到艾薇满脸倦容,就说:“艾薇,你随便坐,如果累了,就躺在床上休息下。”艾薇还真的是很随便的就躺在方晓翎的床上,一开始抱着枕头翻阅床边的杂志,不多时身体一歪,睡了过去。

方晓翎也不去管她,继续做自己的作业。她打开林嘉兰的电脑,发觉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功课,欣慰之余又有些不安。她尽快赶着自己的进度,不希望林嘉兰回来发觉她偷懒了。林嘉兰买了很多食品回来,可以做一顿丰富的晚餐。一边做饭,方晓翎简约的说了艾薇和贝克的事情,林嘉兰听得咂舌称奇。她已经忘了问方晓翎昨晚去了哪里,方晓翎也乐得不提。要是她知道自己昨晚在刘远纬家过夜,非跳起来不可。

晚餐准备好了,方晓翎叫醒艾薇,她睡眼蒙松的,还以为自己在酒馆牌室的沙发上。三个人在餐桌旁坐好,方晓翎问艾薇:“你不会用筷子吧,给你拿个勺子好不好?”

“用筷子有什么难的。”艾薇伸手握着那双筷子,然后几只手指试图分开它们。可她怎么弄,不用左手帮忙,就是无法将两只筷子分开。林嘉兰笑着教她,如何用拇指中指夹住一只筷子,如何用无名指发力使它们分开。可筷子岂是这么容易就学得会的,最后艾薇干脆用筷子来扒饭,用插、挑、缠绕来吃菜。不管怎样,看得出她越来越轻松,后来大家都有说有笑起来。艾薇吃了很多饭菜,可以想象她平时在酒馆饮食得很随便。

吃过饭,方晓翎叫艾薇洗澡,找了一件自己的睡衣给她穿。晚上林嘉兰陪艾薇在电脑上打游戏,方晓翎在忙她的作业。林嘉兰很容易和别人谈得来,而艾薇看起来也挺接受她的。夜深,艾薇和林嘉兰都睡熟了,方晓翎才完成了一半作业。她将床上的艾薇轻轻推了下,艾薇就蜷缩在一角。方晓翎睡在床边看着她,她睡得很安静,几乎从来不动。方晓翎觉得她一定经常睡在沙发上。

星期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餐,艾薇的情绪又开始低落。方晓翎知道原因,她对林嘉兰说今天要去医院,林嘉兰说要一起去:“我一直都没去探望过许先生,想起来挺失礼的。”

方晓翎知道林嘉兰其实是想陪艾薇,而艾薇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三个人一起去。林嘉兰陪许先生聊天,方晓翎和艾薇去贝克的病房。方晓翎见贝克的精神好了很多,就留他们父女两人在一起。她刚走出房间,就看到兰登医生站在楼梯口向她招手。

“情况比我想象中还好。”在他办公室里,兰登神采奕奕的说:“昨天我就看出事情有转机了,但没想到进展很快。昨晚我和贝克谈了很久,他向我表示会尽力配合我的治疗,争取早日康复。其实他根本没病,只是心结,所以我就无从着手。现在他有了斗志,那就一切都好办,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恢复到正常人一样。”

“那就好,艾薇知道会很高兴的。昨晚她和我在一起,情绪显然已经平静了很多。”

“说起这件事,我还真是疏忽了艾薇的生活。”兰登又开始显得忧虑:“我在医院的工作太忙,先前只听贝克说将艾薇交给朋友照顾,也一直没去问。艾薇来医院表现的也很正常,这孩子其实很懂事,就是对她父母的关系耿耿于怀。我这几天去了解一下她目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贝克的朋友到底有没有尽过责任。你能否再陪着艾薇几天,别让她到处乱跑。”

“好,我也很喜欢和艾薇在一起。”方晓翎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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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中人 发表于 2014-12-11 11:30:07 | 只看该作者
一阵没来,这里有小说看啦,真好,支持下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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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12 09:12:09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七 三年前的变故

从兰登的办公室出来,方晓翎看到贝克和艾薇坐在楼下的草地上。她不想去打扰他们,就到许先生的房间坐。林嘉兰逗得许先生很开心,并拿露西亚的事揶揄他,许先生还是不承认也不分辨。

