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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方晓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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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德州扑克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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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2 08:57:00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一 许先生出事了

河牌发下来,大盲注的巴尼先决定。他溜溜的眼珠打量着方晓翎,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和方晓翎在彩池里面对的时候,他已经收起了他的嬉皮笑脸。只是他严肃的时候脸上的肥肉还是一颤一颤的,更加显得滑稽。方晓翎双手平摊在桌面上,底牌放在之间,上面压着那个水晶魔方。自从那次邓肯和她讲述过身体语言之后,她有注意在打牌过程中保持一致的表情姿势。唯一没听邓肯建议的,是将双手握拳放在下颌处,将半边脸遮住。

2/5的盲注,彩池里面有212元,巴尼加注150元。方晓翎不喜欢他的加注,她拿起魔方一边转动,一边望着牌面:梅花9,黑桃7,方块6,梅花K,梅花2。翻牌前她在MP2加注到20元,只有巴尼跟注。翻牌没有大牌,巴尼过牌后,她持续下注26元,巴尼跟注。转牌来了一张K,很适合她翻牌前加注的范围,她再次下注59元,巴尼犹豫着还是跟注。这和他激进的风格很不吻合,河牌的2落下来,方晓翎正在思考还要不要三次下注,没想到巴尼首先开火了。

方晓翎放下魔方,9个蓝色方格朝上,她掀起自己的底牌:红心8,梅花8。在这个牌面上,是抓诈唬的牌,巴尼是在诈唬吗?巴尼有一张9或一张K都比她的一对8大,但在这个牌面上,下这么大的注非常的不合理。因为方晓翎翻牌前后都变现得很强势,巴尼没有理由认为一对9或一对K很强。而且,他有一张9的话,很可能在翻牌就会主动加注,或者过牌加注。巴尼有两对、三条、甚至天顺吗?这样他在翻牌和转牌也不该只是跟注,而应该表现得激进一些,这才是他的形象。难道这张2帮助了他?他拿着一对2,在河牌击中三条,或者抽中了后门同花?这样他在翻牌的跟注就太奇怪了,巴尼可不是这样的小鱼。

方晓翎想不出巴尼拿着什么牌,令到他的打法是合理的,他在讲述一个不连贯的故事。他在诈唬的可能性远大于价值下注,方晓翎跟注150元。

巴尼的面色很难看,虽然他知道自己输了,但为了看方晓翎的底牌,还是亮出自己的TJo,他只有一个失败的顺子抽牌而已。当他看到方晓翎的一对8时,双手不住的用力擦着面颊,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行动很不满意。

“你觉得这女孩是不是越来越难以对付了。”巴尼问盖特。

“这把牌是你自己打得烂。”盖特没好声气:“转牌你干嘛不推回去,来个全下,她肯定会盖牌的。”

巴尼伸着懒腰,一副百无聊赖的摸样:“最近我激进不起来,这段时间太无聊了。”

微笑着收拾筹码的方晓翎可不这样认为,那张令她输掉了2000多美元的红心6似乎带走了她所有的坏运气。两个多月来,她的手气出奇的好,加上一直按照良好的策略,资金不断的上涨。当牌室人少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尝试坐在5元盲注的牌桌上。而巴尼和盖特奔放的风格,她也开始习惯,即使盲注在上升,她下注的时候也不再有患得患失的感觉。每当拿到好牌而又不是最大的牌,如QQ、JJ、AK、AQ的时候,她从以前的忐忑不安变成了充满期待。她不再畏惧用这种牌在翻牌前和巴尼、盖特他们加注再加注,并在翻牌后再加上一个相当数量的持续下注,即使没有成牌。

当坚持正确的策略,并在牌桌上获益之后,牌手的信心就会得到增强。

不过,这段时间牌室是冷清了些。阿利很久没来了,自从他在这里遇到贝丝。贝丝对方晓翎很热情,来这里打牌总是喜欢和她坐在一起。阿利和方晓翎打过招呼之后,发现旁边的是贝丝,表情变得很奇怪,而贝丝则有点故作满不在乎。那天阿利走到另一张牌桌上,玩了一个多小时后就走了,从那以后,方晓翎就没在酒馆牌室再见到阿利。

方晓翎想起,贝丝曾在学校社团互动的时候说过,阿利打牌不老实,并好像因此而退出了社团。她问贝丝,贝丝一脸的不屑。

“那一次比赛,嗯,就是你加入的上一次活动。我,马森,和阿利进入到最后的三强。有一把牌阿利在按钮加注,我盖牌,而马森跟注。翻牌马森击中了三条5,结果在河牌打到全下。没想到阿利翻出一对红色的A,牌面上还有黑桃A,他淘汰了马森。可我明明记得我盖掉的是红心A,梅花2,我还特意从牌堆里翻出那张红心A出来给大家看。这下子好了,一副牌出现了两张红心A,阿利说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格雷、马森都说算了,也许是洗牌的时候不小心混进了第二副牌。可我们每次都只用一副新牌比赛的,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呢。阿利一脸的晦气当即离开,连比赛奖金都不要了。第二天就打电话给格雷,说要退出社团,哼,他分明就是心虚。”

方晓翎默然,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她了解阿利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遇到这种事有口难言,多半就憋着气一走了之。

小牌室通常是留不住鱼的,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被鲨鱼榨干。没有了小鱼,自然鲨鱼也会减少,他们不喜欢自相残杀。今天,毡帽老头没来,奇怪的是,连艾薇都不见踪影。

从下午两点到现在晚上八点,方晓翎已经赢了700多元,她心满意足的和巴尼、盖特道别,离开了酒馆,向许先生的餐厅走去。现在是餐厅打烊的时候,许先生可能还在餐厅里,也许能和他对战一局。

今天是星期六,方晓翎本来要到餐厅打工的。但在一个月之前,许先生发觉她在工作的时候越来越心不在焉,再一次向她提出,如果她有喜欢做的事情就去做,不必刻意留在餐厅。虽然有点抱歉,但方晓翎很难拒绝德州扑克的诱惑,尤其是在手气好的阶段,几乎每天都在盼望周末晚上的牌局和社团的比赛。方晓翎很感激许先生的体贴,尤其是他没有问自己要去做什么而辞职。

方晓翎在马路对面望着餐厅觉得有点不对劲,即使已经打烊,里面也应该在收拾,不应该这么早就乌灯黑火的。过了马路走近,隔着玻璃往里面望,方晓翎觉得心惊胆战。虽然没有开灯,但在路灯的照射下,可以见到餐厅里面一片狼藉。很多桌椅被推倒,东歪西斜凌乱不堪,地上有破碎的杯碟瓷片和塑料饮料瓶子,甚至还有食物。墙上的画像和柜台上的收银机也掉落地上,看起来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人收拾过了。餐厅的门加了一把大锁,方晓翎有门的钥匙也进不去,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餐厅装修,暂停营业。

这样子哪里是在装修,简直是被人打劫。方晓翎拨打许先生家里电话,没有人接听,她拨打手机,心里面不住的默念:接电话啊,快点接电话。

电话铃声足足响了十下,方晓翎急得快想哭了,才听到许先生的声音:“Hello?”

方晓翎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带着一点哭腔说:“许先生,你在哪里,我在餐厅门口,看到里面……”她突然看到餐厅地面上有血迹,声调不禁颤抖起来。

“哦,是晓翎啊。”许先生的语气倒是很轻松:“没什么,前几天餐厅里发生了一点意外,有两伙人吵着吵着居然动手打起来,砸坏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个人有枪,我被流弹打中,幸好只是打伤了大腿,现在躺在医院里面。”

“你怎么不通知我?”方晓翎的心又提起来,充满了内疚的感觉,虽然她知道即使当时她在现场,也帮不了什么忙。她知道许先生在美国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非常熟悉的朋友,唯一建立了感情的朋友,大概就只有她了。

“你的学业紧张,我不想打扰你,何况医院的伙食也不错,你不必担心。”许先生居然笑了起来。

“哪个医院?我明天去看你。”方晓翎用不用置疑的语气说,要不是探病时间早就过了,她现在就会过去。

方晓翎到超市买了新鲜的食材,还特意买了个电瓦煲,宿舍只有电磁炉,煲汤不方便。林嘉兰和组员们活动去了,通常这种周末的活动以娱乐为主,不会花多少时间讨论功课,除非在课题非常紧的时候。方晓翎要打牌,日常活动就不再参与,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安,过了几次也就释然了。她做好了饭盒,煲着老火汤,为自己准备了简单的晚餐,坐在手提电脑前。

“HI,最近手气如何?”MSN上打招呼的是邓肯。

“还行啊,你在干什么?”

“我在墨尔本,正准备参加澳洲百万元比赛。”

“那加油喔,这是一万澳元买入的比赛。”方晓翎心驰神往。

“今天在墨尔本赌场的现金桌有一把牌,你来猜猜对方是什么牌。UTG1跟注50元,我在UTG2拿着AcKs加注到225元。所有人盖牌,UTG1跟注。彩池里面有525元,翻牌是AsQc9s,UTG1过牌,他的形象比较被动,你的看法和行动是?”

“这个人在枪口下平跟,又在不利的位置跟注你的Raise,可以判断他玩得比较松。松而被动的人有可能拿着任何牌,牌面上有很多听牌,在这里显然要持续下注,我会加注2/3彩池左右。”

“嗯,我也这样想,于是我加注360元,他跟注。彩池里面有1245元,转牌是4c,他过牌,接着怎么办?”

方晓翎略想一下回复:“牌面上有Q,如果对方是一个好手,我可能会停止下注,对方的牌比我们差的话,例如AJ,不大可能再支付给我们。而对于好手来说,不大会在位置差的时候玩抽牌。不过对于松而被动的鱼,我会再下注2/3彩池。”

“好,那我们再加注800元,对方还是跟注。彩池里面现在有2845元,我和他都还有很多筹码在桌子上,至少都比彩池还多。河牌来了Jc,对方想了好一会儿,下注1200元。接下来如何行动?”

方晓翎考虑了更长的时间才回复:“我不觉得对方会用比我们更差的牌来在这里下注,例如AT、KQ这样的牌。对方的牌有摊牌价值,而我们一直表现强势,翻牌前后不断下注,他没有理由在河牌用AT、KQ做价值下注。而他的形象被动,很少可能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诈唬我们,例如黑桃同花抽牌失败之后。真的想诈唬,下注就不会那么少。这个小的下注更像是价值下注,我觉得他有很小的可能抽中了后门同花,也许他拿着的是梅花A加梅花小牌;更大的可能是拿着AJ,因为桌面上的三张同花牌而只是做一个小的加注。不管怎样我们都是落后的,对于一条鱼,我不打算用全下去诈唬他,所以即使彩池比例不错,我还是选择盖牌。”

“分析得不错,我没有跟注看他的底牌,但我估计差不多就是那样子。你的水平更加进步了,加上不错的手气,最近应该赢了不少钱。”

方晓翎和邓肯再闲聊了几句,便像一般的网友那样,没有标识的终止了这场对话。自从那次邓肯送给她水晶魔方之后,他们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方晓翎没提出让邓肯过来,邓肯也没问方晓翎要不要指导。偶然在线遇到了就闲聊几句,或者讨论一些牌局。方晓翎也没有问:那天之后你的女朋友怎么样了,或者水晶魔方的来历这样的问题。

除了学会打牌之外,方晓翎的生活回复了平淡。

第二天早上,方晓翎带着饭盒,熬了一个通宵的汤,水果和鲜花到医院中探望许先生。

“虽然做得不好,但我想你在医院里吃不上中国菜。”看到许先生的精神很好,只是行动还不太方便,方晓翎很高兴。

“我不能称赞你做得很好,你懂的,第一个理由是因为你的学业比较繁忙,第二个理由是因为每天我的厨师都会给我送饭菜来。”许先生笑嘻嘻的对方晓翎说,很熟络。

“你对每个员工都那么好。”方晓翎倒了一碗汤递给许先生:“你的腿伤没有问题吧?”

“医生说不会留下后遗症,估计我要休息两三个月,难得可以放一次大假。你不必担心,保险公司会赔给我一笔钱,我倒是正好可以装修一下餐厅,并利用这段时间重新策划一下方向。”

许先生和方晓翎说起那天的事情,有两伙人在餐厅里面越说越僵,然后就打了起来。他躲在柜台后面拨了电话报警,只觉得大腿一痛。在警察来之前那些人已经散了,他一摸大腿,满手的鲜血,才知道自己受了伤。

“我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不过斗殴中有个人我认得,他是餐厅的熟客。左眼角上有一条两寸长的伤痕,头发很少,鼻子高挺。你有印象吧,他经常在附近出没,如果遇到了你要小心他。”

闲聊了一会,方晓翎问:“你想出去走走吗?”她指着病床旁边的轮椅。

许先生摇摇头:“护士每天都会拉我出去,你要是怕我闷,不如帮我把家里的手提带过来,你下次来的时候带上你的电脑,我们可以打一局对战。”他将家里的钥匙递给方晓翎:“这段时间,如果你方便,就帮我照顾一下住处。如果要花钱,我有张信用卡在我家床边的抽屉里。”

许先生的租处离医院很近,方晓翎当即就帮他拿手提去。这个医院的环境还不错,方晓翎在二楼可以望见下面一大片草地。她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少女将手上的皮球扔了出去,然后大声对身边的中年男子说:“爸爸,去,把那个球捡回来。”

那是艾薇!方晓翎吃惊得几乎叫出声,旁边那个穿着病人衣服的是她爸爸?她怎么像对待小孩子或者小狗一样对待她的父亲?

方晓翎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艾薇的爸爸,吃力的挪动着步伐,慢慢的向皮球的方向走去,当他弯腰捡球的时候,动作缓慢得像个80岁的老人。

艾薇的父亲有病?方晓翎急步走到楼下,她走错了方向,楼梯在另外一边,她要绕过整栋住院部建筑才能到达草地。这已经过了几分钟,当她来到草地上,发觉艾薇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四处张望,发觉艾薇的爸爸坐在草地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那个皮球。

方晓翎向他走过去,走近了看清楚,这名男子一点都不老,看面貌还不到40岁。而且长得很英俊,只是一双眼睛显得很混沌和呆板,双鬓的头发有些许斑白,看起来像是因为压力而导致的。

男子慢慢的转着头,视线移到方晓翎身上,他怔怔的和方晓翎对望着,双眸之中竟然渐渐现出了神采。他突然站起身,脚步完全没有刚才的蹒跚,快步向方晓翎走来,同时张开双手对方晓翎大声说,声音中充满了欢愉:“丽莎!丽莎!你终于回来了吗,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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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2 08:57:30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二 艾薇的父亲

眼看就要被那男子拦腰抱住,方晓翎吃惊着连连后退,身后突然被人挡住,那人低声说:“别怕。”然后挡在方晓翎和男子中间,用力推开那男子说:“爸爸,停下来,她不是那个女人!”

