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扑士速写之四，大侃家 迪诺

       认识蕾拉后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她是有丈夫的，而且她丈夫竟然就是老熟人，迪诺先生。
       要说这俩公婆可是够互补的。
       迪诺先生在很大程度上是蕾拉的反面。蕾拉身量娇小，迪诺身材高大。但他的打扮却有点鬼祟：旧夹克，老皮鞋，棒球帽子压到眉骨，很难看到他的眼睛，与蕾拉高调的打扮刚好相反。老迪诺最大的特点是他语调温柔而谈吐幽默，常轻轻慢慢的甩个包袱，逗的半张桌人笑。因为他语调不高，另一半桌子的人一般听不见，不免就有人打听老迪诺又卖了什么乖，于是牌桌上气氛大好。
       那天我和迪诺先生坐在一张桌子上，他坐2号，我坐5号，迪诺式的笑话我隐约能听见一半。迪诺刚坐下的时候，发牌员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句：Oh my God. 迪诺看着她说：不是God, 就是老迪诺而已。他左右坐的一女一男俩小青年一阵笑，我也莞尔。
       不久后迪诺右边的男青年鲍姆在按钮溜入，迪诺在小盲补齐，左边大盲女青年Check. 翻牌287，27是俩方片.  迪诺Check，女青年Check,鲍姆想了半天也Check. 转牌K，迪诺Check，女青年Check，鲍姆又想了半天还Check。河牌出了同花J。 迪诺又过，女青年做放弃状，过，鲍姆想了半天还是Check了。鲍姆Check完，迪诺翻过两张底牌说：啊，我这一对应该是好的。
       我看他的牌，倒也可以说是一对，口袋22，翻牌就了三条。这老先生的表演，其实是在自嘲自己慢打没有得逞，错失价值了呢。
       女青年是新来的，不知道老迪诺的做派，还在那里念叨说：嗯，口袋二，比我的好。 一转念说：等等----不对----你是三条啊！
       迪诺说：哦，是吗？啊呀，你要原谅我上了年纪，老傻瓜么。
       女青年说：哪里哪里，你是一位智慧的老人家。你玩的很好。
       作为刚刚过江的猛龙，面对新环境新对手，女青年难免总有些紧张，见一桌子宛如蜡像的扑克脸中间，居然有迪诺这么友好的老人家，自然而然就跟他聊了起来。紧张的环境中找个友好的对象倾诉一下，确实有助于放松。男青年鲍姆是个诈唬惯犯，这次从三条手下逃过一劫，心情不错，也不时搭几句。于是迪诺先生这半边桌子又热闹起来啦。
       他三人一起说说笑笑，但其中有个区别。女青年大走神儿，男青年鲍姆小走神儿，老迪诺却玩的和平时一样准确。不久女青年受挫，筹码折损了一半，变成彻底的短筹码。这下她更不走心了，就等着拿大牌推全进了。于是她开始回忆她的光辉历史。据她说，有人打牌是真差啊真差。以前在俄克拉荷马，她一晚上赢了3000美元。她的对手喝醉了，醉的她都不忍心赢啦。
       迪诺先生一听精神来了：真有此事？ 他一本正经地问扑克室里的服务员：这里有酒买吗？我请我这桌子全部牌友，一人三瓶。
       女青年笑得乱颤，几乎要倒在迪诺身上。
       迪诺接着对服务员说：不好，我还没问我太太哪。我们家蕾拉管账。哎呀，她一准不同意。算了，算了。
      不久后鲍姆倒霉，小同花遇到大同花，出局。紧接着女青年一对8全进撞上对J出局。迪诺先生左边补了一位绝对没表情的老手，右边补了一位长的有点肯德基老爷爷的老牌友。左边那个绝对不搭理任何人，迪诺的聊天对象只能是右边这位肯德基老爷爷了。
       此后一把牌，肯德基老爷爷在枪口溜入，后面梆梆梆梆跟进一堆人去，迪诺在大盲也跟。 翻牌AXX，小盲过，迪诺Bet，肯德基老爷爷晃一晃他的KK，气愤愤地扔了。迪诺说：这属于自然灾害，时有发生，不必介意。
        后来又有一把，是肯德基老爷爷和迪诺俩人单挑。迪诺翻前加了四倍的注，肯德基老爷爷跟，翻牌不记得是啥，迪诺过，肯德基老爷爷下了一多半锅底，迪诺迟疑了一下扔了，说：你有大牌。 过了一会又说：你说你要下注的时候，声音很坚定，很有权势的样子，你知道吗？就像一个警察似的。 你肯定有大牌。
        肯德基老爷爷很郁闷地盯着迪诺看了好几秒钟。（在那个时候我真以为迪诺指出的Tell有效。很久之后我才发现肯德基老爷爷演技超一流，时真时假，非常难判断） 此后他也不太搭理迪诺了。
       于是老迪诺被两堵隔音墙包围，几次话落到地上，没有任何回响。这老爷子看似稳重，其实就像一只上了年纪的猴子，虽然手脚慢了，蹦跶不动了，但仍然有一颗顽皮的心，如果周围太安静了，他就想捅一捅身边的猴子们，制造一些动静出来。可怜他左顾右盼，找不到知音，只能干咽唾沫。
       我那天运气不错，拿两头顺兆牌推迪诺先生右边的无表情人士，被人家接了，结果兆死对方。老迪诺看看我，想说什么，没说，捡了一个筹码扔给我。我疑惑地看他，他说：给你的。谢谢你淘汰他。发牌员笑嘻嘻地把筹码还给了他。
       不久后我和迪诺先生单挑。翻牌后我C-Bet, 老迪诺沉思了一小会，问左右：我刚才没看见，他加注是用一只手还是两只手啊？  没人回答。 他继续说： 你们知道吗？ 下注用一只手还是两只手是有区别的。 仍然没人答茬,老迪诺长考后弃牌。 （我后来反省，还真是，我拿俩手数筹码下注的时候诈唬比例高一些。) 后来又有一手，迪诺在河牌8000的锅底下了一个800的注，看到我笑着要弃，他说：“太多了？我给你打五折”，捡回一半筹码来。这应该是迪诺先生跟我建立交通的三次尝试。我没让他得逞。
       截至此时，我对迪诺先生的看法是居中，略偏正面。老头跟你聊天的时候是不抱恶意的，他并没有刺探你的情报或者打乱你的节奏的意思。那个女青年走神只能怪她自己定力不够。而且迪诺先生的玩笑分寸掌握的非常好，基本不伤人。
       不久后老先生又抛了个不好笑的包袱，让我对他老人家的看法变得非常之正面。
       事情是这样的：某年轻胖壮汉子推了，迪诺先生长考，那汉子不耐烦道：有卵子就跟。迪诺先生弃牌，说：对不起啊，我没卵子，从寓意到字面意义都没有。
       我心里暗暗地大大吃惊。全桌人神色都没变，但我猜大家也和我一样。
       仔细观察迪诺先生这个老人家后，我发现他身上没长毛---胡子没有，汗毛没有，眉毛没有，眼睫毛没有，虽然带着棒球帽，但看鬓角和脖子上面，估计头发也没有。 老先生一定是患过重病，估计九成是睾丸癌。
       此后再看到迪诺先生，我打心眼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不完全是敬佩，完全不是怜悯，更多的倒是一种认同感。
       当然，打牌的时候他再跟我搭茬，我仍不理会。聊不过他。