当林嘉兰走开时,许先生问方晓翎:“你和刘远纬在拍拖?”方晓翎笑着摇摇头,许先生嗯一声,就不再问了。

中午,在医院附近的餐厅吃饭,方晓翎发觉艾薇的话比昨天多,兴致也很高。方晓翎原本有点担心艾薇会拒绝她的建议。可当她提出让艾薇暂时搬到宿舍居住时,林嘉兰拍手叫好,并搂着艾薇的肩叫她不许说不,艾薇就装着不敢说不。吃完饭,林嘉兰要艾薇陪她去购物,方晓翎自己回宿舍做作业。下午,两个人很快乐的回来,林嘉兰为艾薇买了不少日用品和衣服。晚餐是艾薇做的,虽然简单,但十分可口。

夜深,林嘉兰已经睡了,方晓翎还在为最后一道难题伤脑筋。艾薇加热一杯牛奶放在方晓翎手边,她坐在旁边伏在桌上。方晓翎看艾薇,她在望着自己,神情很平静,还有点满足感。方晓翎不去管她,直到终于完美的把题目完成,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又看着艾薇,发现她姿势表情几乎没变过。

方晓翎喝了一口还有余温的鲜奶,问艾薇:“艾薇,你还不睡?”

艾薇眨眨眼,看不出一丝倦意:“我不困,那时候在酒馆打牌,这时候才刚开始。”

“酒馆这段时间装修,你到哪去了?”艾薇不答,方晓翎说:“快去睡吧,长期熬夜对身体不好。”

“你也还没睡。”

“我要完成作业啊。”方晓翎关掉手提电脑,她原来想问“你有多久没上学了。”话到口边收了回去。

“你功课那么忙,早上还陪我去医院?兰登叫你管着我对不对?他真傻。”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连你爸爸都管不住你,谁能管得住你。”方晓翎收拾好明天上课的资料,将鲜奶一口喝光:“好了,快睡觉吧,上铺已经收拾好了,你想睡上面还是下面。”

艾薇靠在椅子上,凝视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才说:“我爸爸他不是管不住我,他是从来不管我。从小到大别说是打我,连训斥都未有过。他对谁都是一副怯弱的样子,特别是对妈妈。而我妈妈似乎也很满足这种现状,她帮他学站立,学走路,却从不帮他学自立。她似乎很高兴爸爸什么事情都要依赖她,不喜欢爸爸有什么比她强。”

方晓翎想到贝克说过的关于板栗的事,想象着丽莎尽心竭力照顾着十七岁的贝克到二十岁,直到他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旁人看来,这是一段很励志兼浪漫的故事,但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艾薇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笑容:“我妈妈也是一样,只将心思放在爸爸身上。她从不关心我几点钟睡觉,学习成绩好不好,生活得开不开心。我的童年好像很幸福,因为我干什么都没人管,夜里玩到几点都没人催我睡觉。因为妈妈只关心爸爸,担心他会收伤害,又约束着他不要比她强。她什么事都要和爸爸比,但有一件事她不可能超越爸爸。”

“我觉得爸爸很能干,他聪明,什么都能学会,但就是顾及妈妈的想法。有很多事情他明明可以做得很好,却装作学不好。但在牌桌上,他就无法掩饰了,那是他的事业,也是我们家的经济来源。我们全家都会打德州扑克,我6岁就学会了,10岁的时候就比妈妈打得好,爸爸偷偷对我说的。妈妈经常去打牌,也参加比赛,虽然她有足够的理智不参与很大的牌局,但也经常输。输了又不服气,爸爸参加比赛成绩不理想的时候总是喜欢和他争论。爸爸虽说想让着她,可打牌的策略是没法伪装的。于是,到了后来他们就经常因为某把牌打得对不对而吵架。”

艾薇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似乎开始想起难以忍受的事情,她还是努力说下去:“那一天,他们吵得非常厉害,就是爸爸输给Johnny那天。妈妈不停的在咒骂爸爸打得不对,其实她是在拼命贬低爸爸的技术,用来满足她内心的虚荣感。爸爸终于气不过,一口气说出了妈妈打牌的所有弱点,意思就是她根本上就是条鱼……”