那男子过于瘦削,但他还不如艾薇力气大还是叫方晓翎很惊讶。他被艾薇推着连连后退,还是固执的指着方晓翎说:“丽莎,丽莎!她是你妈妈啊,艾薇,你妈妈回来了!”

艾薇骤然提高了声调:“你别做梦了!我没有什么妈妈!而且那个女人不会再回来了!”说着更加有力的又推又拉,硬要令那男子走出草地上楼梯:“你今天也活动够了,快回去休息。”

艾薇的父亲竟似不敢违背女儿的意思,尽管望着方晓翎的眼神依依不舍,还是一望三回头被艾薇一直拖到楼梯下,跌跌撞撞的被拉上楼。然而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刚才捡皮球的时候那样一瘸一拐仿似残疾人一般,表现和常人无异。

看着那男子悲哀的表情,充满了爱慕和眷恋,实在不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方晓翎忍不住走前几步说:“艾薇,你为什么这样对待你的爸爸?”

艾薇向着方晓翎吼道:“不要你管,这是我家的事。”接着还是拉着那男子走上楼梯,转弯直到看不见,楼梯上还传来她的声音:“别闹了爸爸,她不是那个女人!”

“贝克又认到他老婆回来了。”一把苍老的声音在后面说。方晓翎回头一看,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再扫过周围众人,脸上都写着“见怪不怪”几个字。

方晓翎惘然不知所措,那男子叫贝克?看来他确实是艾薇的父亲,他是个病人,她没有什么立场阻止艾薇的行动。方晓翎想艾薇可能会很快下来和她说话,便走到刚才贝克坐过的长椅旁等待。

还不到五分钟,艾薇果然像旋风一样从楼梯上冲下来,站在方晓翎面前一边喘气一边说:“刚才对不起,我爸爸他认错人了。”话语是在道歉,神态却比第一次见到方晓翎的时候更加不友善,甚至有点恶狠狠的。

“我很像你的妈妈?丽莎?”方晓翎问。

艾薇用力一挥手,大声喝道:“我没有……”大概是想到草地上有其他病人,又竭力压低声音说:“我没有妈妈!你也一点不像那个女人,你……”她突然走近方晓翎,用手指着她的胸口,脸几乎贴上了方晓翎的脸,急速的说道:“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打牌,为什么,你打牌的时间明明不长,却散发着打牌的人才有的气味。你为什么要打牌,我爸爸一看到打牌的女人就会认为她是那个女人!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打牌,为什么这么短时间就可以打得这么好,你像个女人吗,为什么作为女人你还要打牌。”艾薇眼角闪出一滴泪珠,声音开始因为呜咽而变调。

方晓翎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对艾薇说:“艾薇,你也是女人。”

艾薇原本通红的脸顿时煞白,她双手一拍方晓翎的双肩,低下头不住的重重呼吸着,猛然抬起头对方晓翎咬紧牙根说:“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和那个女人一样的。”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用很决断的语气说:“我告诉你,你不要接近我爸爸,否则,你会害了他的!”

无缘无故的被数落了一顿,方晓翎一时如坠入云雾不知所措。她看着艾薇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四下一望,虽然草地上众人已经回到自己的生活里,但那种被聚焦在目光中心的不体面感仍然非常强烈。

艾薇的父亲贝克是个精神病人?但这里并不是精神病院,也许,他没有伤害性,所以可以在普通医院治疗?但从刚才回望的那目光中,流露出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无法具有的真挚感情。看样子,艾薇的母亲丽莎离开了他们父女,而贝克是个病人,还需要艾薇照顾,艾薇平时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她长期留连在牌室里面,甚至需要用打牌来维持生活?丽莎似乎是个牌手,是她教会艾薇打牌的吗?看起来艾薇痛恨她的母亲,而对父亲则很体贴的照顾着,虽然贝克每次提起丽莎的时候,艾薇那么生气,可能她只是为了保护她的父亲。丽莎对他们的伤害很深吗?

方晓翎无法让自己停止思考这件事,一直到她从许先生家拿来手提电脑,两个人在病房里打热座(用同一台电脑对战英雄无敌3),依然心不在焉。

“怎么啦晓翎,用副英雄带三个小天使下美杜莎宝屋,居然还被灭了,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许先生已经赢了第三盘了。

方晓翎望着窗外开始暗下来的天色,随口答应道:“啊,没有留意,遇到个最大的宝屋,美杜莎还士气了。”

“你该不是因为我受了伤,故意让我高兴一下吧。”许先生把电脑合上:“晓翎,平时不要来看我了,要是你周末过来,那将你的电脑也带来,热座玩得不过瘾。”

离开医院之前,方晓翎要上洗手间。二楼的正在清洁中,她走上三楼,三楼的楼梯转角处有一面镜子,洗手间在楼道的另一边。

方晓翎往那面镜子看了一眼,整齐肃穆的病房门一直排列着通往镜子的深处。那出没看入脑的电影此时冒出了些许碎片残影。傍晚的医院很安静,方晓翎走在楼道上,心里一直在说不要自己吓自己。

还好,洗手间的灯亮着,然而照不到外面。从洗手间出来,方晓翎不得不面朝着镜子走向楼梯口。明知道从镜子那一边走过来的影子是自己,但对面的脚步声分明是那么陌生。方晓翎只想快一些看清那是自己,但在那之前,她看到身后有个病房门边似乎有一角额头在偷窥自己。

如果加紧脚步向前疾跑,几秒钟就可以下楼了,二楼的病房灯光都是亮着的。或者,马上回转身,趁那个人未躲起来之前,方晓翎可以找到那间房间。

没什么事还是少看恐怖电影的好,否则,你可能会莫名其妙的做出一些事,或者错过一些事。方晓翎来到那个房门前,发觉门还没关好,里面有个人正在向后退。她轻轻将门推开,虽然房里只是在角落处开了一盏小台灯,方晓翎还是看清楚了,这个人,果然是贝克,那个将她误认为是自己妻子的男人。房间里只有他,艾薇不在。

贝克原本在缓慢的后退,看到方晓翎突然出现在面前,他吃惊着试图快速躲避。跌跌撞撞的身子在倾斜,在他跌倒之前,方晓翎连忙抢上前去将他扶住,并扶着他坐在床上。方晓翎感到贝克的双腿其实是有力行走的,只是他似乎不想用力,一个人居然可以伪装摔倒得这么自然?

方晓翎充满戒心的后退两步,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贝克,贝克也在怔怔的望着她,目光中透露着困惑和希冀。

“你是贝克?”方晓翎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打破沉默。

贝克点点头,用怯怯的语气说:“艾薇,说你……不是丽莎。”

“我确实不是,我叫方晓翎,是艾薇的……朋友。”方晓翎不知道是否应该让贝克知道,艾薇终日在打牌的事。

贝克慢慢转身,伸手拉开床边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副扑克。他将扑克倒出来放在手上,一张一张的凑到眼前翻阅。方晓翎很奇怪,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她开始后悔冒冒失失的跑进来,面对这个奇怪的男人。

贝克终于停了下来,将其中一张扑克递给方晓翎。方晓翎迟疑着接过来,原来是一张扑克大小的照片。房间里太暗了,方晓翎打开墙上的光管开关,照片里是一家三口人。虽然艾薇只有几岁,贝克显得比现在年轻许多,方晓翎还是轻松认出了他们。

“你……很像她。”贝克指着方晓翎手上的照片,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想说,你就是她。照片上第三个人就是丽莎?她是一头黑发,但她是白人,长得很妩媚动人,比贝克年轻好几岁,看得出她和丈夫女儿在一起很快乐。但丽莎和自己一点都不像,无论是脸形轮廓还是神态表情。

“我不这样想。”方晓翎将照片还给贝克。

贝克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凝视小心的将照片收回扑克盒中,将扑克放在抽屉的深处。他对方晓翎低声说:“这是最后留下来的照片,不要告诉艾薇。”

方晓翎打量这个房间,房间不大,中间一张床已经占去三分之一,但浴室洗手间都有。其余陈设很简单,一个床头柜,还有一张可以跨过整张床的移动桌子。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块白板,上面贴着很多纸条,纸条上写着诸如几点钟吃药,几点钟吃饭洗澡,几点钟医生会过来这样的事情。正对床的一面墙,挂着几张镜框镶着的照片。有贝克和艾薇在一起,也有贝克和他的朋友们。方晓翎一直看过去,其中一张引起她的注意,在贝克身边的是一个老人,带着牛仔帽,爽朗的笑容也掩盖不了他眼神中的睿智。方晓翎知道他是谁,事实上,爱好德州扑克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他就是德州扑克传奇人物:赌王道尔•布朗森。

道尔•布朗森是上个世纪最伟大的牌手之一,称得上是这个行业的教父。在赌术上的造诣,或许他比不上斯杜•恩戈:这一位可称之为赌神。但综合来说,论到比赛成绩和对扑克博弈行业的推动,他是第一位作出伟大贡献的巨匠。他不但在1976、1977年连续夺得wsop主赛事的冠军,就连他的儿子,托德•布朗森也夺得过这一殊荣,成为世界上唯一的父子冠军。他的扑克经典著作《超级系统》I和II被奉为最早的德州扑克经典教材,引导了无数新人进入这一领域。如今,年近80高龄的他,依然活跃在wsop比赛和现金桌中,在电视上经常还可以看到他在牌桌上的英姿。

照片中贝克和道尔很融洽的站在一起,像朋友也像师徒。由此看来,贝克也是一个牌手了?方晓翎站在照片前凝视着两人,听到身后传来洗筹码的声音。贝克坐在床上,将桌子拉到身边,从抽屉里拿出一袋筹码,分成五份放在桌上。每份筹码是不相等的,贝克还将庄家的按钮放在自己以外一堆筹码旁。他是在继续一个牌局?但这里只有他和方晓翎两个人在。

“你要玩德州扑克吗,加上你正好六个人。”贝克问方晓翎。

方晓翎心中打鼓,她摇摇头,贝克也不再问,低头发牌。翻牌前轮到“每一份筹码”行动的时候,他都看底牌,然后做出决定。翻牌后则不再看了,直接指挥“每一份筹码”的行动,加注、跟注、弃牌。他的表情非常认真,整个过程却非常滑稽,每个人的底牌他都知道,还打什么呢?

方晓翎看了几把牌,开始有点感兴趣了。虽然她看不到每个人的底牌,但视乎位置、加注数量、翻牌前后的行动,贝克都操作得头头是道,他好像真的是在一个人分饰五个角色在打牌!

这一把牌,贝克是CO,MP1盖牌,贝克跟注,BU加注到4bb,SB跟注,BB跟注,贝克也跟注。四个人的彩池有16bb,而每个人都筹码都还有很多,不止100bb。

翻牌是:方块J,黑桃7,黑桃5。贝克先替SB考虑片刻,加注6bb,然后轮到BB的行动,贝克开始长时间的思考。

方晓翎忍不住翻开BB的底牌,贝克没阻止,那是黑桃A,红心J。方晓翎心想:牌面有抽牌,SB作为翻牌前的跟住者,现在做一个反主动下注(Donk bets,意思是翻牌前被动跟注,而翻牌后第一个主动下注)。他可能是拿着同花或顺子抽牌,为自己创造一个合乎彩池比例下注,希望其他人只是跟注。但更有可能,他拿到很强的手牌,例如set,小的加注是为了引诱翻牌前的加注者再加注,从而营造一个巨大的彩池。如果彩池里面只有两个人,TPTK在这里可以反加回去。但后面还有两个人,包括进攻者,很难分析自己是领先还是落后。如果假设牌桌上都是厉害角色,那么这里盖牌比较保险。

方晓翎想到这里,脱口而出说:“盖牌。”

贝克抬头望着她,眼神中充满自信,再不是刚才那种怯生生的表情。“这手牌危机重重,盖牌的确不是最差的打算。但法尔哈并不会这样想。在翻牌前,我的第一个跟注显得非常可疑,因此法尔哈用AJ没有再加注,而盖牌又过于软弱,因此他选择跟注。我的再次跟注则显得更加可疑,这种被动的打法其实不符合我一直以来激进的行动。而翻牌后,打法保守的Jennifer却率先在不利的位置作出一个小的加注,她既像是要抽同花,又有可能是引诱再加注。法尔哈还得担心我是不是在前位拿着AA/KK在慢打,还有翻牌前的加注者道尔,他的行动还未可知,盖掉一个顶对是合理的。但法尔哈也深知我和道尔都会这样考虑,如果他这时候再加注一个巨大的数量,则很像是拿着77、55或者黑桃68这样的牌。因为基于先前的分析,他不会拿着TPTK这样激进。这样的话,我和道尔即使真的拿着一个超对,也很有可能盖掉。这样,法尔哈就希望拿着TPTK和Jennifer单挑,毕竟她击中了set的可能性也不大。不过法尔哈的行动已经连续几圈都很激进了,从昨晚到现在,他在担心这次的诈唬行动是否依然奏效,所以才考虑这么长时间。”

方晓翎不禁凛然,贝克口中提到的这几位,都是德州扑克圈子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不但如此,他对牌局的分析如此深刻,并且符合那几位巨鲨王的风格,仿佛他们真的就坐在这张桌子前和他打牌一般。

贝克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不过,这种激进也许同时也可以作为一种反向掩护,毕竟如果我和道尔要再加注的话,就必须拿着一个超对全下。在一个多人彩池里面,一般我们都会避免这样做,所以法尔哈最后还是决定再加注。”他从“法尔哈”的筹码堆里推出两叠筹码入彩池。

现场的气氛真有点诡异,方晓翎觉得自己呆不下去了。她退后两步低声说:“贝克,我要走了,再见。”连客气一点的“我下次再来看你”都不说,转身就走。

“丽莎。”贝克在她身后叫道,方晓翎全身一颤,站在门边还是回转头。

“丽莎,不要到50美元的盲注的牌桌上,你的技术还不够。”贝克很郑重的对她说。
93#
pace 发表于 2014-12-2 09:20:34 | 只看该作者
冒泡支持一下。
9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3 09:06:22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三 五十美元的盲注