跟看了电影一样啊。

不写小说浪费钱啊！！！！

kinder 发表于 2015-6-21 15:33
为何拒绝你聊天？

被我聊晕了。
有一把我的对手试图慢打明三条，被我河牌兆中顺子清了。迪诺喃喃：我就知道他在慢打。我说：你老人家读人真准。你是怎么做到的？迪诺不语。过了一会儿，很严肃地跟我说：我没看着你的时候，不是在跟你说话。明白了吗？现在我这样看着你说，才是跟你说话。我说好的，明白。
两口子一起跟我断交了。

吹牛无罪 发表于 2015-6-13 07:56
我还是低估了自己。
今天迪诺老先生表示, 他拒绝我聊天。
后来他毫无道理地推我的重注, 我拿俩对把他清了。 ...

为何拒绝你聊天？

我还是低估了自己。
今天迪诺老先生表示, 他拒绝我聊天。
后来他毫无道理地推我的重注, 我拿俩对把他清了。

你猜我为啥这么有把握?  很简单, 他看牌的时候没捂住, 我看见了。俩红彤彤的8。

今天坐迪诺下手。对老爷子又有新认识。一是别看老先生平时笑嘻嘻的, 需要的时候真拉得下脸来。我诈唬, 他反击, 我长考后弃牌, 然后问他:你拿着啥? 秀一下秀一下。老先生啪的变了颜色, 生气地问: 你当我傻吗?        二, 是老先生挺坏的。他溜入, 我拿kk加四倍, 后面啪啪啪跟进来三个, 他也跟。翻牌来个A, 有个A3把锅收了。老先生见我是KK, 幸灾乐祸地说, 要是我刚才就推了, 打跑一切尖带小。过了半分钟又说, 我是俩Q, 你刚才要推, 就翻倍了。我正不爽, 没好气的跟他说: 你是个骗子。你拿的不是对8就是对9, 对7也有可能。

吹牛哥都聊不过的老先生。

Mentally and literally