方晓翎见艾薇的神色越来越紧张,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对她的刺激看来还很深。她伸手握住艾薇的手腕,温言说:“艾薇,如果你不想提,就别再说了。”

艾薇望向方晓翎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当年她才十四岁,突然从一个完整的家庭变得孤身一人,不难想象那时候她受到了多大的冲击。但她还是说:“我要说,也许你真的可以帮助我爸爸康复。爸爸这样说了之后,妈妈脸色铁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躲在沙发后面连气都不敢喘。妈妈虽然很少管我,但她骂爸爸我就见得多了,爸爸这样激烈的反驳我从来就没见过。她突然转身,头都不回走出了房间,爸爸则跌倒在沙发上,满头大汗,不住的喘气。过了一会,我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心想妈妈出去了。我倒了杯水给爸爸,他将我搂在怀里。我听到他在呜咽,我心想妈妈出去一段时间也好,但从那时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妈妈走了,爸爸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不敢去上学,每天在房间里陪着他。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望着房间一角的轮椅,他以前坐过的,也不说话。我真害怕,过了三天,冰箱里面的食物都吃完了,我拿信用卡去超市买,发觉超支已经超过信用额度。爸爸开始发烧,我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给兰登。他把爸爸送去医院,我自己在家,一直没去上学,每天到处去找妈妈。过了十几天,没有找到,倒是警察上门了。”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有律师,有警察。爸爸一直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管,只有兰登帮了我一点忙。我搞清楚了,原来妈妈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她提走所有的存款,还把信用卡都支付超额。如果时间允许,我想她会把房子也卖了。她至少拿着四、五百万现金,就这样失踪了。我想,她是要去赌,她要证明她比爸爸强,在牌桌上。像她这样一条鱼,带着这么多钱去赌,结果一点不难想象。所以我一直对爸爸说,她不可能会回来了,但他不愿意相信。”

方晓翎不禁恻然,艾薇思维很清晰,说话有条理,很懂事,也很坚强。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样不同寻常的父母,她可以受到很好的教育,健康快乐的成长。她肩负了这样一个重担,努力希望父亲能够从梦幻中醒过来,贝克却一直执迷不悟,难怪她会如此恼火。然而只要对她父亲的康复有帮助,她就会很快的转变,对自己敞开心扉。方晓翎问艾薇:“你并不是那么恨你妈妈,对吗?”

艾薇抬头望天花板,口气变得冷淡:“我没有在想我恨不恨她,我只想爸爸快点恢复过来,我们可以重新一起生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只有我们两个,爸爸一见到她就会战栗。”

“今天兰登对我说了,你爸爸的情况有了很大进展,我想他很快就会康复的。”方晓翎心想,这对夫妻的感情也真是特异。

想着艾薇的事,方晓翎难以入睡,倒是上铺的艾薇睡得很香,也许是因为将心事倾吐出来的缘故。不知到了几点,方晓翎才迷迷糊糊睡着,星期一早上被艾薇叫醒时头痛欲裂。艾薇煮好了早餐,还为方晓翎和林嘉兰准备了洗刷用具。原本想着上午的课程很难熬,但到了教室,却得到意外的消息,史密斯教授临时被邀请到其它州参加研讨会,本周停课。教室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于是,大家度过了很轻松的一周。

轮到艾薇,她打出来的是:TJKQA顺子。

大家的牌都不多了,到林嘉兰,她举手支额考虑片刻,方晓翎知道其实她什么都没想。然后她打出来的是4444,炸弹!

“6666,炸弹!然后是一对2,哈哈哈哈。”艾薇拍手大笑,她又赢了,还在结束前引诱到林嘉兰出炸弹。

林嘉兰气得哇哇叫,方晓翎摇摇头扔掉手牌笑着说:“兰兰你就是从来都不用心,连基本的记牌都不去做,艾薇才打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比你打得好了。”

林嘉兰气鼓鼓的说:“斗地主有什么好玩啊,我才不会浪费心思在这上面。”

艾薇笑着去呵她痒:“可是,你星期一教我的时候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还说斗地主比德州扑克好玩。”

星期一晚上,难得没有功课的两人和艾薇商量要玩什么。艾薇想打德州扑克,可林嘉兰不感兴趣,而且三个人也不好玩。林嘉兰提出打斗地主:“三个人的扑克游戏,肯定是斗地主最好玩,而且世界上会玩斗地主的人肯定比德州扑克多。”

“什么是地主?”艾薇茫然问,当方晓翎努力想办法解释令她明白后,她又继续茫然问:“为什么农民要斗地主?”