贝克对牌局的分析,勾起了方晓翎打牌的欲望。但她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个是星期天的夜晚,她还是回到宿舍。当晚,她躺在床上和母亲聊了一个多小时,母亲绘声绘色的向女儿叙说了她和父亲到韩国旅游的经过。最后,母亲对她说:“最近你爸爸的生意很顺利,下个月我叫他多寄点钱给你,你自己买些补品吃,别熬坏了身体。”

方晓翎犹豫着,终于还是没有拒绝。这段时间里她在牌桌上赢的钱并不比她打工的时候少,可是打牌必然导致的波动会令到人心比较虚,她确实需要多一点资金储备。至于母亲旅游的经过,她觉得有点不可信。母亲是个爱静不爱动的人,真要出国旅游,干嘛不来美国看女儿?最近一段时间谈电话的时候,母亲好像刻意表现得很高兴,也许是装出来的。只是,她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揭穿母亲,余洋快过来了,也许从他身上能得到些信息。

从小自己就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面,父母的感情很好,对自己很疼爱,即使是一点点的疑惑也令她惴惴不安。艾薇的母亲好像离开了她很多年,父亲卧病在床,艾薇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靠打牌养活自己?不用去上学?这种生活真不可思议!对了,不能让父母知道自己在打牌,他们不会理解的……方晓翎不住的想,直到进入梦乡。

盲注是25/50,牌桌上有八个人,盖牌到MP1方晓翎,她的底牌是一对9。方晓翎加注到125。盖牌到BU,BU再加注到400,大小盲注盖牌。

方晓翎知道自己还有1400元筹码,翻牌前只有30个盲注,这时候面临困难的决定。跟注明显不合适,用一个中对子花费接近1/3的筹码来跟注,还处于不利的位置。如果再加注的人是马森或者格雷,她也许考虑盖牌,但偏偏这个人是松而激进的库克。他经常很随意就加注再加注,尤其是像现在,他运气很好,而自己的运气却很糟糕。库克今天用很鱼的打法掠夺了很多筹码,成为目前牌桌上筹码最多的人。

看来全下是唯一的选择,库克目前有超过6000的筹码,即使他弃牌率很低,但即使他跟注,呃,他确实跟注了。也不见得是坏事,以他表现出来的激进度而论,99通常都是领先的。

然而SNG中确实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幸运与厄运总是持续到底。库克翻出来一对10!并且五张公牌没有任何惊喜,方晓翎的所有筹码搬到了库克面前。

这个周五很难得凑齐了九名会员,而且打的是起始筹码3000的深度,方晓翎本想着可以度过一个很愉快的下午。但库克的运气好像打了激素一样,疯狂的行动配上合适的翻牌,先淘汰了贝丝,现在又淘汰了她。凭着遥遥领先的筹码优势,库克今天拿冠军都不是神话。

“换成我也一样的全下,他运气好也没办法。”格雷见方晓翎闷闷不乐,出言安慰。

方晓翎抿抿嘴,还没开口,贝丝从身后隔着椅背抱着她说:“晓翎,你不是要告诉我说一个大好周末你要留在这里发牌吧。陪我去逛街好不好,现在还不到三点。”

方晓翎还真的想留下来发牌,她虽然输光了,但可以看看别人的表现,记忆他们打牌的风格。可贝丝又在她耳边说:“我知道有个品牌店今天特价,一年都没有多少天的,和我一起去吧。”

方晓翎觉得和贝丝不算很投缘,可贝丝对自己一直很热情,有点盛情难却。贝丝对德州扑克的爱好似乎仅仅停留在游戏阶段,要是她离开了,社团里面就只剩下自己一名女生。为了不扫她的兴,方晓翎还是和她一起走了。

“真难得,贝丝会和方晓翎这么要好,她很少女性朋友的,特别是比较文静的女孩。我加注。”库克说。

“据我所知,她只和伯莎这么要好。我全下。”马森毫不犹豫的推出所有筹码。

“伯莎?那个在图书馆做兼职的女孩?我跟注,我是AJ,三条A带J边牌。”

“是的,就是她。我是AK,嘿嘿嘿,我就不信你又是葫芦。”

贝丝所说的店挺远的,坐地铁都要一个多小时。那里是很高档的商业中心区,在熙攘的人流中贝丝带方晓翎转入一间不起眼的服装店。方晓翎已经喝完第二杯免费的咖啡,看着贝丝换上第五套礼服,她还戴上自己带来的首饰在镜子前不断的打量。

“晓翎,你觉得这个款式是紫色好看,还是橙色好看?”贝丝身穿着一件,手里提起一件问。

“我觉得你穿着这件橙色就挺好的。”方晓翎随意回答,她只希望贝丝快点买了就走。

“对了,你身材和我差不多,你穿起这件紫色的,我们站在一起比较一下。你的背包别带过去,放在保险柜里面吧。在试衣间里把这些首饰戴上,和我这一套是一样的。”

方晓翎拗不过贝丝,被她推进了试衣间,很无奈的换上那件紫色的礼服。对于软求,她从来都很难拒绝。可当她身穿华服站在镜子前,在闪烁夺目的耳环、项链衬托下,丽人亭亭玉立婀娜动人的感觉却很不错。这是一件适合参加宴会穿的正式礼服,高雅而不性感。林嘉兰买过一件,但一直没有机会穿。那些首饰很漂亮,尤其是戒指,上面镶的钻石虽然不大,却耀眼得摄人心魄。方晓翎还未试过这么近距离观察钻石,贝丝不知道走哪里去了,她这么放心的将首饰放在自己这里,那应该是假的吧。

“晓翎,你就像公主一样美丽。”当方晓翎正为身边连店员都消失了觉得很诧异的时候,衣架的另一边转出一个人。他施施然向方晓翎走过来,衣着华贵,举止潇洒,样貌嘛,倒也称得上眉清目秀。

其实这个男人看上去不会令人觉得讨厌,如果他不是刘远纬的话。

刘远纬走到方晓翎面前,散发着古龙水的气味,注视着方晓翎,目光带着欣赏,而不是色情。所以方晓翎还能沉着气问:“刘远纬,你这是想干什么?”

刘远纬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扶在镜子上,似乎不这样他就无法保持正经的表情:“我郑重邀请你今晚和我共进晚餐,但不是和我一个人。我和朋友们有个正式的宴会,但直到现在,我还找不到女伴。饭后还有娱乐活动,你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方晓翎很直截了当的回绝:“很抱歉,我今晚没有时间。”

“饭后的活动是德州扑克牌局,牌桌是拉斯维加斯专用的,发牌员也是,还有一些很好的对手。”刘远纬自顾自说。

“我对德州扑克并没有什么兴趣,你大概搞错了。”方晓翎不为所动。

刘远纬微笑了,笑的很坏,这才是他!他用食指和中指从口袋里拈出一张相片,伸到方晓翎面前:“可我觉得牌桌旁的你非常具有吸引力。”

方晓翎看到自己端坐在牌桌旁,左手捋着耳边的一缕秀发,右手翻弄着两个筹码,双眸入神的凝视一个方向,显然在沉思。刘远纬说得没错,专注于思考的自己,确实有一种显示智慧的魅力。

不用说,这是贝丝在酒馆偷拍的!方晓翎脸上现出怒色,她一把抢过相片,回头就往试衣间走去。

“晓翎,你的衣物和背包,贝丝已经帮你带到我家,你现在可以坐我的车过去,今晚我负责送你回学校。”刘远纬平平淡淡的说出了令方晓翎火冒三丈的话。

“你不会觉得你太过分了吗,你凭什么拿走我的东西。”方晓翎压抑着怒气说。

“这件衣服简直是为你而设计的,我希望你今晚能穿着它参加宴会。拿着那些东西不方便,不是吗?我车上有个手袋,里面有镜子和化妆品,对了,到了我家之后,你可以把那个水晶魔方放在里面,那样你打牌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

方晓翎心中一沉,该死,那个魔方也在背包里。别的东西都可以重新买,可邓肯送给她的水晶魔方却没处找去,她确实在网上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类似的饰品。

“把我的衣物和背包拿回来,这件衣服太贵,我买不起。”方晓翎的口气没那么坚决了。

刘远纬摇摇头:“不,你买得起。上个星期我回了国内一趟,在一次陪我父亲的饭局上见过方叔叔。你父亲的生意一直在我和父亲合作,你知道的。他最近一连做了几个大的订单,赚取了丰厚的佣金。接下来,他还打算尝试实施一个庞大的商业计划,如果做成功了,他的事业就会登上一个高峰,当然,他和我父亲的联系将会更加密切,你懂得。虽然他很忙,但还是很关心你在这里的情况,我告诉他你在这里很专心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请他放心。”

方晓翎咬着嘴唇,双拳紧握,她还真不能和刘远纬翻脸。不单是她父亲和刘远纬家族的关系,另外,她不能让父亲知道自己现在在打牌,连兼职都停止了。

“我保证,这是一个正常的宴会,今晚来的朋友有大学教授,律师,医生。认识他们对你在美国的生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今晚牌局一结束,我马上送你回宿舍,好不好?”刘远纬换上了温言恳求的语气。

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喜,自己干嘛不留在社团发牌呢,方晓翎坐在车里闷闷不乐。刘远纬的家离学校并不远,往回开了好长时间,车子直驶入一栋花园洋房。看着这里比上次来的时候又精致优雅了许多,新居入伙的时候,方晓翎免不了来过一次。虽然想起国内这么多人想做房奴而不可得,在地球的另一边却有人可以布置这么华丽的别墅,但方晓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这件事,她努力不去想自己父亲的钱是怎样赚回来的。

“你的这个魔方实在是十分精致,亲眼看到才知道贝丝并没有夸张。我想尽了办法都找不到一样的饰品,难怪你会用来做打牌的吉祥物。”刘远纬将水晶魔方递给方晓翎:“还没到时候,你不妨四处走走,或者留在书房看看书,上上网。我要准备一下,等一会我叫女佣带你到饭厅。”

方晓翎将魔方放到手袋中,里面有镜子、口红和简单的化妆品,都是自己平时用的普通牌子,并没有多余的品种,还有自己的手机和钱包。如果现在想走,可以到外面坐出租车回学校。可是现在身上这衣着对于外出有点夸张,看在刘远纬还挺细心,那就留下来好了。认真想一想,这个人虽然有点可恶,但对自己好像还没讲过假话。

方晓翎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对刘远纬的印象不由得有些改观。房子里的装修陈设,花园的设计布置都挺好的。整个居所似乎有近十个佣人,举办一场小型的宴会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虽然方晓翎知道这里的管家刘远纬的远房堂叔,可她也知道,这个人的能力也只有听指挥做事情的份。作为一个和自己同龄的青年人,刘远纬至少在花钱办事这方面很有能力。

即使刘远纬的家族要整个搬过来,他们也可以马上过得很舒服。这种想法令人心中不快,方晓翎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摆在池塘里抢吃饲料的锦鲤上,直到她听到旁边有人向她打招呼:“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方小姐吧?”

方晓翎转身一望,看到一张感觉很职业的笑容,好脸熟啊!她马上认出来了:“你是……发牌员先生!”方晓翎脱口而出,随即笑着道歉:“抱歉。”

“我是发牌员先生,我是发牌员罗伯特先生。哈哈哈,很高兴又见到你了,世界真是小啊,方晓翎小姐。”罗伯特就是那次拉斯维加斯9000美元免费赛中的发牌员,可以说,方晓翎是听了他的解说才学会打德州扑克的。

“你好,原来今晚牌局的发牌员就是罗伯特先生,我好开心。”方晓翎真的感到惊喜,看到他就想起那场愉快的比赛,她认识了德州扑克,和邓肯。此外,原本她还有一点担心,今晚的牌局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使诈的可能。现在有一名专业人士在,那应该可以信得过他的职业道德。

“那说明方小姐会参加今晚的牌局了,我当时就觉得你很有天赋,那么,我很期待你今晚的表现。”

这时候女佣过来告知,晚宴快开始了,客人请到饭厅去。

除了方晓翎和罗伯特,还有四对客人。凯佩尔,大学教授;金斯利,律师;兰登,医生;劳伦斯,商人;以及他们的女伴。由于罗伯特没有带女伴,刘远纬特意邀请席间拉小提琴的年轻女琴手一起用餐。方晓翎见过她,是校友,在校内小有名气。

饭厅很大,布置得很豪华,灯火辉煌下有几分衣香鬓影的感觉。作为席间最亮丽的女性,女孩子总不免会产生一点陶醉。食物中西合璧,种类繁多而分量精致,味道可口而不互相冲突,很适合方晓翎的口味。特别是,其中并没有出现很贵重的食材,甚至称得上是家常美食,足见刘远纬花了很多心思。

“方小姐是我的同学,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呵呵,你们不要开玩笑,追求方小姐的人足足有一个军团,我暂时还不敢奢望。”刘远纬的介绍令方晓翎放心,同时,席间众人的谈论话题每每令方晓翎无从插口。刘远纬总是会帮她应付,或者很自如的帮她转移到可以参与的话题,例如,即将到来的牌局。

“刘,我真羡慕你,请了个高水准的厨师。可是,倘若不是那不亚于深夜德州扑克(一个电视扑克节目)的气氛,我想周末我还是会跑到拉斯维加斯去。”还在吃饭后的水果,劳伦斯先生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么,我们到牌室去吧。”刘远纬微笑着说,除了女琴手先行离去之外,其他人都一起跟着刘远纬来到牌室。

劳伦斯说得没错,这里布置得和电视扑克节目里的牌室一样高雅舒适和专业。牌室中央摆放着一张正式的九人牌桌,四周装饰着合适的家具、古董、酒柜、盆栽。牌室一角还有简单的自助餐、饮料和雪糕。比起酒馆来,这里的气氛真是令人愉悦。

“我们今天玩25/50盲注?我们不是一直玩50/100的吗,上周玩到后来还升到100/200的。”劳伦斯显得有点惊奇。

“今天我不下场,代替我的是方小姐。她是在用自己的钱在玩,我们让一下女士如何?”刘远纬解释道。

“方小姐要下场吗,那当然没有问题,那请给我20000元的筹码。”劳伦斯对罗伯特说。

50美元的大盲注!真该死,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很明显的问题!可是,方晓翎已经坐在牌桌旁了,这种情况下说不玩,她可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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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3 09:07:20 | 只看该作者
四十四 非满员桌

兰登、金斯利、凯佩尔都买入10000元,当罗伯特向方晓翎示意的时候,方晓翎略一犹豫,说:“5000元。”

在这里坐下来已经很疯狂了,10000美元,自己真没有。而她绝不想用刘远纬的钱,无论是接受他的首饰衣服,还是输掉他的钱。然而,虽然5000元她输得起,但只有一个买入,也太危险了。何况,这并不是满员桌,对了,刘远纬不玩,只有五个人?