方晓翎啼笑皆非:“这种问题没必要搞清楚了,我们还是来讲斗地主的规则吧。”

斗地主规则很简单,艾薇一学就会,而且一天比一天有进步。方晓翎刻意多陪陪她,推掉了星期二的社团活动。宿舍里面多了一个人,热闹和快乐的气氛多了不止一倍。经过几天接触,方晓翎发觉艾薇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和酒馆里认识的截然不同。她会主动煮三餐饭,打扫宿舍卫生,而在方晓翎和林嘉兰做作业的时候从不干扰她们。她会静静的坐在一角看着她们。看得出她很享受群体生活,她把林嘉兰当成是要好的伙伴,而对方晓翎则带上了对姐姐一样的尊重。虽然,她的经历令方晓翎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比她成熟多少。

这天是星期四晚上,那把牌之后,林嘉兰赌气不玩了。艾薇也没有失望,她很快就逗得林嘉兰重新开心起来,和她比起来,林嘉兰像小孩子多些。林嘉兰很热衷的和艾薇商量明天去干什么,因为星期五没有课,艾薇却用抱歉的语气对她说:“明天我想去参加晓翎的社团活动。”她和林嘉兰说这话,眼睛却望着方晓翎。

“哦,你想打牌了吗?”方晓翎不置可否:“可是你还未成年,酒馆老板不管你,我们的会长却未必允许你加入喔。”

“就算是去发牌,在旁边看看也好啊,自从酒馆装修以来,我就没有打过牌了。”艾薇用假装哀求的语气说,她再也不和方晓翎斗气了,反而很喜欢扮演妹妹的角色。

“如果我带你去打牌,你会回去上学吗?”方晓翎知道艾薇这几天没有上学,也不知道三年来她到底停课了多长时间。

“我很久没去上学了,估计现在回去学校也不收。就算去求校长,也得我爸爸出面才行啊,所以,等我爸爸的身体条件允许再说吧。”艾薇笑嘻嘻的说。

“艾薇,你怎么能不去上学呢?”一起住了好几天,林嘉兰这时才意识到这件事。

“啊?为什么我一定要去上学。”接着,艾薇借着和林嘉兰东拉西扯的讨论这个问题,避开了方晓翎的进一步责难。方晓翎也不再追问,心想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星期五上午没课,方晓翎先去餐厅找许先生,他已经出院了几天,艾薇陪着她去。路过酒馆,看到地板和墙壁拆得七零八落,却不见工人在干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工。许先生的餐厅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好几个工人忙得不亦乐乎,整个大厅沙尘滚滚。收银台旁边用塑料布划开一个区间,许先生坐在轮椅上,露西亚和他在一起。最令方晓翎意外的,是刘远纬也在!

许先生见到方晓翎在门外,摆摆手示意她别进来。他自己推着轮椅出门,刘远纬跟着出来。许先生说:“里面太吵了,我们去附近喝杯咖啡吧。”他指指露西亚,表示让她看着这里,露西亚现出灿烂的笑容点头。

在咖啡厅里,许先生兴致很高的讲述他的开业计划。几天时间,他已经策划好装修的步骤和找好工程队商量好价钱。目前工程已经全面铺开,预计最快两周后就可以重新开业了。他已经正式聘用露西亚为餐厅经理,帮助他处理装修开业事务。

“那很好啊,你之前就说过想找个能干的帮手,现在找到了。”方晓翎很替他高兴。

“嗯,露西亚确实不错,她学做事情很快,人又勤奋,兼且细心,是个做经理的好材料。”许先生欣然同意。

“许先生,如果重新开业需要用钱,不妨找我商量。我很有兴趣投资进去。”刘远纬说。

许先生看着他,大笑着说:“小伙子,我这个人做生意比较传统,喜欢什么都自己说了算。所以我是不会接受风险投资的,我不想整天花时间在股份计算上,哈哈哈哈。”