方晓翎提出了疑问,刘远纬特意看看手表笑着说:“现在是七点五十七分,到了八点整,第六个人一定会到。”

“刘,干脆你自己上场就好了,基茨他一向……很忙。”听得出劳伦斯这样说不是急于开始打牌,而是表达某种程度上的不满。

“基茨确实很多事情要处理,可是对于周五晚上的牌局,从来没有缺席过。”刘远纬不为所动。像那些德州扑克节目那样,客人带来的女伴随意的坐在牌桌周围,能方便的看到牌局的进行。而刘远纬所坐的位置,是最适合观察方晓翎的地方。

基茨并没有准时,他比刘远纬所说的八点迟了一分钟。一名身高接近两米的大汉没有佣人的带领,径自走进了牌室。这里几乎是整个庄园的最深处。“刘,叫你的厨师给我来个蟹肉伊面,要六只蟹钳和蟹黄,浇双份的酱汁,因为面也要双份的。”这个头戴黑色圆帽,罩着一副阔边墨镜,全副武装的人大大咧咧的向刘远纬发号施令。在牌桌旁,几个人向他点头示意,只有劳伦斯对他爱理不理。

刘远纬为基茨和方晓翎互相介绍,方晓翎注意到,刘远纬没说基茨的职业,只是简单的说:这位是基茨先生。这个四十出头的美国人显得孔武有力,举止行为和华贵入时的衣着浑不对应。和方晓翎握手时也不脱下帽子墨镜,只咧嘴笑道:“刘,这就是你找来的高手吗,要连本带利从我身上将钱都赢回去?25/50的盲注?给我来5000!”

佣人来问各位客人要什么饮品,各人叫的酒类和咖啡的名称,方晓翎都没听说过。当佣人问到方晓翎的时候,方晓翎干脆说:“来一杯可乐。”

“那要在上面加个雪糕吗?”基茨一边吃面,一边还不忙揶揄说。

方晓翎旋转着魔方,不动声色的说:“主意不错,那就加一个吧。”基茨左顾右盼的大笑,只是没人搭理他。这是牌桌上对鲨鱼特有的畏惧,虽然他们都不会在乎钱,方晓翎心想。

高额的盲注,不熟悉的对手和环境,再加上非满员桌,一切都是那么危险。再加上刘远纬在一旁的注视,方晓翎知道这是一个不容易度过的夜晚。奇怪的是,自己一点也没考虑过要退出。除了一点面子问题之外(其实,作为唯一的女性,她应付几手牌之后借口身体不适而离开并没有什么不妥,反正在场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其实方晓翎在紧张当中夹杂着一丝丝兴奋感。严格按照资金管理和策略打牌,无疑是最正确的,从盈利的角度来看,但这样打牌就相当于一份工作。对于一项竞技项目来说,娱乐性和挑战性也非常的重要,这些因素就只有在压力下才能感受得到。

这种兴奋和刺激,在当初拉斯维加斯那次比赛中最为强烈。第一次去酒馆输给巴尼的时候有,那次和邓肯一起在5/10盲注牌桌上打牌也有。面对自己不可探测的对手,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想赢怕输的忧虑,大大加深了牌局的吸引力。关于这种想法,方晓翎还未向邓肯透露过。作为一名牌手,大概这是不应该的吧。

当然,方晓翎开始还是很谨慎的先观察。对于一个不熟悉的牌桌,有一个简单的原则去玩非满员桌(人数不足7人)。先将当前的牌桌视为满员的九人桌,当你在枪口下第一个行动的时候,你假设前面三个人都盖牌,而你是Mp1在行动,其余的位置依次类推。虽然并不完全精确,但如果你没有非满员桌的经验,这种假设可以不失为一种过渡的简便策略。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专注于牌局中的人会觉得过得很快),方晓翎一直很守规矩采用紧手打法。其他人估计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她却对五个对手有了初步的认识:劳伦斯玩的偏松,即使在六人桌上也是,是条可以捏的鱼。凯佩尔教授和自己一样属于紧手,兰登医生一样玩得紧,而且似乎比凯佩尔被动。金斯利和自己一样,一直没有表现。而那个基茨,之前的观察没错,他确实是牌桌上最厉害的人。他的松紧程度介乎于凯佩尔和劳伦斯之间,而参与的牌局以激进为主,已经捞到了不少彩池。

方晓翎并不打算一晚上在这里磨洋工,她开始正常的行动了。最好的压榨对象是劳伦斯,凯佩尔、兰登和金斯利暂时采用ABC直观打法,而基茨,没什么事少和他较劲。

这把牌,方晓翎在枪口下用KTs加注到175元。对于习惯了满员桌的人来说,这种牌最多只会在BU、CO偷一下盲注,其余位置都会盖牌。但非满员桌上,即使是保守流,也必须用一些边缘牌来玩。人少意味着盲注轮换得快,每一轮盲注可以看到的手牌变少,这就必须扩大起手牌的范围。

只有方晓翎的下家MP1兰登跟注,其余人盖牌。翻牌是不同花色的9、2、3,这个牌面没有大牌,不是很适合持续下注。但鉴于兰登偏弱的类型,加上他击中这样牌面的可能性较低,方晓翎还是下注了2/3个彩池。

兰登盖牌,这就赢到了250元,在平时玩的1/2盲注桌上,比一个买入还多。如果对手是基茨,她多数不会持续下注。在六人桌上,你要比平时有更多的行动,与此同时,准确的观察和分析对手变得更加重要。

凯佩尔在枪口下加注175,劳伦斯盖牌,到方晓翎。她在CO拿到AJo,面对枪口下的加注,而且对方是紧手,通常她会盖掉AJo,但此时她再加注到500。在六人桌上,不但打牌的范围要比满员桌宽,而行动也需要更加激进。这包括用更弱的牌来再加注(3bet,第一个加注的称为2bet,再加注就是3bet,后面还可以有4bet、5bet),甚至翻牌前全下。AK、QQ在满员桌上要不要全下,经常要视乎对手的类型,但用AK、QQ来全下100个盲注通常都不是太错误的决定。到了六人桌,QQ、AK这种牌更加难以逃避全下,除非你认为对方是那种稳如磐石的对手。

所有人盖牌回到凯佩尔,一个紧手在不利的位置,面对3bet不是再往上加,就多数是盖牌,就像凯佩尔这把牌一样。鼓起勇气用更多的牌3bet在非满员桌上是有利可图的,要不是真正的强牌,很少人会诈唬性的4bet回去。4bet往往涉及到30个盲注以上,对于起始筹码100个盲注来说,就意味着全下了。这也是为什么AK、QQ这种牌不能盖牌的原因,对方3bet的牌很有可能比AK、QQ要差。自然,用什么范围的牌来3bet,同样取决于你对对手的解读。

非满员桌上准确了解对手采取不同的措施,不时改变自己的打法去建立自己的形象和适应对手的类型,这些策略非常重要。因此,如果不是在该等级已经积累的丰富的经验,不要随便转移到非满员桌上去。

就靠翻牌前收盲和翻牌后持续下注,方晓翎并不引人注意的一点点积累赢了1000多元。她机警的压制着四个人,却始终没有和基茨过招,因为看起来,他赢钱的速度比自己快。

前面都盖牌,基茨在BU加注到175,他在BU几乎参加了所有的彩池。凯佩尔在SB再加注到500,他很少这样子狙击,基茨跟注。

彩池里面有1025元,翻牌是黑桃3,红心3,梅花K。这样的牌面很适合持续下注,凯佩尔加注600,基茨却再加注到2200!

这样平静的牌面受到反抗,而且在不利的位置,凯佩尔深感为难。虽然彩池比例不错,他需要跟注1400元到3825元的彩池,但这种牌面上,如果他落后(例如基茨有一张3),他的补牌会很少。考虑良久之后,凯佩尔决定跟注,因为这种牌面适合持续下注,大概基茨会因此而下注诈唬。

方晓翎知道凯佩尔有K,而且应该就是AK,这样符合他翻牌前再加注的范围。方晓翎不觉得凯佩尔会对基茨进行一个纯粹的诈唬性3bet,虽然在盲注争夺战中这很常见。这也符合他现在跟注的强度,33K这种牌面,基茨领先AK的可能性很少。虽然基茨玩的偏松而激进,但他并不是鱼,他不大会拿着34这样子的牌来跟注一个3bet。基茨有33?这个概率也太低了。如果是方晓翎面对这个再加注,她也许会再加注上去,直至全下。因为凯佩尔的位置不利,只是跟注的话,在后面的回合很难处理。

彩池有5425元,转牌来了梅花9。凯佩尔过牌,这次轮到基茨长考,然后轻轻的加注1000!这个加注很奇怪,彩池比例太好了,凯佩尔只能跟注,方晓翎觉得他还是应该再加注上去,否则河牌依然面对同样的问题。

彩池有7425元,河牌是红心A,如果方晓翎想得没错,凯佩尔成了顶大的两对。但对他并无帮助,假如他之前落后,那现在依然落后。凯佩尔继续过牌,看着这张河牌,基茨耸耸肩说:“我全下。”他推出剩下接近5000元的筹码!

凯佩尔捧着脸,神情很苦恼。方晓翎确认自己没猜错,凯佩尔拿着的是AK,别的牌他要么轻松跟注(AA、KK慢打),要么早就盖牌(AQ、QQ)。在这里盖掉两对需要很大的勇气,但AK真的只能赢一个纯粹的诈唬。基茨有一个3就比他大,然而如果在这里跟注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反推全下。

直到罗伯特催促,凯佩尔才长吁一口气,示意放弃。他翻出自己的底牌,果然是AK!然后望着基茨,显然是希望基茨也在得意之余,亮出他的底牌。但基茨显然没有这个意思,他把底牌扔还给罗伯特。凯佩尔拿出100元筹码向基茨打手势,意思是希望用这个筹码买他的底牌来看。

基茨挤出不屑一顾的摸样:“你开什么玩笑,这手牌值5000元,你要看到它们就要跟注!你今天才学会打牌是不是,100元只能用来打赏给发牌员。”他随手将那100元筹码扔给罗伯特,罗伯特带着微笑将之交还给凯佩尔。

凯佩尔哼一声,对基茨不加理会。从基茨的行动来看,他很像是有一张3,他在转牌的小下注,是为了扩充彩池,从而为河牌的全压做准备。但方晓翎总觉得他是在诈唬,因为基茨的这个目的表现得太明显了。他的行动不应该像这样容易被人看出来,而且,方晓翎坚持认为,基茨不会用34、A3这样的牌来跟注3bet。基茨拒绝让凯佩尔看底牌没什么问题,这对于建立牌桌形象很重要,但基茨的态度太恶劣了。不过,他原来买入的5000元已经变成了12000多元!

基茨很可能部署了一个精密的陷阱,这需要高明的读牌技术和读人能力。除了能读懂凯佩尔有AK之外,还需要了解凯佩尔的想法,知道这种情况下凯佩尔会心存忌惮而盖牌。再加上非凡的勇气,要全下诈唬顶大的两对,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

方晓翎实在不想和这个人对抗,但在六人桌上,这是无法避免的。她在CO上用JJ加注到200,而基茨在BB上再加到650!

方晓翎知道,只要自己4bet,对方再推的话,就不可避免全下。非满员桌上,JJ是可以翻牌前全下的牌,尤其是面对这个狡诈而善于谋划的对手。翻牌前全下只是比拼双方的起手范围,从而避免翻牌后各种因素的考虑。如果这是1/2盲注的牌局,方晓翎肯定毫不犹豫就推了!但她首先现在有价值6000元的筹码,6000美元,如果省着点花,足够她一个学期的花费!

方晓翎跟注,虽然她知道这样做不合适。翻牌很见鬼,AK9,基茨毫无悬念的持续下注,方晓翎只能盖牌。

基茨竖起两张底牌来回摇晃说:“美女,你想用100元买我的底牌吗?”

“不要。”方晓翎冷淡回答。

“虽然你不给钱,但我还是给你看,呵呵。”基茨翻出一对10,嗤嗤声笑道:“我敢用彩池里面的钱打赌,你放弃了一对J。”

方晓翎默然无语,这家伙真的是目光如炬!他一对10翻牌前3bet,翻牌后这样的牌面持续下注毫无问题。错的是自己,应该用JJ在翻牌前推他全下,自己明明知道这是正确的策略,但高额的盲注阻止了自己做正确的决定!

“你一直很喜欢吃我家自制的雪糕,而今天我的厨师特别为你多做了一些。”刘远纬亲自为方晓翎拿来另一杯咖啡巧克力雪糕,并将她之前空杯拿走。

对这个行动,方晓翎觉得很受用,她现在确实觉得需要冷静。而刘远纬的做法,令她觉得可以避免自己可能的幼稚形象。

方晓翎并未能安心享用这份甜点,基茨注意到她了,或者说,基茨已经捉摸到她的风格。这个家伙开始接连将激进的行动施加于方晓翎身上,不断的令她放弃难以抉择的牌。在德州牌局里面,坚果总是很少的,基茨似乎知道方晓翎在竭力避免全下,所以不断的将彩池推向全下的边缘。

牌面上是:方块10,梅花4,黑桃3,方块9,黑桃A。基茨用夸张的声音咀嚼着一个草莓,然后又说出那个方晓翎最不想听到的单词:“全下!”

彩池里面原来约有2600多元,而方晓翎还需要再跟注4000元左右。基茨在河牌用超过一个彩池的下注来挑战她所有的筹码!

方晓翎双手紧握,将魔方藏在手心里面,闭上双眼,心里隐隐觉得一阵刺痛。这把牌,她在有利的位置用QQ再加注基茨,基茨跟注了3bet。翻牌后连续两轮,都是基茨过牌,方晓翎加注,基茨跟注。合理的推测,基茨有一张10,或者JJ。但当河牌来了A之后,基茨却突然主动全下!

难道基茨拿着AT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对于他这样的行动。他真的这么幸运,在河牌听到了补牌?或者,是用诸如JJ、TJ、TK这样的牌来利用A迫使自己盖牌?方晓翎知道,自己的高对很可能被基茨读了出来。同时她也知道,基茨这么多次全下当中,必然有真也有假,坚果的情况总是很少的,他诈唬的可能性大于真的有牌。

自己不能一直退缩下去,在非满员桌上这就是在等死。还剩下4000元,已经输了1000元左右,总不能现在离开牌桌吧。总要选择一次接受基茨的挑战,而这一次,看起来诈唬的可能性大些。

方晓翎跟注了,然后,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果基茨确实翻出AT,99这样的牌,她还好受些。但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基茨的底牌是KK!

基茨在翻牌前用KK跟注3bet,就已经布下了这个陷阱,然后翻牌、转牌他已经准确的定位自己的底牌不是QQ就是JJ。河牌的突然全下显然是一早打定的主意,即使来的是A。更加了不起的是,他认为方晓翎有可能会用QQ、JJ这样的牌来跟注全下!

自己真是完全被这个人读死了,方晓翎脑子一片空白的站起来,自己今晚输掉了5000美元!

“我手痒了,让我玩一会吧,你先去休息一下。”刘远纬又来到她身边。

方晓翎转向望着他,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诚恳,但她总觉得他有点不同寻常的意味。这是自己对他的偏见吧,冷静,冷静下来。自己打牌的资金已经输光了,虽然刘远纬不会向她要,但方晓翎一定会赔给他的。

方晓翎竭力保持着平静,然后坐下来对罗伯特说:“我再买入5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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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4 08:42:37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五 诈唬的时机

方晓翎,你这是在发疯!她双手轻轻抚摸发烫的双颊,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在一张非满员桌上和一条鲨鱼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你不可能避得开他,牌桌上的人太少。可是,就这样退下去,她不甘心。5000元,想着要从0.5/1的牌桌上慢慢赢回来,便觉得郁闷和不可思议。理智告诉她,在这张牌桌上坐下来开始就是错的,现在坚持也是错的。可是自己已经坐下来了,罗伯特已经将新的一叠筹码放到自己面前,那就不可能离开。

“我可以来一支雪茄吗?”金斯利问方晓翎,方晓翎微笑一下,金斯利点着了一支雪茄,用有点刻意的随便语气说:“这样好吗?方小姐,我觉得你不妨到旁边坐一坐,让自己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方晓翎确信自己表面上没有露怯。

“你看起来很年轻,还是个学生吧?”凯佩尔不无担忧的问。

“我已经超过20岁,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连世界扑克锦标赛(Wsop)都可以参加了。”方晓翎知道凯佩尔是好意。

“刘也是学生,可并不妨碍他成为牌局的组织者,有什么好担心的。”基茨也点着一支雪茄:“我们还是继续打牌把。”

罗伯特从洗牌机里面拿出已经洗好的扑克,握在左手,他对基茨说:“说起Wsop,基茨先生,我想起来了。前两年我在主赛事当发牌员的时候,曾经在牌桌上见过你。你是主赛事的常客了,如果我没记错,你至少有两次进入过主赛事的钱圈,有一次还是前100名。”

“咦,原来你这么威风,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劳伦斯转向基茨:“难怪每次我都输给你。”

“快发牌。”基茨不动声色对罗伯特说。

“你是庄家,方小姐。”罗伯特将D按钮放到方晓翎面前,看着罗伯特的眼神,方晓翎明白了罗伯特的用意。

牌局继续,情况并没有什么变化,基茨的筹码已经超过20000,成为牌桌上最多的人。而且,他已经摸清楚了所有人的风格,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掠夺盲注了。其他人不会轻易反抗他,包括方晓翎,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基茨通常会机警的闪开。但如果这时候遇到基茨毫不退让,他的对手就有被清盘的忧虑。

方晓翎在枪口下用TT加注到175,盖牌到小盲注的凯佩尔,他再加注到400,大盲注劳伦斯盖牌。凯佩尔的再加注值得尊重,但他加注的数量太少,方晓翎跟注225元。

彩池有850元,翻牌是黑桃A、红心7,红心6。

凯佩尔似乎不喜欢这个翻牌,他考虑片刻然后过牌。看到这个牌面,方晓翎就知道在一个3bet的池底,自己一定是落后的。凯佩尔大概会用JJ+、AQ+再加注自己,这些牌都可以打败TT。

但难得有一把牌基茨没参与,池子里面的钱还不少,方晓翎不想就这样放弃。凯佩尔如果有A在这个翻牌上是不可能不下注,他一定是JJ~KK。其实在翻牌前3bet,在这个翻牌上,即使手上没有A,也应该持续下注的。但凯佩尔的对手是自己,自己刚不久前被基茨清空了,凯佩尔会担心自己因为赌气拿着一张A跟注到底。毕竟在一个有利的位置,用Ax这样的牌跟注3bet也是有可能的。

方晓翎加注550,凯佩尔双眼在她和彩池间不停打转。方晓翎很专心的转着自己的魔方,她确认凯佩尔没有看出什么来,然而不好的是,凯佩尔跟注了。

彩池里面有1950元,转牌是梅花6,凯佩尔下注450元。

打不过基茨,方晓翎很想在其他人身上赚点钱。但目前情况不妙,凯佩尔不但在翻牌跟注,而且在转牌还主动下注。但这个下注很小,还不到1/4彩池,如何解读这个小的下注呢?

小的下注通常有两个意思:一是对方拿着很强的底牌,加一个小注是希望对方再加注自动套入彩池,然后顺势全下,这叫引诱下注。另一个是对方的牌不强,不足以玩大的彩池,但他有一定的牌力,希望可以便宜的玩到摊牌,这叫阻扰下注。如果凯佩尔拿的是AA,那么属于第一种情况,如果是JJ~KK,则属于第二种。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自己在诈唬,因此试图下一个小注来阻止自己再下大注,毕竟再加注来诈唬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方晓翎确信自己对凯佩尔的分析没错,TT是落后的,虽然他下注很少,自己也不能跟注。在这里只能盖牌,或者全下!假如她认为凯佩尔是在阻扰下注的话,这是唯一可以击败凯佩尔的方法。

这便是阻扰下注的威力,原来的彩池有1950,以方晓翎下注2/3彩池来计算。原本方晓翎只需要下注1300,如果凯佩尔还是跟注,到了河牌方晓翎还有退路。但现在她必须下注450+1900=2350元,才能给予凯佩尔相同的彩池比例。方晓翎的筹码还剩下4000多一点,这就令她套入了彩池,不得不全下了。

方晓翎知道,如果是基茨面临自己的情况,他一定会全下的。这就是他的风格,读懂了对方的牌,就不惜用全下去震慑对方的神经,迫使对方向自己屈服。方晓翎真的很怕再一次被清空,那样的话,她就会输掉自己在美国所能支配的所有钱。但凯佩尔持有AA的可能性是很低的,现在自己只要轻轻推出所有筹码,就可以拿下这个彩池。即使单纯从数学上计算,这也超过85%的概率。(牌面上有一张A,AA的组合还有3种,而JJ~KK的组合一共有18种)

方晓翎放下魔方压在底牌上,六个红色的面向上,她下定决心了!自己刚才用JJ退缩了一次,现在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何况自己的桌面形象一直偏保守,凯佩尔会相信自己的全下。她同时认为凯佩尔有足够的理智盖牌,他不像红发青年亚当,在牌面上有A的时候还用KK跟注三条街。

方晓翎一挥手轻声说:“我全下。”然后目不斜视的望着彩池,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拿双手遮住下颌,你之前一直没有这样做过。

罗伯特清点了方晓翎的筹码,告诉凯佩尔这是4225元。凯佩尔没有马上跟注,证实他不是AA,但他会盖掉KK这样的牌吗?他一定会的,除非,自己的身体语言露出了什么马脚。

凯佩尔双眉紧锁,经过长时间的踌躇之后,他终于还是长叹一口气:“如果你是基茨,我说不定会跟注的啊。”他摆摆手表示盖牌,然后翻出自己的底牌来:赫然就是KK!

方晓翎看到凯佩尔脸上有期盼的神情,深感庆幸和愉快之余,她将底牌背面朝上放到凯佩尔面前。凯佩尔看过之后,脸上反而露出笑容,他轻松的对方晓翎说:“Nice Hand!”(好牌,在线扑克通常缩写为nh)

方晓翎注意到基茨的嘴角刻画着一点不屑,她知道基茨把她的诈唬看穿了。如果自己拿着AK,翻牌前应该打到全下,而AQ、AJ这样的牌,按照自己保守的风格,会在转牌跟注的。

赢了一个比较大的彩池,方晓翎的心情放宽了些,有了本钱,行动也开始主动起来。虽然她仍然对基茨小心在意,但她知道,他们之间始终还要激战一次的。基茨现在不会轻易招惹她了,双方都在等待一个机会。

基茨在枪口下加注,方晓翎在BU用66跟注,其余人盖牌。彩池里面有425元,翻牌是不同花色的AT4,基茨加注250元。

牌面上有A,没有什么抽牌,很适合持续下注。但基茨加注的范围很宽,他不一定就有A,方晓翎跟注。彩池变成925元,转牌是第四种花色的8,基茨过牌。

他过牌了,应该相信他确实什么都没有吗?方晓翎稍微想一下,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她觉得基茨确实有一张A,但边牌不大。或者他有一张T,他的牌有摊牌价值,但他不想将彩池搞得过大。如果他什么都没有,那么继续下注才是他的风格。

方晓翎不能确认自己的66是领先的,要不要诈唬基茨一下?这个想法很有趣,到目前为止,牌桌上的人似乎还没有诈唬过基茨,大家都只想拿到一把好牌,然后狠狠的向基茨下注。在这里下注800左右,很有可能可以将一张T甚至一张A打跑,自己很像拿着44,不是吗?

如果要诈唬的话,就要趁现在,基茨会担心到河牌还要支付。如果河牌再来下注,基茨就很难放弃一个顶对了。方晓翎咬着嘴唇,再次用她的特技,不看筹码数出800元推到彩池中。

基茨用凌厉的目光观察方晓翎,他不会允许有人随意挑战他在这张牌桌上的权威。虽然不是全下,但方晓翎觉得比刚才诈唬凯佩尔要紧张多了。同样是90秒的考虑时间,方晓翎觉得面对基茨时间好像延长了三倍。这是个极具攻击性而且狡诈,善于洞察人心的对手,要骗过他是一件非常艰辛的事情。方晓翎并不后悔,既然坐下来了,就一定要选择合适的机会反抗他。

如果现在拿着44,那是希望他跟注,现在拿着66则是希望他盖牌。无论是那种情况,神情动作都要保持一致。这个道理很好懂,但做起来很难。方晓翎后悔的是,没有听邓肯的说法,虚握双手支撑住下颌。这样不仅可以遮住半张脸,还可以令身体轻易长时间维持静止。一直注视着彩池,方晓翎觉得脖子有点酸疼,不自觉的抬起头。

诈唬真累啊,自己是不是过于频繁采用了。方晓翎抬头望到罗伯特,他正微微笑看着自己。诈唬吗?这个情景有点熟悉,对了,还认识德州扑克不久的时候,她也试过诈唬。她用全下诈唬走了杰弗里,令他放弃了一对J。并且,自己当时好天真的一句:“难道玩德州扑克不能骗人的吗?”把杰弗里气的够呛。

方晓翎原来抿着嘴,想到这里不禁笑起来,那次真是好玩。几乎在同时,她看到基茨把底牌扔了,情绪保持稳定。他是看到自己的笑容才盖牌的吧,自己确实笑得很自然,但并不是因为胸有成竹啊。方晓翎笑得更愉快了,呵呵,没想到这样可以成功偷到一把。

观察身体语言不是一项容易掌握的技术,有时候你可以确认对方的心情,但很难确切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晓翎估计基茨不会很愉快,这时候如果来一把好牌就好了,她可以趁基茨心情不好再打击他一下。值得高兴的是,她在 枪口下拿到了AA,她下注200而基茨跟注,其余人都盖牌,一切看起来很顺利。

彩池里面有550元,翻牌是红心Q,方块8,黑桃7。方晓翎下注375元,基茨随手跟注。彩池变成1300元,转牌是梅花7,方晓翎没有理由停下来,她下注850元,但基茨再加注到2500元!

中成手牌,顶对和超对,最怕的就是被对手剧烈反抗。这种牌很难盖掉,全下又牌力不足。方晓翎这手牌无法跟注,要么盖牌要么就全下。真伤脑筋,他这到底是赌气诈唬,还是在装自己进套子?看起来都有可能,在翻牌跟注而到了转牌才反加注,很标准的强牌打法,最合理的推测是基茨拿着88。如果是凯佩尔这样打,方晓翎几乎可以肯定是这样。

基茨可能拿着任何牌在这里诈唬,或者他真的有88。方晓翎翻开自己的一对A看着,如果这是一对Q该有多好,自己为什么总是拿不到一把坚果面对基茨的挑拨。她面色阴沉的盖掉了牌,这把牌几乎把之前诈唬赢过来的钱都输光了。但她真的不想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没有把握的牌局上,刚才那把QQ的阴影还压在心头。基茨哼了一声将底牌扔给罗伯特,一副报了仇的样子。

方晓翎一阵气结,举起杯子发觉里面已经空了。女佣适时拿来一杯饮料,方晓翎看都没看就想饮。

“晓翎,不要喝!”刘远纬突然用中文大声叫起来,吓了众人一跳。方晓翎手一颤,杯子差点打翻在地,她这时候才看到手上拿着的是一杯红酒。

刘远纬快步走过来,语气恢复了正常:“哦,没什么,你现在需要清醒,就不要喝酒了,我看,拿杯热牛奶给你吧。”

“没关系啊,喝一杯不会有问题的。”方晓翎有点诧异。

刘远纬不容分说的从她手上拿过那杯酒,拍拍她肩头,很快女佣为方晓翎拿来一杯热牛奶。方晓翎也没放在心上,她的心思很快回到牌局里面。

给我一个set,我就和基茨推到全下,方晓翎心里面狠狠的想。为此,她很期望手上拿到对子。

即使只是22,也是个对子,方晓翎在CO加注到200元,基茨在BB跟注,其余人都盖牌。彩池里面有425元,方晓翎热切的看着翻牌,但发下来的是:梅花Q,梅花9,红心7。

基茨过牌,方晓翎不想惹麻烦,同样的过牌。几乎一样的翻牌,刚才一对A都搞得焦头烂额,一对2,她不想持续下注。

转牌很奇妙的,来了张黑桃2,而且基茨下注250元!方晓翎觉得心跳加速了,这个机会真的来了,她假装犹豫了很久,然后再加注到850元。

正当方晓翎在计算,假如基茨跟注之后,河牌下多少注合适的时候。基茨双眼一翻,瞄了方晓翎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他又说出那句:“我全下!”