连艾薇都在似笑非笑,刘远纬感觉所有人都看穿了他的心思,略显尴尬。方晓翎岔开话题说:“你做事情真是雷厉风行,酒馆那里一样在搞装修,在你入院前已经开始了。到现在还在半天吊,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许先生摇头说:“我住院期间,租金照交,厨师侍应的人工照给,虽说保险公司帮我支付一部分,可每天我都在丢钱哪。我能不着急么,过几天我还得和业主谈续约的细节。先搞起装修再谈续约比较吃亏,可我实在不想再等了。酒馆的老板,整栋楼都是自己的,听说他跑到国外旅游去了,代理的人爱理不理,工人当然无所谓了。”

“那你暂时没有地方打牌了,下午到我的会所来吗?我今早联系过格雷了,他说下午大部分会员都不来,比赛打不起来。所以格雷、马森和贝丝都会去会所打牌。”

方晓翎还没回答,艾薇就很感兴趣的接口说:“哦,有现金桌牌局吗,我也可以去吧?”

“你是艾薇对吗,我听贝丝提起过你,你肯来当然无任欢迎。”

“哎,这不是方小姐吗?”旁边一把粗豪的声音引起了方晓翎和许先生的紧张,那是基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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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12 09:12:31 | 只看该作者
五十八 有争议的河牌

“哟,基茨,好久不见,最近怎么不来打牌了。”刘远纬对基茨很热情。

“赫赫,我对那群杂鱼没啥兴趣了,赢得太多他们又不愿和我打。方小姐打得很好,你又约不到。”基茨大大咧咧的把双手压住方晓翎的椅背,居高临下从后面俯视方晓翎,方晓翎不满的向上望一眼,换了张椅子坐。

“你就是基茨先生吗?上次晓翎将你给我的3000元转交了给我,我觉得不好意思,还是还给你吧。”许先生拿出支票薄和钢笔,要写支票给基茨。

“不!”基茨很坚决的伸出手做出禁止的手势:“那些钱是我对你的赔偿,那天在你餐厅闹事的是我的人。没控制住场面是我的责任,那笔钱是你应得的。既然你是刘和方小姐的朋友,你的餐厅以后应该会挺安全的。”

基茨喜怒不形于色,许先生见状,也不再坚持。基茨问刘远纬:“刚才我听见,下午在你的会所会有牌局?”

“有是有,但那是同学之间的游戏,我们只玩1/2元盲注。”

“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很希望和方小姐再较量一下,下午我会过去。”基茨向众人挥挥手,自顾走了。

刘远纬皱皱眉头,不说什么。方晓翎冷冷的说:“下午我不去。”

“为什么嘛?”艾薇拉着方晓翎的手腕央求说:“那个光头很厉害?”

“他是个黑社会分子,许先生的腿伤就是他造成的。”方晓翎瞪一眼艾薇:“而且,他打牌的技术很强,我不是他对手。”

艾薇挺直了腰,脸上现出了倔强的表情:“那我要去会一会他,你上次输过给他?我来帮你报仇!”

“不可以去!”方晓翎沉下脸。

“不!”艾薇嘟着嘴,像一个赌气的妹妹,她伸手拍拍刘远纬那边的桌面说:“你带我去,晓翎姐姐管不了我。”

“基茨说下午要来,你还是去一下吧。这个人处事很公平,交个朋友也不坏。”刘远纬打圆场。

刘远纬去拿车,为了怕方晓翎阻止,艾薇跟着他去。方晓翎推许先生回餐厅,出了咖啡厅,许先生问:“晓翎,基茨是你在刘远纬那里打牌认识的?那次你说是在餐厅附近遇见的。”

“我怕你为我担心,所以没说实话,有一天我去阿纬家打牌,其中有基茨在。他把我认了出来,可能是那天他赢了钱,心情高兴,所以决定给一笔赔偿金你。”

“嗯,你们打得很大,不止是1/2元盲注?”