方晓翎没在乎罗伯特告诉她需要跟注多少,她知道这把牌之前她的筹码就是5000元左右。这把牌赢了,她就可以翻本,要是输了,她今天就整整会输掉10000美元。刚才她还憧憬着拿到暗三条然后往彩池里面推出所有的筹码,可当基茨主动全下的时候,她的心却又乱了。虽然这样想似乎很懦弱,但方晓翎真的觉得,如果基茨不是全下诈唬,他这样的打法就代表有着更大的set!

刘远纬并没有看到方晓翎捧着头苦苦思索的样子,他拿着那杯红酒穿过走廊,上到三楼。一个房间里面,两个漂亮的女孩正在望着荧光屏,那里面正是牌室现场。

刘远纬把那杯红酒放到贝丝面前,用冷淡的语气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贝丝似乎有点愕然,她看着刘远纬板着脸,就笑嘻嘻的说:“怎么啦,我看到基茨快帮你把晓翎搞定了,那今晚的正戏就该上场了啊,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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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4 08:43:42 | 只看该作者
四十六 基茨的身份

刘远纬面色微变,他低头将脸伸到贝丝面前,一字一顿的对她说:“我从来就没想过方晓翎会输,我今天带她回来是让她来打牌开心的,我不觉得她会输给基茨。”

“可我觉得她这把牌的形势非常的不妙,看样子她会又一次输光她的筹码。”另一个女孩说话了,她是图书馆的伯莎。

刘远纬望一眼屏幕里的现场,有个分镜头的特写正显示方晓翎面对基茨的全下苦苦思索的样子。他急匆匆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身对两个女孩说:“你们今天帮了我的大忙,尤其是贝丝,我会重赏你们的。但你们要记住,不要为我自作主张。我不希望这杯酒的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明白吗?”

刘远纬走了,贝丝拿起那杯红酒,双眼流露出暧昧的眼神,她对伯莎说:“我真是不能理解刘的想法,他和我们一起的时候,一向都喜欢用这个,我们也很喜欢,不是吗?”

“他不对方晓翎用这个,说明他对她是认真的。”伯莎谈谈的说。

贝丝用舌头舔了一下红酒,然后不住的舔着嘴唇。她伸手搂住伯莎笑道:“既然他们不要,这杯酒由我们今晚享用了吧。”

伯莎捏一下她的脸蛋,拍拍她的大腿也笑了:“你这个人,能不能先把该做的工作完成。”

红酒的秘密,方晓翎当然不知道,她左手按着自己的一对2,看着彩池紧皱眉头。Q972这样的牌面,基茨在翻牌过牌,而在转牌突然表现激进。不可能是这样2帮助了他,肯定是他在翻牌已经有了很强的成手牌。

回忆一下整个过程,自己在翻牌前是加注者,而基茨面对翻牌过牌,这时候他已经成手,过牌表示他的手牌强度极高。到了转牌他不再等待,而在自己的再加注之后推到全下,从整个过程来看,不像是要诈唬,而是希望自己跟注。除了更大的set之外,77、99,方晓翎想不到有什么牌能让基茨这样打。AQ、Q9,79这样的牌都不是很像,难道他再一次慢打AAKK?

当刘远纬回到牌室的时候,正好是罗伯特告诉方晓翎时间到了。刘远纬走到方晓翎身边,正听到她低声呼出一口气,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我跟注。”

虽然认为自己的胜率最多不过是五十五十,但在这样牌面上盖掉一个set也太难了。方晓翎充满忐忑的推出自己的筹码,心想:这真是一个疯狂的夜晚,我有可能马上就会变得身无分文,我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

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基茨先翻开他的底牌,他知道自己是赢家。方晓翎全身乏力,痛苦的躺倒在椅子上,基茨真的拿着一对7!

刘远纬脸色沉重,他将手放在方晓翎肩上,用力握着。在场上众人的惊讶和叹息声中,方晓翎用拇指用力按了一下右边的太阳穴,霍然站起来。眼前这家伙不但技术精湛,而且运气还那么好,自己实在不应该参与这个高额牌桌的。现在没有办法了,愿赌服输。

“今晚就到这吧,快两点了。”凯佩尔说,他们几个都站起来,等着罗伯特发河牌。

刘远纬伸手握着方晓翎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他对基茨说:“两次可以吗?”

基茨耸耸肩:“我无所谓。”

“不需要,就一次好了。”方晓翎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倔强,她对罗伯特说:“发牌吧。”罗伯特用惋惜的目光望着方晓翎,切掉一张牌之后,发出河牌。

【现金桌上,当双方全下之后,如果牌还没发完,那么双方可以协商对决若干次数,从两次到四次都有。如果分成两次,那么彩池里面的钱平分成两份,然后发完两次牌。两次独立核算输赢,谁赢了一次就拿走一份筹码。这样其中一方要两次都赢,才能获取所有的筹码,这样可以减少随机带来的波动。】

河牌一发出,方晓翎浑身打了个激灵,握着刘远纬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随即情不自禁的转身抱住刘远纬,用颤抖的声音叫道:“噢,我的天哪!天啊!”她闭上眼睛,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热。

深深的呼吸了两下,定定神,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激动了,有点失态。但她从刘远纬的怀里挣脱出来,发觉自己没必要担心,因为在场的各人都显得比较激动。刘远纬指着河牌一边笑一边喘气,表情上很有些侥幸和如释重负的神态,仿佛刚刚逃过一劫的是他。劳伦斯双手放在后脑不住的摇晃脑袋说:“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牌。”基茨摘下帽子摔在桌上,露出他那半秃的头顶。他走了开去,双手握拳不住的虚晃挥舞,嘴里喃喃自语:“Damn it!Damn it!!!!”

所有人都在惊叹这张神奇的河牌,包括坐在后面的女伴们。河牌就是那张唯一可以拯救方晓翎的2,46张牌里面唯一的一张牌,在河牌击中了!上次因为这张绝杀河牌,方晓翎输掉了一个2000元的彩池,而这次,她幸运的赢了10000元!

清点筹码,基茨虽然最后一把被重创,但他还是赢得最多的一个,他最后的筹码超过20000。劳伦斯和兰登输得比较多,凯佩尔和金斯利小有损失。方晓翎归还了10000元筹码,还剩下一个500元的,她随手递给罗伯特:“这是你的,辛苦了。”

一转身,方晓翎就被自己吓了一跳,那是500美元啊,她自己居然用来支付小费!

送走了客人,方晓翎和刘远纬回到休息室,她将身上佩戴的首饰摘下来,放在手提袋里面还给刘远纬。刘远纬也不说什么,伸手接过来,方晓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刘远纬才开口:“晓翎,你总不会把衣服脱下来还给我吧,难道你要我再送给其他人?你还是穿着回去吧,这件衣服和你很相衬。”

“把账单给我,我过后还你钱。”方晓翎伸出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她板着脸,脸色有点阴沉,刚才太激动了,一瞬间情不自禁抱了刘远纬,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今晚的牌局虽然不乏刺激,但最后的逆转实在是太侥幸了,自己一开始应该断然拒绝这个邀请的。

刘远纬无可奈何,将那张纸找来给方晓翎:“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希望你以后要约我的时候提前给我说一声,不要做小动作先斩后奏。不过,今天的晚餐不错,谢谢。”方晓翎提起背囊,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出了刘远纬家走了不到十分钟,方晓翎有点后悔,外面这条路很长,也很安静。路的两边种着高大的树木,远处的房屋很少有灯光。路边稀疏的停着车辆,看不到有出租车经过。自己现在这样子很怪,身穿着华贵的晚礼服,却背着个廉价的背囊。方晓翎有点害怕,但要她回头找刘远纬送自己,或者在他那里过一夜,她说什么都不愿意。

这时,前面驶来一辆轿车,在她身后转了个弯追上她身旁停下来。从车窗里探出头的是基茨,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有点吓人:“方小姐,刘打电话给我,叫我送你回学校。”他说出了方晓翎就读的学校名:“上车吧,我就住在那附近。”

面对打开的车门,虽然有点犹豫,但看着这条遥远得不见底的漆黑道路,方晓翎还是坐上了车。基茨开的是前门,方晓翎坐在他身旁低声说:“谢谢。”

方晓翎将背囊放在他们两人之间,坐得非常拘束,幸好这里离学校的并不会很远。基茨也不说话,车开得很快,大概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学校了。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只能听到车轮和马路面摩擦声。

这样太尴尬了,方晓翎迟疑着对基茨说:“其实,刚才那把牌,我应该对你说一声抱歉的。”当因为幸运的公共牌击中小概率的赢了对方,而对方的打法实际上是正确的时候,想对方说一声抱歉是牌桌上的礼节。虽然不喜欢这个对手,但不能不服气,基茨的技术确实比她好,今晚能全身而退,实在是非常幸运。

“嗯?被河牌击倒,谁都试过不是吗?你打得还不错,我在刘的牌桌上见过不少美女,她们全是花瓶,你是唯一的例外。”基茨眼望前面,漫不经心的说。

“我不是刘的女人。”方晓翎一阵焦躁,脱口而出说。

“我知道,如果是,你就不会用自己的钱打牌。”基茨显然是从自己的神态上看出来了。“很了不起,虽然我们平时多数都打100元盲注,但今天这个牌桌对你来说已经是超额的了。如果我没认错人,你是在学校旁边那个餐厅打工的对吗,那个有中国菜供应的餐厅,老板好像姓许。”

“不要用那么惊奇的眼睛望着我,赫赫,我是你们餐厅的常客。你是那个计数很快的亚洲女孩,你大概对我也有些印象吧。”基茨在刘远纬家已经放下了帽子,这时他摘下墨镜,转头向着方晓翎,嘴角似笑非笑,然后又转回前方。

那一霎间,方晓翎的呼吸几乎停止,这个人她确实有点眼熟,但如果不是几天前许先生对她说过的话,她不会想起这个人来。

“我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不过斗殴中有个人我认得,他是餐厅的熟客。左眼角上有一条两寸长的伤痕,头发很少,鼻子高挺。你有印象吧,他经常在附近出没,如果遇到了你要小心他。”

方晓翎只觉得双手冰冷,她扶着车门把手,但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心里面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他是刘远纬的朋友,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但不由自主的,她张开嘴来呼吸,频率也急速起来。

基茨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他继续说:“我经常看到,你和许先生说话的时候很亲切,想必你们的感情不错,我想,你能否帮我做一件事情。”他右手往怀里伸进去。

“你在这里放下我吧,我在这里回学校!”方晓翎心中一阵发紧,双眼充满恐惧的看着基茨的那只手,生怕他拿出一支枪来。要打电话报警,还是跳车,这种想法似乎很可笑,但方晓翎当时冒出来的就是这种念头。

基茨嘴角嘲弄的笑意更浓了,他的手拿出来,手上夹着的是卷成一圈的一叠钞票。他用不变的冷淡语气说:“许先生的手艺,很合我口味,所以我经常带朋友去他的餐厅。那天的事故,是我没控制住场面,说起来有一些责任。我听说许先生中了流弹受伤,我不希望他的餐厅从此就这样关闭了。这里是三千元,就算是我赔偿他的一部分损失。”

方晓翎大出意料,她没接钞票,竭力用稳定的语调说:“如果这是你的心意,你可以自己拿去给他,我和许先生无亲无故,不是那么方便。”她不知道该不该拿这笔钱,用婉转的话来推脱。

“关于钱方面,你和刘之间计算得很清楚,你今晚佩戴的首饰,都还给他了,不是吗?”基茨平淡的语气一句句击在方晓翎心上,令她心跳越来越快。邓肯一样的目光如炬,但他给人安宁贴心的感觉,而基茨则令她害怕。“你和许先生是朋友吧,我觉得可以相信你,由你转交给他。当然,如果你坚持不愿意这样做,我也无所谓。”

方晓翎咬咬牙,接过那卷钱。许先生无辜受伤,这是他应得的赔偿。她刚将钱塞入背囊的口袋里,车子突然停下来又吓了她一跳。她一抬头,发觉基茨那张凶恶的脸向她不断的靠近。她心头大震,整个人紧紧缩在座椅的一角。但基茨还在靠近,而且伸手向她摸过来。

“顺便告诉许先生一个好消息,开枪打中他那个人,现在正躺在警察局的停尸间里面,我敢肯定他的大腿是不会有任何知觉。”基茨狞笑着,手越伸越近,他的前身甚至开始倾斜贴过来方晓翎这边。

方晓翎头皮发麻,几乎要大声叫了,然而她马上发现基茨的手从她身边经过,替她打开了车门:“到了,你可以下车。”

方晓翎这才发觉车子已经停在自己的宿舍门口。“刘很少这么罗嗦的,他很详细的告诉我你的宿舍在那个方位,并且一再嘱咐我要将你送到宿舍门口。”基茨手把方向盘,表情恢复了平静。

这个人真是可气,方晓翎瞪了基茨一眼,拿起背囊下车,连再见都不和他说。基茨的脑袋却又伸出车窗:“我喜欢美女,也喜欢德州,很少有女孩能兼备这两样,我很期待在牌桌上再见到你。”他挥挥手,车子扬尘而去。

方晓翎一脚将一颗小石子踢向基茨离开的方向,一肚子气走上宿舍的楼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焦躁,其实基茨并没有对她无礼,但这个人就是非常的可恶。

推开宿舍的门,正好看到林嘉兰披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晓翎,你也这么晚啊,我也是刚回来……”话未说完,林嘉兰整个人怔住了,她随即用很惊奇,很羡慕的目光看着方晓翎,声调都变了对她说:“哗,晓翎,你是不是发大财了!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我上个月看中了的,可是实在太贵了,我在那个店坐了整整两个小时,受尽了白眼,终于还是没舍得买。天啊,你穿着真漂亮,明艳照人啊,可我相信我穿着也会一样的漂亮,因为这件衣服本来就很漂亮。是不是邓肯送给你你的,你今晚和他在一起?他是不是看得如痴如醉,他还舍得放你回来……”

“闭上你的嘴。”方晓翎没好气的喝住林嘉兰,她关上门,问林嘉兰:“这件衣服很贵?”