“是有点大,但我还负担得起,而且,我不会再打那么大的牌桌了。” 方晓翎脸上发烧,幸好许先生看不到。

来到餐厅门口,许先生转动轮椅过来,对方晓翎说:“基茨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还算是个待人公道的人。但我看得出他内里很狡诈,不知道心里面打着什么主意,你还是尽量少接近他的好。”

“我知道,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今天要不是艾薇不听话,我才不会过去。” 方晓翎暗叹一口气,她管不了艾薇,又不能让艾薇一个人去。

到了会所,参与牌局的还是那几个人。刘远纬、贝丝、格雷、马森,还有克拉彭等三条鱼。基茨还没来,加上方晓翎和艾薇刚好九个人,但贝丝还是负责发牌。

“贝丝姐姐,你不想打牌吗?”艾薇笑嘻嘻的问贝丝,大家都挺喜欢艾薇,只有贝丝,方晓翎总觉得她望向艾薇时神情不是很自然。

在这会所里打牌称得上是一种享受,有专业的牌桌、筹码和专职发牌员(打牌的时候要自己发牌其实挺烦的,而小额的牌桌很难找到专人发牌)。环境优雅舒适,还可以随时叫到不同档次的主食、零食和饮料。而且,方晓翎面对在场的对手,已经没感到什么压力了,只是想着基茨要来,不免担心着些牌桌以外的事情。

克拉彭在MP2跟注2元,方晓翎在BU拿到AQo,加注到10元,克拉彭跟注,其余盖牌。彩池23元,翻牌是【梅花10,黑桃5,梅花4】,克拉彭下注2元!

翻牌前的跟注者对着加注者一个小的主动下注,通常意味着试探下注或者引诱下注。试探下注是他手里有一些货色,小对子,听牌之类,希望对手只是跟注,从而在不利的位置获得好的彩池比例。引诱下注是他手里面有强牌,下个小注希望对手再加注,从而迅速扩大彩池。由于小的下注有两种可能,就会导致对手需要思考这个小下注的目的。有时候对手只有两张高牌,也许会直接盖掉。

方晓翎这时候就是拿着两张高牌AQ,但她想都不想就再加注到18元。一个BB的下注实在太小了,近乎儿戏。无论是试探下注还是引诱下注,至少也要1/3彩池才有分量。对着一个BB的下注最好的做法就是视同对手过牌,该怎样做就怎样做。而作为翻牌前的加注者,对着这样的翻牌,肯定是要持续下注的。如果跟注1BB,无疑是宣布自己手里拿着两张高牌。

克拉彭迅速盖牌,这种举动很奇怪,难道他在用1BB诈唬吗?小鱼的想法有时候比鲨鱼还要难以捉摸。克拉彭有点仇视方晓翎,她上次赢了他很多把牌,而且有不少都是幸运的冤家牌。今天不知道是否还会针对着方晓翎打牌,如果是,那是方晓翎赢钱的机会。

艾薇坐在方晓翎的下家,这令方晓翎打得更紧些。一段时间之后,她开始放宽加注范围。这把牌她用【梅花K,梅花J】在MP1下注8元,艾薇跟注,其他人盖牌。

彩池有19元,翻牌是:【方块A,红心A,黑桃6】。方晓翎下注12元,艾薇跟注。彩池变成43元,转牌是【黑桃9】。

方晓翎只有高牌K,她估计艾薇是个对子,并不会太大。翻牌很适合持续下注,她知道,艾薇也知道,并彼此都了解这个。牌面上有两张A,方晓翎持有A的概率就减少了,所以艾薇在翻牌跟注了一次。这把牌方晓翎知道自己需要扮演有一张A,或者KK到TT这样的对子。如果现在过牌,艾薇一定能读懂她什么都没有。要赢下这个彩池,必须要第二次下注,但对手是艾薇,能骗过她吗?