“很贵!喔,你真是太幸福了,邓肯送你衣服,你连价钱都不知道。”林嘉兰抢过方晓翎的背囊仍在椅子上,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她,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如果再加几件闪烁夺目的首饰,你简直像仙女一样。脱下来让我试试,晓翎。”

方晓翎不理会林嘉兰的大呼小叫,从背囊里面翻出那张账单,看到上面那个数字。

“真是该死。”方晓翎一下坐倒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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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5 11:34:29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七 贝克的身世

“做罗宋汤一定要用牛肉,而牛身上适合做汤的部位不多。位于腹部的肉叫做白奶,肉层薄,有白筋,即使煮很久也不会缩水,本身又有油,是炖罗宋汤的最佳选择。另外,颈部的肉因为肉质较差,只能用来炖汤或是红烧,也可以拿来用。汤要味道好,肉不可以节省,烧一大锅汤,至少需要一斤半的牛肉。你看,这是我昨天特意叫我的厨师炖的,你尝尝。”

方晓翎走进许先生病房的时候,露西亚正在称赞许先生的厨师手艺,她是许先生请的私人看护。看到方晓翎,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哦,你的朋友来了,我先出去啦,有事按铃叫我。”

方晓翎微笑着目送露西亚走出房间,回头看到许先生也是这样,她拍着自己的手提电脑说:“我今天不该带这个来,是吗?”

“开什么玩笑,我天天盼着周末的对战呢,你的功课不忙吧?”许先生打开了自己的手提。“说实在的,忙的话你可以在这里做你自己的事情,不忙我们就打一局。”

“好啊,我有点忙,‘就’打一局。”方晓翎特意加重了“就”字,不等许先生回答,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卷钱:“这是基茨先生给你的。”

“什么?谁?”许先生愕然。

“那个餐厅的熟客,黑社会分子,你提醒我要注意的那个人。我……昨天在餐厅附近遇到他了,他认得我,并问我为什么你的餐厅不开。我当时没认出是他,就告诉他整件事情。于是他对你说很抱歉,他当时没能控制住场面,并要我将这三千元交给你。我已经推辞了,但他一定坚持要我这样做,我有点怕他,最后还是收下来了。”

“天啊,有这种事。”许先生的脸色变得很凝重:“这钱你得拿好,以防有可能要还给他。嗯,不,你还是存到我的卡里。有机会你得对这位基茨先生说,钱是我收了,替我谢谢他。”

受这件事情的影响,两个人打游戏的时候都没提起精神来。草草流了一局,方晓翎说想要到草地上坐一下,做做功课。她在休息室看到露西亚,便对她说:“许先生请你过去,关于如何炖罗宋汤,他有更多知识和你分享。”

方晓翎坐在草地旁的长椅上,凉风吹得她感觉很舒服,并不想打开电脑。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草地一边几个围坐在一起的人吸引住,隐约听到他们当中一个人在说话,看到他的背影,像是贝克。方晓翎走过去,看到七八个人坐着,中间铺了几张报纸。上面摆放着扑克牌和……撕开了的扑克牌(没有筹码的时候,可以将扑克牌撕开成两份和四份作为大小筹码),看样子他们在打德州扑克。

围着一起坐的有一同住院的病人,还有医院的护工,贝克正在对另一个人讲解:“你是一对Q?那为什么要盖牌呢?我在前位加注,你在中位3bet,然后我在前位4bet了。虽然我的4bet代表我肯定有一些东西,但由于我的位置不佳,因此我不会跟注你的3bet。你在3bet我的时候,已经需要预计到我要么盖牌,要么就是4bet。你只有不到100倍盲注,用QQ在3bet之后盖牌就显得太弱了。通常在这种筹码量之下,你决定用QQ3bet了,面对4bet就不能盖牌。AK和QQ的情况相似,但在单挑的时候,AK比QQ还是稍微弱了些,AK面对4bet盖牌的理由会多一些。”

“我们随便玩玩嘛,哪有这么多讲究,我该干活去了。”那个护工扔下手上的扑克牌,站起身走了。其余的人看样子兴趣也不大,纷纷离开,这个牌局就这样散了。

“我们……再玩一会儿吧。”贝克显得很失望,大概他好不容易才组织起这个牌局。但他平时说话一点不像说起牌局时那样滔滔不绝,既小声,又怯弱。大家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有在挽留。

大家很快散开了,贝克孤独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收拾着扑克牌。方晓翎蹲下来,帮他把扑克和“筹码”分开。贝克看到方晓翎,眼睛似乎一亮,嘴唇动了几下,却不作声。直到“大小筹码”都收拾好了,贝克才说:“丽……你要打牌吗?”

方晓翎提议到长椅那里去,然而贝克的脚步还是那样酸软无力。方晓翎扶着他到长椅上坐下,对他说:“贝克?”

“是的。”贝克挺直了腰,充满期待的望着方晓翎,似乎他还是觉得方晓翎就是丽莎。

“你还记得吗,我叫方晓翎,是艾薇的朋友。你是艾薇的父亲,可以叫我晓翎。”

“啊,晓翎。”贝克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仍然痴痴的看着方晓翎。

“你在教他们打牌?”方晓翎试图引开贝克的注意力。

贝克果然转头望向前方,刚才的牌友们正在懒懒散散的分头行动。他叹口气说:“是啊,我一直希望教会他们打牌,但他们的兴趣始终不大。好不容易教会了几个,他们却又出院了。”

“你住在这里很久了吗,你的身体是哪里不舒服?是腿脚不方便吗?”

贝克轻轻拍着自己的双腿,神色黯然:“我也不清楚,我有时候走路很有力,有时候就酸软无力很容易跌倒,医生也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住在这里已经三年了,好想出去,可医生和艾薇都不让。”

你说话也是这样的,一时流畅,一时张嘴结舌,方晓翎心想。她继续问:“你住在这里,丽莎不在,艾薇谁来照顾呢,还有,你的医药费从哪里来?”

“我有医疗保险,艾薇,我将她交托给朋友照顾。她很乖,经常来看我,可她要上学的,我不让她多来。”

你的朋友,好像不怎么尽责呢。方晓翎还想问问关于丽莎的事,但考虑下还是止住了。不方便过多追问别人的家事,何况,贝克误认自己是丽莎呢,他的神智好像不是很清醒的。“你上次叫我不要打50元盲注的牌局,为什么呢?”她觉得还是说起扑克的时候,贝克比较机灵。

“我只看你说了一把牌,从那把牌看,你已经可以结合位置分析翻牌前后的行动,来判断对手的范围,从而作出合理的行动。我估计,你还可以归纳对手的类型和风格,从而作出不同的应对方案。但我觉得,你有可能打得太老实了。当你看出对方的牌比你大,通常只是盖牌很少考虑诈唬。或者说,你在很有把握的时候会诈唬,但很多情况下,相同的牌你总是用相同的打法,很少有变化。这样子对付小鱼是正确的,但在50元盲注的牌桌上,你很难不遇到鲨鱼。”贝克看着方晓翎:“我没看过你很多手牌,所以只能推测,有很多牌手从一般的紧手向上升的过程中,总会遇到这个阶段的。”

“那这把牌,你帮我分析一下。”方晓翎将自己用JJ加注,然后被基茨在盲注位3bet那把牌说出来,并告诉贝克,基茨的桌面形象和双方的筹码数量。

“六人桌这种牌,对着这样的对手,只有100个盲注,我一定会4bet,然后跟注全下,别无选择。道理你应该明白的啊,难道你当时不是这样做的吗?”果然,一说起扑克,贝克就言语顺畅,充满自信。

“那同一个对手,我拿着AA,加注进入彩池。四张公牌是:Q877,我在翻牌持续下注对手跟注了。但在转牌我下注,他再加注一个很大的数量,如果我不盖牌,就应该主动推全下了,你觉得怎样做才合理?”方晓翎问的是她很为难的对基茨盖掉了AA那把牌。

这次贝克考虑了片刻说:“这种牌,比较为难,如果对方是一个打得很紧,翻牌后表现被动的人,我会盖掉AA。但对着这个对手,我想我还是会全下,他要是真有88,我就自认倒霉。你说他表现得很激进,那你的AA很可能还是领先的。你盖牌了吗?这个人读牌很厉害啊,并且对你非常了解。他知道威胁到你所有的筹码时,除非你有set,否则你很有可能回盖牌。嗯……难道牌桌上的筹码对你非常重要吗?你不该加入这个牌局的,你面对的是一条真正的鲨鱼。”

这个人真厉害啊,方晓翎觉得自己像是面对着邓肯一样,她有点兴奋了,接着问:“那这把牌呢,我拿着22……”

方晓翎和贝克几乎讨论了昨晚牌局上所有有争议的手牌,贝克一一作出了自己的分析。到最后,他很清晰的说出了牌桌上各人的类型风格,特别是方晓翎自己,她是当事人。当兰登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方晓翎才注意到已经傍晚,草地上就剩下她和贝克两个人了。

兰登医生年近六十,双鬓斑白,他看到和贝克在一起的是昨晚同桌打牌的女孩,惊奇的“咦”了一声。他对方晓翎点点头,对贝克说:“贝克,和朋友在聊天吗?看上去你的精神很好啊,不过,你该回房间了。”他叫身边的护士扶贝克回去。

“兰登,她……她是……”指着方晓翎,贝克望向兰登的目光充满期待,方晓翎明白了,他是希望兰登也认为自己是丽莎。那么,兰登是认识他妻子的了。

兰登的回答令贝克失望:“我知道,这位是方小姐,贝克,你到时间吃药了。”

贝克站起来,依依不舍的看着方晓翎,方晓翎对他说:“贝克,我以后再来看你。”贝克点点头,转身上楼去了。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不需要护士扶他。

兰登看着贝克在楼梯转角处消失,转向方晓翎说:“方小姐,原来你是贝克的朋友,难怪牌技这么精湛。”

“我和贝克刚认识不久,我是他女儿艾薇的朋友,教我打牌的另有其人。不过,贝克的水平确实很高,只是,他好像在其他方面显得很……不健康。”

“是的,我治疗他已经有三年了,原本我对德州扑克一无所知,和他接触多了,不知不觉也学会了这个。不过我的兴趣不在这里,打得不好。”方晓翎心想,你和贝克在一起三年,还是这个水平,那真是没学好呢。

“至于贝克的身体……如果你方便,去我的办公室喝杯咖啡好吗?”

“我认为贝克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至少腿脚机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你刚才也看到了,他是可以正常走路的。我治疗了他三年,一点进展都没有,实在是有些事情无法从医学上去解释。平时,他走路不方便,说话不清楚,基本的生活自理都只能勉强维持。但偶然,他和一个女性会交谈得非常愉快,就像你们刚才那样。这时候他的行为举止就和正常人无疑,最多不过是体质差了些。而这个时候,他总是会认为那个女性是丽莎,他的妻子。”兰登眉头紧锁,端起咖啡杯又放下:“他刚才也认为你是丽莎,对吗?而实际上你和丽莎一点也不相像。”

方晓翎说:“艾薇对我说过,打牌的女性,容易被贝克误认。”

“就是这样,医学上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先例,难道打牌的人真的有这种气质的吗?”兰登站起身来回踱步:“为了验证这一点,我曾经邀请刘的朋友,也许你认识她,她叫贝丝。请她来看看贝克,但贝克看着她一脸的惘然。难道是贝丝的水平不够,那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贝克光看外貌就能把水平都看出来?”

“我只能猜测,是贝克自己的思维封锁了他的行动。他太爱他的妻子了,以致丽莎离开之后,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身体被思想控制着,回到了过去。”

兰登望着方晓翎,发现她在很专心的听,他说:“方小姐,你是个好人,难得你愿意听和你无关的故事。我刚才说我治疗了贝克三年,其实那是在丽莎离开他之后。实际上,贝克一出生我就认识他了,当时我还是这个医院的实习医生。他有先天性的疾病,一出生体质就非常的弱。在二十岁之前,他经常要坐在轮椅上,而我正式当上医生后,就一直跟进他的健康情况。生病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就算不生病,也经常要来医院做检查。他那年事已高的父母替他买了巨额的医疗保险,幸亏如此,直到今天他的医疗费用依然有保障。”

“但贝克非常聪明,他学什么都很快,尤其是德州扑克。要不是因为身体问题,他应该可以拿下Wsop的冠军,和他一起打牌的朋友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无法坚持艰苦的比赛过程。还好,后来,护士丽莎来了。她刚来的时候是二十岁,贝克十七岁,她是贝克的父母为他请来的私人看护。嗯,我不是很擅长说这种罗曼蒂克的故事,总之,我只能解释为奇迹,贝克的身上有很多的奇迹。在丽莎的陪伴和照顾下,贝克奇迹的好了。到了二十岁,他可以站起来走路,可以清晰的和别人交谈,除了体质还是弱了些,他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很自然的,贝克和丽莎结婚了,后来有了女儿艾薇。每一年艾薇生日,他们都会邀请我去参加宴会。他们的生活很幸福,恢复了健康的贝克在扑克牌桌上大展威风,收入丰厚。后来,贝克的父母先后带着欣慰去世了,上帝保佑他们。我想,贝克一家人会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是,在我快要退休的时候,听到了不好的消息。”兰登医生的神情越来越哀伤,看得出他对贝克有一种亲人一样的感情。“三年前,丽莎离开了这个家,而贝克在家中郁闷成病。艾薇当时才十四岁,她打电话告诉我。当我接他到医院来检查后,我惊奇的发现,贝克的身体竟然渐渐变回和小时候一样了。”

“我检查他的脑电波,分析他的精神状态,认为他思维正常。但这个并不像身体机能检查一样信得过,人类医学在精神思维方面的认识还是非常肤浅。我觉得他的精神层面上有问题,但又不至于送去精神病院,因此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艾薇的母亲,为什么要离开他们,你说的离开,是指……”方晓翎问。