沉思片刻,方晓翎将握在手心里已经变得很热的魔方压在底牌上,拿出30元加注。自己在翻牌前是在比较前的位置下注的,而且之前一直打得很紧,刚刚才放松,这对自己手上有牌的形象很有利。以前在酒馆的时候,也许这把牌就这样放弃了,但现在方晓翎对自己有了更多的信心。只要艾薇不是66、99,她应该会“读出”自己比她的对子大。

下注之后,方晓翎看得出艾薇显得很疑惑。她的目光在牌面和方晓翎脸上游移着,显然这个机灵鬼没那么容易上当。毕竟刚才的分析过程,方晓翎知道她也了然于胸。假如自己确实拿着A,那在翻牌过牌,河牌再下一注也是正常的打法。转牌下注,很像是要赶她走。

艾薇最终作出决定:盖牌。方晓翎想她的对子比99小,甚至比66还小,再要跟注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到河牌很可能还要支付一次。艾薇乌溜溜的眼睛不停打转,似乎有点不甘心,她对方晓翎说:“姐姐,你好像变强了。”方晓翎微笑不语,说话不再挑刺的艾薇变得可爱了,似乎也变得容易对付了。

在基茨来到之前,方晓翎希望多赢一点,积累筹码和他对抗。她在MP2用【黑桃A,梅花J】下注8元,刘远纬在BB跟注,其他人盖牌。

彩池里面有17元,翻牌是:【红心A,红心J,红心5】。刘远纬过牌,三张红心的牌面很刺目,方晓翎拿着顶大的两对当然要对着这个危险重重的翻牌下注,她下注12元。但刘远纬却再加注到36元!

方晓翎有点意外,她抬头看着刘远纬,他神色泰然,不像是诈唬。方晓翎知道刘远纬虽然在追求她,但他了解自己,不会在牌桌上让自己。而据观察,他打得还不错,比较松,喜欢做一些攻击的小动作。他在这种翻牌check-raise显得很强,但就此盖掉顶大的两对就有些可惜。方晓翎也不想再三加注,这样只有比自己强的牌会留下来。

方晓翎跟注,彩池变成89元。河牌是:【黑桃2】,一张白板。刘远纬转动着底牌,示意过牌。

这个过牌有点示弱,他在翻牌表示出很强的实力,但在转牌再次过牌。这本身不合理,除非他拿着【红心KQ】坚果,期待再次check-raise。但自己在翻牌已经跟注了,他有最大的同花更好的打法是继续价值下注。方晓翎觉得有些为难,此时下注,万一刘远纬再次加注,那她就要盖牌。如果不下注,又担心他拿着一个红心听牌。

犹豫中,方晓翎最终决定过牌,几乎在敲击桌面后她就有点后悔。左右为难的时候,还是主动下注比较好啊,幸好河牌来的是【方块6】。

刘远纬盯着这张6好一会,下注50元。方晓翎确信这是个诈唬,只是为了顾及他的面子,还是假装考虑了一阵才跟注。刘远纬的手牌要是比她强,转牌很应该下注的。

刘远纬翻出来的是一对10,其中有一张红心。这样他在河牌的诈唬就显得更不合理,翻牌的check-raise过强,转牌示弱,却在河牌用抓诈唬的牌下注诈唬。他还不懂得下注的目的,只是比较盲目的用一些行动来驱逐对手。

方晓翎手风很顺,筹码在迅速增长,她开始用更加宽的范围参与彩池。这手牌她在UTG用【方块Q,方块J】下注8元,克拉彭在BU跟注,其他人盖牌。

彩池里面有19元,翻牌是:【红心10,方块9,方块4】。这翻牌牌对方晓翎很有利,她下注12元。

克拉彭已经沉默了好久,这和他一直松而激进的形象不符。这时他虎视眈眈的望着方晓翎,用很夸张的手势再加注到50元。

方晓翎曾经用强听牌诈唬克拉彭成功过,那是因为看出他手上没什么好牌。这次不一样,克拉彭已经盯住自己好久了,这次看起来他是终于抓到一把好牌,对自己进行价值下注。少数可能是又一次无理的诈唬,不管怎样,拥有15张补牌的方晓翎没理由退让给他。她知道克拉彭总筹码有180元左右,于是直接推全下。

“我跟注!”克拉彭马上用声如洪钟的声音大声宣布,这表明他手上确实有好牌,而他翻出来的正是【一对9】!这把牌他倒打得没问题,一个set当然可以在翻牌打到全下,现在他占据着60%的赢面。