“她还活着,不,应该说我没有理由认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兰登呷了一口咖啡:“但基于病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其实我今天已经说得太多。可我有个不情之请,方小姐,我给贝克开的药只是一些营养药,对他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如果你愿意,可否经常来探望贝克,和他交谈。我认为这对他的康复很有帮助。如果我可以获得艾薇的同意,我会向院方申请,让你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样你可以更好的配合贝克的治疗。当然,前提是你自愿这样做。”

“要征得艾薇同意,恐怕很难,她警告我不要接近她的父亲。”

“是的,艾薇很恨她的母亲。”兰登长叹一声:“那孩子,也挺可怜的。不过,贝克在法律上仍然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艾薇无权阻止他和你见面。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艾薇不在的时候通知你。”

“和贝克交谈,对我也很有帮助,我可以在周末不忙的时候来医院陪贝克聊天。”

兰登伸出手和方晓翎相握:“我非常感激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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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方晓翎 发表于 2014-12-5 11:35:07 | 只看该作者
四十八 乐而忘返

方晓翎向许先生告别后,又走到三楼贝克的病房。站在门口,看到贝克坐在床上,低头望着桌面上的牌局在苦思冥想,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方晓翎敲敲门,贝克抬头招手叫方晓翎过去。

指着牌桌上的五张公牌,贝克说:“这是一个比赛,快进入决赛桌了,还剩下二十多人左右。我和这个对手,大概还剩下二十多个盲注。我在UTG拿到一对A。”贝克翻出一对红色的A:“我加注2.5bb,他在BU跟注。彩池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翻牌是梅花A、梅花Q,方块2。我过牌,希望他加注,但他也过牌。转牌来了梅花7,我加注4bb,他考虑很久之后跟注。河牌又来了梅花K,我令自己陷入了困境。我想加注,但犹豫了好长时间,还是过牌。这个对手用平和的眼神望着我,没有一点凌厉,平静的推出他剩余的近20个盲注。”

“这是我们已经进入钱圈,但决赛桌内外的奖金相差很远。如果我能赢这把牌,筹码就可以升到第二,输掉就会被淘汰了。你觉得我应该跟注吗?”贝克抬头看着方晓翎,脸上流露出渴求的意思,看样子他不是要考方晓翎,而是想她解决他一直以来的困惑。

似乎这个答案对贝克很重要,方晓翎沉吟着,用不那么肯定的语气说:“你有三条A,但牌面上有四张梅花,只要你的对手拿着梅花J就是坚果。而任何一张梅花都可以赢你,你还有剩下约20个盲注,我觉得盖牌比较好。”

贝克慢慢转头,他看着那张和道尔一起的相片,缓缓的说:“我知道他没有梅花J,如果他有一张小梅花,下注似乎太多了。看起来他像是想诈唬我多于跟注,我不能确定。我捧着头一直挣扎到时间结束,还是没有决定,最后被判盖牌了。”

贝克吁了口气,接着说:“我还留着20个盲注左右,但没过几把牌,我的KK遇到这个对手的AA,全下被淘汰。如果这把牌我跟注,我赢了,就不会有后来这把牌。但我后来仔细想,觉得这把牌我赢不了,对手是有梅花的。可是,你不相信,你认为对手一定是诈唬我,我做了错误的决定。”

手机响了,方晓翎看了来电显示,皱皱眉头,带着不情愿接了电话:“Hello,嗯……不了,我不去了……不是明天不去,以后也不会再去……我不会再打50美元盲注的牌桌,至少短期内不会,我没有那么多钱……昨天晚上我是运气好罢了,我差点就输了整整一万美元。那个基茨,我不知道你怎样认识这种朋友的……好了,不说了,那件衣服的钱我迟一点就还给你,不!我一定要,再见!”

放下手机,方晓翎更加没胃口应付她的晚餐了。不过最主要的还不是因为刘远纬的电话,而是因为贝克。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比赛失利,你也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丽莎?”贝克充满哀伤的对方晓翎说。

贝克那深入骨髓的痛楚表情一直在方晓翎眼前浮现,直到回到宿舍吃饭的时候,依然吃不知味。到底他和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令到来自不易的幸福破碎得如此突然。难道他们分手的原因是扑克,仅仅因为一手牌?那就说明那把牌整整折磨了他三年以上,而且他可能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也许会有人宁可当时输掉,也不愿意永远都陷在迷雾中。这也不是不可能,回想起昨晚那张幸运河牌,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但如果自己决定不跟注,则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决定。一手关键的牌,一张河牌,有时候决定的不仅仅是一个彩池的归属,而且不知道连带着会引起多少事情的发生,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晓翎,晓翎!怎么啦,我的厨艺下降了吗?”林嘉兰见方晓翎停筷不动,怔怔的在发呆,敲敲桌子问。

“没事,我胃口不好,倒点汤送饭就可以了。”难得有一晚吃中餐,还是林嘉兰做的饭,方晓翎不想扫她的兴。

“那件衣服真是刘远纬送给你的?你们昨晚整晚都在一起?”林嘉兰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昨晚在他家打牌,对了,那件衣服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

“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噢,那是我送给你的,我会把钱还给刘远纬。”

“那我也不要,这么贵的衣服,你留着自己穿吧。你一件礼服都没有,万一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用得着。晓翎,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开心吗?你是不是想念邓肯了,你们好像很久没见过面了。”

“我想他干什么,我和他只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对了,邓肯在澳洲的百万比赛该结束了吧,他的名次怎么样呢?

看着方晓翎闷闷不乐,林嘉兰提议道:“晓翎,我们下个周末去拉斯维加斯玩吧。你打牌该有好几个月了,不想去验证一下自己的实力吗?而且,有可能见到邓肯喔,如果你们有缘的话。”

“下星期不是余洋要过来了么。”

“他有点事耽搁了,可能要再过两三个星期才能过来。他要是来了,我们在这边的生活就没那么沉闷了。”

“下周再说吧。”方晓翎心想,缘分吗,自己是和邓肯有缘,还是和德州扑克有缘。扑克自己会继续打下去,邓肯也许以后见不上面了也说不定。

第二天中午,方晓翎坐校巴来到酒馆,却发现大门紧闭,门前挂着“装修暂停营业”的牌子。从窗户望进去,里面的东西被堆放得乱七八糟,却空无一人。方晓翎正感到郁闷,她连早餐都没吃,现在去哪里吃饭都没想好。这时身后传来了汽车的鸣声。

又是刘远纬,他从车窗探出头来对方晓翎说:“晓翎,今早我想来酒馆陪你打牌,可不巧这里要装修,我看有一段时间这里是不会开了,你还是来我这里的牌局吧。”

“我说过我不会再打50美元的牌桌了。”方晓翎心里却知道自己的意志没说的那么坚决,她很为这种想法吃惊。她决心不管刘远纬再说什么,她说一声再见就走。

刘远纬笑了:“我记着的。刚才我叫贝丝约了几个我们的校友打现金桌,其中有格雷和马森,你都认识的。我们玩1/2盲注,他们已经等得急了,就差我们两个,上车吧!”刘远纬推开车门:“马森说了,只和你打过SNG,还没打过现金桌,他正跃跃欲试呢。”

方晓翎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了,至少她心里对自己这样说。她上了车,刘远纬递给她一个热狗和一杯奶茶:“你还没吃饭吧,他们都吃过了。在车上随便吃点,等会就可以专心打牌了。”

方晓翎接过来,低声说:“谢谢。”

梅花Q,梅花J,这在BU位置第一个行动当然要加注。方晓翎加注6元,小盲注再加到10元,大盲注盖牌。

现在已经是星期一凌晨零点十分,他们身处八个人已经连续打牌超过十二个小时,就连晚餐都是在牌桌上吃的。大家的兴致都很高,谁也没喊停,也不觉得疲倦。经过这么长时间,方晓翎已经对牌桌上的各个对手风格非常熟悉了。

格雷和马森都是紧凶型,格雷更紧一些,但凶起来比马森更凶,马森则变化更多些。刘远纬打的是松凶型,打得还不错,不过感觉基础知识不扎实。贝丝一直在发牌,其余四个今天刚认识的校友都是鱼,包括现在在小盲注上做最小加注的这个。

鱼也分很多种类型,这位属于紧而被动型,他玩的手牌不算多,通常都是跟注进彩池,翻牌后也是跟注远多于加注。这个最小加注表明他的牌应该不错,应该是TT+,AQ+这个范围,方晓翎知道他有200元左右筹码,彩池比例很高,她跟注。

彩池里面有22元,翻牌是:梅花10,方块6,梅花5。小盲注过牌,方晓翎也过牌。牌面不错,她有同花抽牌,也有位置,乐于看免费牌。

转牌是黑桃K,小盲注还是过牌,方晓翎下注15元。她现在有15张补牌,却连一个对子都没有,不能再等下去了。小盲注再加注到30元,又是最小的加注。方晓翎现在可以完全确认,他一定有很强的手牌。对于一个一直打得被动的人来说,Check/Raise(过牌加注)代表他非常肯定自己领先,并且怕加注太大赶走对手。配合翻牌前的行动,方晓翎甚至可以锁定他不是拿着KK就是TT。

如果对手是巴尼,基茨这样的角色,方晓翎可能在这里第三次加注。但既然对方不可能盖牌,即使15张补牌也是跟注的好,彩池比例太好了,这条鱼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彩池。

彩池里面有82元,河牌是红心A,小盲注下注20元。拿到了最大的顺子,方晓翎故意考虑了一会,说:“我全下。”她知道对方还有170多元,标准的再加注是加到100元左右(给予对方5:2的彩池比例),然后跟注对方全下。但她相信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而即使牌面上出现了顺子的可能,对方也很难盖掉暗三。直接全下像是诈唬,尤其是牌面上这是后门顺子,她想要对方所有的筹码。

小盲注跟注,他果然翻出一对10,当他看到方晓翎的梅花JQ时,气冲冲的一拍桌面:“见鬼,又是这样的牌。”他有理由生气,方晓翎今天有好几把牌都是坚果赢了第二大的牌,在河牌全下得毫无压力。

“散了吧,够晚的了,今天晓翎运气真好。”格雷开始数自己的筹码,他和马森、刘远纬赢少许,方晓翎大获全胜,她在200元买入的牌局里面赢了1000多元!

当着所有人的面,方晓翎将一千元交给刘远纬:“这是上次买衣服的钱,我先还你一部分。”

刘远纬面不改容,他数了数,把钱随意放进口袋里。他说:“我的车挤一挤,九个人都可以坐得下,我送你们回学校吧。”

刘远纬最后把方晓翎送到宿舍门口,临下车的时候,他对她说:“那个俱乐部会所的房间,你随时过去都可以使用,我已经交代过了。我交了年费的,你不用白不用。”

方晓翎冷淡的说:“再说吧,我还是喜欢在酒馆打牌,再见。”她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上楼梯,不管怎样,赢钱总是件开心的事情。何况,她今天的运气虽然确实不错,但也需要正确的判断,才能将盈利最大化。扑克的策略,就是让你在运气好的时候多赢,在运气不好的时候少输。她知道今天掌控牌局的人是她,就像星期五晚上的基茨一样。

一打开门,她惊讶的发现林嘉兰还在学习:“还没睡啊,这么用功?”她用轻松的语气说。

林嘉兰抬起头,脸色有点凝重,甚至还有点不高兴:“晓翎,你晚上哪里去了,我们小组明明约好晚饭后在餐厅集中,准备明天测验的。你的手机也关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意外呢?”

方晓翎心中一沉,整个人呆住了,在这个从小就是她督促用功学习,早上准时起床的好友面前,她连脸都红了,过了一会她喃喃的说:“抱歉,兰兰,我给忘了。”

林嘉兰的脸也红了,她是气的:“那你到底上哪去了。”

方晓翎沉默片刻,才低声回答:“刘远纬找我打牌去了。”

整个上午的课,史密斯教授都脸色阴沉,同学们都惴惴不安。准没好事,在这个周五最后一节课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那是非常的不妙。

“本周一的测验,成绩已经出来了,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果然,史密斯教授带着怒容拿出六个信封,里面装着六个小组的成绩。“虽然题目是难了点,可是你们也考得太差了,甚至连带几位平时成绩非常好的同学。老规矩,成绩最差的两个小组,做最繁重的作业,为了在周一能够完成,我建议你们周末在图书馆自修。成绩中等的两个小组,不,这次是三个,做繁重的作业。这次只有成绩最好的小组,才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假期。星期一是校庆,不用上课,祝贺你们。但有作业的小组还是要在周一早上准时把完成的作业Email给我。小组排名和作业题目在我的网站上,今晚八点后公布。”

最后一个信封,史密斯放到方晓翎桌面上,他低头小声对她说:“晓翎,你是最让我感到意外的人。”

餐厅里面,六名组员围着这个信封,其中五个忐忑不安,里面的数字决定了他们能否开开心心的连续玩三天。林嘉兰想方晓翎拆,方晓翎说:“你是组长,你拆吧。”

成绩单一张一张拆开,林嘉兰紧绷的脸渐渐放松:“你是六十八……你是七十二……你是六十三……你是七十五!你们四个人都有六七十分,只要我和晓翎正常发挥……嗯,哈哈,我有八十五分,太好了,晓翎,只要你的成绩和我一样,我就坚信我们一定是第一。”

拆开方晓翎的成绩单,林嘉兰的笑容消失了,除了方晓翎,其余四个人顿时紧张起来。林嘉兰慢慢将成绩单转过来对着他们,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对方晓翎说:“晓翎,你星期一对我说没有考砸,我相信你。可是,这样难的题目,这样苛刻的老师,你怎么可能,你是怎样可以考到满分的?”

方晓翎长嘘一口气,很诚恳的对林嘉兰说:“兰兰,说实话,那是因为最近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我预计我有九十分以上,但真的没想到可以拿到满分。”

“Oh,yeah!”所有人都大声欢呼起来,林嘉兰兴高采烈的说:“那我们明天可以去拉斯维加斯了。”

“我请你们所有人一起去吧,作为我星期天晚上没有出现的补偿。”方晓翎对组员们说。

晚上,登录上史密斯的网站,确认了小组的成绩确实是第一。林嘉兰问方晓翎:“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方晓翎随口说:“明天一早就出发……哦,不。”她想了想:“还是午饭之后吧,我上午要去看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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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time 发表于 2014-12-7 14:41:0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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