克拉彭兴致勃勃的摩拳擦掌,对贝丝说:“快发牌。”他想赢方晓翎一把牌已经很久了,这次抓住了机会。

贝丝将【方块QJ】和【99】放在翻牌【红心10,方块9,方块4】旁边,然后切掉一张牌,发出转牌是:【黑桃6】。

方晓翎没击中,胜率下降到30%,她神色不变,这手牌是冤家牌,翻牌全下肯定没打错。克拉彭既兴奋又紧张的调整着坐姿,充满期待的望着贝丝发牌的手。

贝丝切牌,然后将大家都关注的河牌拿在手里,正要准备发出来。这时候艾薇眼睛闪烁,她出乎意料的突然说:“我猜,这张牌是8,但不是方块。”

所有人都深感意外,但最强烈的是贝丝,她好像大吃了一惊,浑身打了个冷颤,拿着扑克牌的手也发抖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克拉彭瞪大了双眼怒视艾薇,他不客气的用手指着她问:“你凭什么这样说?”

艾薇的双眼却看着贝丝,盯得她不敢直视自己,她笑吟吟的说:“没什么,我想姐姐赢,随意瞎猜的。”

看到这情景,方晓翎充满疑惑,她说:“艾薇,大家都挺紧张,不要开玩笑。”她看着贝丝努力镇定下来的手,用警惕的眼神注视着她,说:“发河牌吧。”

贝丝的脸色有点苍白,她没有把目光投向方晓翎、艾薇、克拉彭三人。但河牌已经拿在手里了,她只能慢慢的翻转放在桌面上。大家都惊呼起来,河牌是黑桃8!方晓翎成了顺子,赢下这把牌,但最古怪的是,竟然真让艾薇猜中了!

方晓翎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张河牌,一点没有赢牌的喜悦,她只觉得一时间思维混乱,未能理清头绪。克拉彭憋得满脸通红,他豁然站起身大声质问贝丝:“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把河牌猜中了?你们是不是在捣鬼作弊!”他旁边的两个人也一起站起来,满脸怒容,连同上次,他们也输了不少。

贝丝已经恢复了镇定,她举手挡住克拉彭伸过来的手指,毫不示弱的尖声说:“你开什么玩笑,艾薇只不过是随口猜中罢了。刚才你没听到吗,她想晓翎赢,所以随意猜中了一张8。这手牌晓翎的补牌很多,谁赢都很正常,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张补牌,你偏偏猜中一张8,还说不是方块的。你说,为什么你能猜中不是方块的8?”克拉彭又急又气,但没有什么证据,只能转向质问艾薇。

艾薇带着乖巧的笑容说:“这个,刚才我灵机一动才这样说的,也许是因为方块8不能让姐姐成为坚果吧,所以我就随口说不是方块的。呵呵,没想到真让我猜中了,不好意思。”

“艾薇是晓翎带来的人啊,如果真的要作弊,她怎么可能事先知会出来,惹人怀疑。”贝丝用理直气壮的话语反击,但这样说倒也在理。

克拉彭张嘴结舌,他怔了几秒,不服气的说:“可是,从上次到现在,她就一直那么幸运,好多把冤家牌全下都被她击中了。”

“那是她运气好啊,你能说出她哪把牌打得不合理吗?”贝丝喘过气来,开始对答如流了。克拉彭无言以对,方晓翎确实每把牌都打得很正常,有些牌面临全下她会盖牌,而打到全下的,都是有足够实力的牌。

方晓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这时她站起来说:“这样吧,这手牌有争议就不算,我们各自拿回筹码。”

“不!”刘远纬说话了,面色阴沉:“我组织的牌局,不会有人作弊的。这手牌没有问题,没必要取消。如果你们怀疑,可以选择离开,留下来就不要捣乱。”

克拉彭狠狠的盯着刘远纬,刘远纬直勾勾的和他对视。克拉彭冷笑几声说:“今天我们就不玩了,不过这事不能算完。”他怒气冲冲的带着两个人走出房门,却正好肩头撞在刚要进门的基茨身上。

基茨稳稳的站着,被撞开的是比他年轻得多的克拉彭。基茨沉声说:“年轻人,别那么冲动,走路要看清楚前面!”

克拉彭正在火头上,看样子就要对基茨挥拳相向。但他一接触基茨阴冷的目光,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他咽下显然是不客气的话语,回头瞪着刘远纬、贝丝、方晓翎他们,然后从基茨的侧面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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